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今日立功了。”君如霜贪恋的看着苏瑞焦黄的面容,虽然外面的光线不明,不过习武之人目力强劲,所以君如霜可以不费力的将苏瑞的表情全数纳入眼底。

    她虽然脸上涂抹了药膏显得蜡黄不起眼,但是五官细看下来秀丽精致,纤合适度,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漂亮,再加上她为人谦和温顺,那眼眉之间亦是带着善意的淡笑,叫人见而忘忧。

    为什么总是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擦肩而过?

    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忙碌了一天的君如霜只要一探手,就能触及她纤细的肩膀,将她纳入怀中,可是偏偏紧紧一臂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却似乎永远隔了千山万水。

    说道这个,苏瑞心里也很高兴,毕竟皇甫如龙采纳了她的建议,这么多医营的兄弟们一起配合,虽然她只是说了一次,但是大家心领神会,做出来的效果好的叫她喜出望外。身体上已经是疲惫不堪了,苏瑞恨不得现在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番。但是心底却是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自打进军营开始,她第一次收获了别人的尊重。这是通过她的努力换来的,又是她与君如霜传出流言蜚语之后,第一次得到大家的肯定,光是这一点,叫苏瑞简直睡着都能笑醒了。

    “不算是我的功劳。全体医营的兄弟们做的都很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苏瑞面带喜色的说道。

    她飞脱的神采,从眼眸之中迸发出来的光彩,宛若流星瞬间划破黑夜,在君如霜的心底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轨迹。

    这样的苏瑞怎么能不叫他倾心,她竟然毫不居功,而且她也丝毫没有任何自傲,而是将功劳推给大家。

    “好啊。我明日就会颁下嘉奖。给你们医营的兄弟们记上一功。”君如霜的心也被苏瑞的笑容点燃的飞跃起来。他爽朗的笑道。

    “不过我今天给大家清洗伤口的时候发现了些问题。”苏瑞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渐渐的收敛起脸上洋溢着的神采,眸光也淡了下来。

    “什么问题?”君如霜问道。

    “关于我们的铠甲和武器。”苏瑞说道。

    “哦?”君如霜一听,神色也肃穆了起来,“说来听听。”

    “我发现我们将士的铠甲虽然在前胸和后背都做了加厚的处理,但是颈脖却是很薄弱的环节。”苏瑞说道。“很多将士身上有护心镜和护背镜,但是脖子却是裸露在外面的。这样很容易被敌人一击即中。”

    “这点我知道。士兵的铠甲确实如此。”苏瑞这么一说,君如霜也点了点头。

    他长期带兵,士兵铠甲是什么样式的,他最清楚。

    “所以我们的伤员如果伤在颈脖处,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都很难救治。”苏瑞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想是不是可以在士兵铠甲的颈脖处加点护甲?这样可以保证我们士兵在战场上的存活率。”

    “这。。。。”历来的统帅都只知道带兵打仗,治军严格,但是很少下功夫去研究怎么通过装备来有效的保护自己的战士不受损伤。

    苏瑞提出来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

    君如霜自问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士兵,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他们对付一般的敌人,可以叫他们为止闻风丧胆,他素来知道自己的军队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好部队。但是为何到了柔然骑兵的冲击之下,却是屡屡失败。

    并不是他们冲的不够勇猛,而是他们的装备比起柔然的重型骑兵来说,确实显得太过单薄和过时了。

    如今他们仪仗有天门关这个天然屏障才能勉强阻挡住对手骑兵前进的步伐,这也叫君如霜深感无力。

    大金一直重文轻武,富庶之地,马匹早就变成贵族和富豪之间展示财力与地位的象征,军队里面的骑兵也都是以轻骑兵为主,他们的骑兵上阵可经不住对手重甲骑兵的冲撞,所以在平原上一旦拉开阵势,正面对冲,吃亏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这边。

    天门关顾名思义,是建立在高山之中,依山而建,历来为大金的屏障,在这里,骑兵不能完全展露出他们的优势,所以君如霜才会选择在这里据敌,可是依靠屏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眼看着就要开春,柔然的春天要比大金晚上一个多月,但是一旦他们那边冰雪消融,辎重运输加快,只怕补给充分的敌军会不断的冲击天门山关口。到时候,架不住敌人的重型骑兵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一味的据守,总有守不住的情况会出现。

    一旦被敌军冲破这道天然的防线,后面可就是大金一大片平坦肥沃的土地,到时候敌人的重骑兵所到之处,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君如霜不止一次的考虑过这些,他也想寻求一个快速破敌的途径,但是这几次遭遇战打下来,叫他十分的心灰意冷。

    苏瑞今日提出的这个问题叫君如霜的心念一动。

    军中将领多数都在讨论如何在军事指挥上占得先机,须知道决定一场战斗胜利的关键还在乎人,如果自己手下的兵卒在敌人的刀剑面前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不如人家,这仗还怎么打?

