萧俨目送着随刘满往颐昌宫去的沈益，心思一转，顿生一丝戒备，立刻支会巡逻的官兵往颐昌宫附近多转几圈。
嘱咐完才想到，太后一介女流，应该也不至于被无间阁盯上，且他在萧氏身边早就安排了武功高强的女侍，这才放心了些。
关心则乱，萧俨无奈笑了笑，转身朝前锋营去。
只是让沈益没想到的是，萧太后至御花园赏花还未归，下人便让他先入殿内等候。
而这屏风后却走出一人，竟然是打扮成了太监模样的允景帝。
“沈长亭，无间阁天赐三十六号使者。”允景帝压低着帽沿，沉声说道。
听到那个名字，沈益心一悸，随后立刻跪了下来，匍匐在允景帝面前。
“拜见圣主，圣主万寿无疆。”沈益说。
“还记得无间阁的誓言吗？”允景帝问道。
“记得，忠君之事，无畏无间，誓死不泯。”沈益答道。
“很好。那你可知今日朕见你所谓何事？”允景帝问道。
沈益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且听圣主吩咐。”
允景帝冷笑了声，随后说道：“无间阁把你养了这么多年，朕本来是不想动你的，只是萧俨日渐猖狂，朕如今已经及冠，他却还不肯将权柄交还，实属忤逆。”
沈益眼皮有些抽搐，他微微起身了一些，看到允景帝握紧了的拳头。
“沈长亭，沈益，希望你能做到忠君之则，利用现在的身份，做个好王妃，讨萧俨欢喜，让他信赖于你，探知他的意图，查出他在朝中所有的左膀右臂，再让他沉迷情爱，无暇顾及朕的布棋，朕会一步一步，让他堕入深渊。”
沈益恍惚。
这时门外已经传来了萧太后的笑声，允景帝留下一句“谨记”，便消失在了屏风后。
沈益讪讪起身，等萧太后进来时，又跪了下去。
“太后金安——”
“哎！是沈王妃吧！”
沈益还没把话说完，萧太后就已经欢喜地迎了上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别跪着了，这入秋了，地上凉，小青，把哀家新得的普洱倒上。”
太后的声音很是年轻，又很爽朗，沈益抬头看她，一身茶色的团绣锦袍，脖间挂着一枚观音翡翠和一串佛珠，眉眼浓郁，唇色鲜红，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稳重成熟。
反倒是身为小了一轮的年纪的弟弟看上去沉着许多。
沈益笑了笑：“多谢太后。”
“别叫太后了，和俨儿一样，叫我姐姐便罢了。”萧太后笑道。
沈益本想谦词拒绝，何况萧太后还是皇帝的母亲，奈何萧氏有种特别的魅力，让人毫无距离感，于是沈益羞赧道了声：“姐姐”。
仿佛适才在允景帝面前的紧张都消散了。
“诶，好，真好，那哀家便也教你小益吧，来，坐！”
沈益被萧太后拉到了榻上坐下，又不敢直视她，只听她又夸道：
“好看，俨儿的眼光确实好。”
“姐姐谬赞。”沈益羞赧道。
萧太后又询问了一些沈益家里的事情，沈益只按着无间阁给他安排的身份说了，再后来，萧太后就提到了萧俨：
“萧俨他，能得你也是福气，打仗那么多年，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陈年旧疾，再加上……哎，你是太医，还得多照顾些。”
沈益的心难免有些悸动。
程锦之前跟他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真切切的。萧家也为皇室抛洒热血，是开国的功勋，萧俨的父亲更是为国牺牲。
只是历代都有人功高过主，难免会生了异心。到头来，皇帝还是选择兔死狗烹。
沈益回过神来，他不敢再多加思考。
毕竟圣主的任务，不论对错，他都必须执行。
“我会好好照顾王爷的。”沈益说。
“好。”
屋子里突然暗了下来，萧太后抬头望了望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也不留你用晚膳了，哀家让人送你出宫。”
沈益点了点头，萧太后笑莹莹地和他一起出颐昌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
“回去和俨儿多说说话，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让他别那么操心政事，好叫陛下多练练，赶紧给哀家生下个小侄子、小侄女才是要紧事！”
沈益听着，尴尬地笑了笑，等离远了，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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