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程锦已经收到了从尧城加急送过来的各种已经试过能用缓解症状的药方,还有各种从民间百家搜来的医典古籍。
因为是摄政王府的管家送来的,程锦自然是知道是谁出的这个力,只是心中略有惊奇而已。
有了这番助力,下午太医们干劲更足,只可惜缓解的药方对于这批疫症患者并不受用,该吐的还得吐。
民间的益典古籍很多也是偏方,太医院的太医看时,仍然不太敢冒进,全都斟酌着浏览。
已经连续两日未休息,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家全都精疲力竭了。
看着师傅们纷纷累的趴在几案上休息,身侧又堆满了书籍和笔记。
沈益有些自责,可时限还有两天了,再怎么样,也要坚持下来,帮助战士们赢得生机。
他往一旁的烛火里又加了些灯油,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继续研究着医书。
可看了半个时辰他还是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失败,萧俨把所有患病的士兵全杀了,还要把自己也处决。
沈益吓醒了,冒了一身冷汗,却没有觉得冷。
因为他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他偏头看了下,又闻了闻,好像是萧俨身上的味道。
沈益笑了笑,莫名有些欢喜和心动。
程锦打完盹也醒了,他看了眼沈益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踱步到了他身边,小声说道:
“小益,你回王爷那休息会吧,别太累了。”
他又看到沈益肩上多出来的披风,继续说道:“王爷是心疼你的,为了你让人百里加急地赶到尧城把药方送过来,还一夜间搜罗来这么多医书,你到王爷跟前讨个好,让他多宽限几日也是可能的。”
沈益听着垂下头,手捏着披风,他没想到萧俨默默做了这么多,再想到大家为了自己那么疲累辛苦,鼻头一涩,有些丧气地说道:
“师傅,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头脑也简单……”
程锦看他快哭了的样子,立马安慰道:
“你这么说,那师傅和其他太医不也很没用?瘟疫本来就不好治,能在三天里就把病治好的更是极少的,你有这份心,已经很有勇气了,士兵们会感激你的……”
沈益受到鼓舞,感激地点了点头,他揉了揉眼睛,爬起了身,将肩上的披风取下叠好放在了一边,
随后穿戴好防护外衣,戴上了面纱,举起了灯。
“不休息吗?”程锦疑惑道。
“恩,我再去病房里看一下。”
沈益打着油灯进了已经到发病后期的患者房间,里边昏昏暗暗的,却能嗅到满屋子的药味和艾草味。
严重的伤患已经昏厥,还存有意识的正不停地用手蹭着自己的皮肤,虽然太医们已经把它们的手都用麻布套住,防止皮肤被抓破流脓恶化,可他们仍然忍不住地抓挠,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着。
“什么味道?”
沈益耸了耸鼻尖,寻着一股烧焦味找到了放在墙角的火炉。
里边的艾草还未燃尽,还有几双血迹斑斑的袜子,正被火烤着,想来是有人偷懒没收拾,直接扔到了艾草盆里。
“袜子,鞋子,脚……”
沈益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掀开了被子,检查伤患的脚部。
他们的脚上要么有水泡要么有伤口,且看上去已经患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如果是穿了当时从尧城送来的染上瘟疫的鞋子,那秽物必定是从脚步的伤口进入到身体里去的。
“他们喝不进汤药,那或许能试试体灌药……”
这样的灵感让沈益有些兴奋,他急忙跑了回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程锦。
“药浴其实多为保健的功效,用来治病的话,恐怕很难有很明显的功效。”
“老头子,你懂个屁,我是专门搞药材的,有些子药就是得外用才更能显出其药性,我就觉得小益这想法很不错,说的有头有理的!”
程锦不置可否,而张南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哪些药材更适合外用,沈益突然支支吾吾开口道:
“对了……师傅,我还有个想法,就是,我看古籍上有法子是以毒攻毒……”
“什么意思?”
沈益深呼了一口,“就是这个寒毒散……用芎穹、白芷、藁本混合紫石英、雄黄……”
“雄黄?”
“恩。”
“这味药……”程锦有些犹豫。
“这药用了确实有解毒截疟的作用,可用量必须精确无比,否则后患无穷。”张南阳补充到。
“这个不会有问题!每份药我都会仔仔细细称量好!”
眼看快黎明了,几个人还是准备先试一下,沈益撑着精神称重着药材,在太阳升起前把寒毒散做成了。
这样的药粉需要倒在凉水中才能使用,伤患本就畏寒,脚一碰进水中就本能地痉挛把脚盆给踢翻了,溅地跪在地上准备为他们卷裤腿的沈益一身湿。
正巧萧俨这时过来,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没想到沈益一点也不介意,他端起盆子,说:“没事!师傅,我再去打一盆水!”
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萧俨那种要把人剥皮烹了的眼神。
沈益愣了一下,随后心慌地溜了出去。
看着着一场景,一旁的张南阳忍不住调侃道:“我说程老头,你这徒弟还当真是好啊,都是王妃了,金枝玉贵的,竟然还愿意做这些个腌臜事,你在衢州哪边买的啊,我也想去买一个!”
“你可买不到!”程锦勉强笑了笑。
沈益打着水回来后,还是决定先让那个昏厥过去的患者先泡。
他把病人的脚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凉水中,虽说他也还是有些微微颤抖,但被张南阳他们按着腿,也没有过分挣扎。
病人脚上的皮肤被无法融化的石磨撵破,药水随着伤口渗透进了皮肤,再慢慢地进入他们的经脉里,原本昏厥的士兵额头突然冒起了热汗,皱着眉头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急促的呼吸声让他们几个大夫都神情紧张。
“会有用的,会有用的!”
沈益心里默念着,祈祷着,他好像在此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允景帝的任务,相比做奸细,他还是更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醒了!”张南阳惊呼一声。
“太,太医……”
那昏厥的病患果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是迷迷糊糊的,但咬字十分清晰。
他们按部就班地再试了几次,患者们陆陆续续都状态好了一些,尤其是症状较轻的那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一个个醒来的病人,沈益满眼都是幸福和激动,竟没忍住落下了泪。
萧俨见状,走过去,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沈益满眶都是泪珠,他笑着朝萧俨说:“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萧俨一声闷笑,点了点头恩了声,只是小奸细才说了两句话,突然就晕了过去。
“程太医!”萧俨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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