    “你可有好的办法?”君如霜问道。

    “有。”苏瑞点了点头。

    她今天一边给人家清洗伤口,就一直在观察自己人的头盔和铠甲。若是在头盔之下加出一道保护装置出来,即便被人砍在头颈上,也可以凭借这个阻挡一下,加大自己的存活率。

    苏瑞一说到这个,顿时双眼冒光,她也顾不得自己已经累的和狗一样,拉住了君如霜的衣袖,“元帅随我来。”

    “好。”君如霜一讨论到军事上的事情,也瞬间将苏瑞是曾经的大金公主这一茬给忘到脑后。他从善如流的跟着苏瑞一起来到了她的营帐。

    营帐里面冷冷清清,苏瑞不在,炉子早就熄灭了,所以带着几分清寒。苏瑞点燃了帐篷里面的火烛,纳兰静雪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好像一天都不在的样子。

    苏瑞摊开了铺在自己桌子上的纸,拿起了自己做的鹅毛笔。砚台里面的墨汁早就凝固成冰,君如霜忙用内力将冰化开,然后亲自为苏瑞磨墨。

    苏瑞对着君如霜展颜一笑,君如霜瞬间又有片刻的闪神。

    苏瑞用鹅毛笔将自己心里所想的方案在纸上写了下来。

    这几日她满脑子都是炼钢还有改进武器的方案,所以她就干脆做了几只鹅毛笔来用,她的毛笔字虽然已经练的很不错了,但是拿来书写化学公式和画图总是觉得很无力,她就跑去了炊事营,拔了好几支大鹅的翅羽回来,果然要比毛笔好用多了。

    苏瑞不一会就将自己心中所想全数画了下来。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的大作,吹干了上面的墨迹,然后递给君如霜。

    君如霜凝眸一看,心底大喜,这个就相当于在士兵的脖子上加了一道围脖一样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道用连环扣打造的软锁甲,倒是真的能派上大用场。

    因为苏瑞设计出来的搭扣灵活方便,可以伸缩,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开始君如霜皱眉是因为一旦要进行军备的改造,只怕要进行层层上报,修改这么多兵卒的装备,这可不是一桩小数目。即便自己的奏报可以被批准,怎么时候能做完运到前线来又是一说。

    但是苏瑞这个东西,自己军营的铁匠就能做。

    “别小看这个哦。”苏瑞笑道,“如果把这个一一解开,连在一起。”苏瑞又拿起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下,“元帅看看可以做什么用?”

    君如霜看着苏瑞用鹅毛笔在上面加加减减,那些可以展开的铁索巾被苏瑞用画笔拼凑出了拌马索的样子,与现在军中所用的拌马索不一样的是,苏瑞在上面加了两个球状铁锤,只要马蹄一被这个阻挡,两侧的铁锤就会手里自己朝一起合拢。两个铁球合到一起去之后,会因为马蹄的冲力自动搅到一起。。。。。。。

    君如霜又惊又喜的看着苏瑞的设计图,连声称好。

    现在大金使用的拌马索还是很传统那种长铁索,一般情况下,在敌方马队的大规模进攻之中,收效很是不好。一来那种拌马索需要人工拉扯,在重型马队的冲击之中,人的力量往往抵不过马队的力量。

    这种轻便小巧的拌马索则是利用了马队超前行进的时候自然的冲力,只需要朝马蹄扔过去,只要马蹄被铁索一缠,铁球的惯性会自然而然的将马蹄牵绊住。

    这种设计真的是叫君如霜喜出望外。他是领兵打仗 的人,自然知道苏瑞这个设计的宝贵之处。

    他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恨不得马上抱起苏瑞在营帐里面转上几圈。

    他刚激动的将苏瑞揽入怀里,就听到帐篷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宛若地狱冒出来的幽魂一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君如霜一怔,和苏瑞双双转头看向帐篷门口。

    就见飘摇的火光之中,一个冷冰修长的身影站在那边,发丝随风飘舞,面容妍丽如画,却冷如高山积雪,眼眉虽然千娇百媚,但是却蕴含着无尽的风霜。

    “你是。。。。”从未见过纳兰静雪真容的君如霜一怔,他虽然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那身万古不变的银灰色长袍,张扬跋扈,除了纳兰静雪还有谁?

    苏瑞也意识到自己因为喜悦和君如霜拥在一起是有点失态,她忙在纳兰静雪的注视之下后退了几步,心底隐隐的有点发慌。

    她刚才真的没想别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君如霜对自己的认可而感觉到一阵狂喜。

    她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废寝忘食的修改图纸,这些努力都没有白费。其实刚叫君如霜来的时候,她的心底还有几分忐忑。毕竟那些只是她脑海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得到认可是另外一说。但是君如霜那惊喜的表情叫她瞬间感觉到自己这几天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一时忘情之下,才和君如霜拥抱在一起。却没想到都被纳兰静雪撞了一个正着。

    “我。。。只是太高兴了。”苏瑞有点心虚的说道。

    毕竟早上才和纳兰静雪握手言和。。。。。。。虽然他的话不尽当真,但是。。。自己当着他的面拥抱了另外一个男子终究是不好。

    “高兴?”纳兰静雪灰蓝色的眼底划过了一分杀意,薄唇轻碰,语气之中也带着森然的寒意。

    “我看你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缓步朝前走了几步,目光如霜刀冰刃一般。

    “过来。”他命令道。

    苏瑞微微的叹了口气,还是顺从的走到他的身侧,纳兰静雪长臂一揽,将苏瑞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苏瑞感觉到他身上的肃杀之意,虽然挣扎了一下,还是让他抱住了。

    “你最好记得,你是我纳兰静雪的夫人!”他将苏瑞拽至身前,垂下头,看着苏瑞已经有点慌乱和不悦的目光,为何会不悦?难道是因为被自己撞破和小情人在这里搂搂抱抱吗?

    究竟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这几天,她是不是都这样勾引君如霜的?

    一旦嫉妒在他的心底萌发,便毫无节制的疯长。

    他讨厌别人碰触他的苏瑞,更不喜欢看到她对别的男人露出笑容!

    看着她闪躲自己的目光,纳兰静雪一低头,当着君如霜的面,惩罚性的咬在了苏瑞的唇上。

    苏瑞感觉到唇瓣一阵刺痛袭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唇齿交错的地方已经传来了几分铁锈的气息,她的唇被纳兰静雪给咬破了。苏瑞都能尝到自己唇上流出来血的味道。

    “放开我。”苏瑞又气又窘迫,他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对自己!

    她抡起自己的拳头不断的拍打着和推搡着纳兰静雪,甚至目光之中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纳兰静雪自然看得到苏瑞眼中的哀求和屈辱还有愤怒,不过他气急了,也顾不得苏瑞是什么感受了,他只是想急切的对君如霜宣告他才是苏瑞的占有者。

    苏瑞是他的,不容别人觊觎和染指。

    “你干嘛?”君如霜看着纳兰静雪的动作。脑子里面翁的一声,肾上腺素暴涨,他看的出来纳兰静雪的暴虐,和苏瑞的不甘愿。

    他就是这样强迫她下嫁的吗?

    君如霜想都没想一掌劈向了纳兰静雪,纳兰静雪咬住苏瑞的唇不放,目光之中怒意大炙,他抬起一条手臂,随意一挥,君如霜之感觉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寒气袭来,他忙运功抵抗,他的掌力与那道寒冰之气在空中相撞,轰的一下,竟是将一边的小木桌给震的粉碎,木屑四溅,就连苏瑞放在台子上的心血设计也全数被震的细碎。

    苏瑞见纳兰静雪又开始发疯,心底也是一怒,他究竟将自己当成什么了?再看到自己的心血在瞬间化成乌有,心底的怒气简直就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膝盖,趁着纳兰静雪对她毫无防备,重重的撞在了纳兰静雪的双(那个和谐)腿中间,纳兰静雪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不得不放开了苏瑞,苏瑞骤一得到自由,就急速的后退,拉开了自己与纳兰静雪的距离。

    她的双眸已经有点赤红,因为愤怒和屈辱,她双眸含泪,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帐篷。

    纳兰静雪被苏瑞那一脚踢的眼冒金星,不过一看苏瑞跑走,心里也微微的发慌和发虚,刚才可能自己真的有点过分了。因为他分明的看到苏瑞转身的瞬间,眼角那滴尚未落下的眼泪。

    自己又开始逼迫她了。。。心底一慌,纳兰静雪狠狠的对君如霜吼道,“回头和你算账。”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飞身追了出去。

    “究竟是谁要和谁算账!”看着纳兰静雪匆忙掠走的身影,君如霜反手一掌拍在了帐篷的柱子上,可怜的帐篷,吱嘎响了两下,随后缓缓的倾倒,君如霜在帐篷倒下的瞬间,身形飞起,略出了到他的营帐。

    他暗自咬牙,等这场仗完结了,他必定带走苏瑞!一定不让苏瑞再受任何的委屈!

    纳兰静雪不是人!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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