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千雪趁着人鱼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给孟雨青发了消息。
孟雨青为了捕捉人鱼,在海上研究了三年,怎么都比祁千雪有经验。
他在房间里等了好久, 人鱼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他离开一会儿都不行,祁千雪干脆搬来椅子坐在水族箱壁旁边, 他只要待在和人鱼很近的地方, 它的情绪就会缓和很多。
受伤的额头贴在水族箱壁上,漂亮的淡蓝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祁千雪。
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好像被坏人狠狠折磨过, 又露出这样眷恋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眼神下无动于衷的。
祁千雪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他受伤的地方碰了碰,隔着水族箱壁也怕伤到它 :“好可怜,等会儿给你上药好吗?”
“会很轻, 很小心的。”漂亮的青年微微张着唇,小心翼翼地承诺着, 在人鱼的额头上轻轻吹气。
隔着玻璃吹的气好像真的吹进了水族箱壁,人鱼蓝色的鱼尾轻轻拍打水流, 水流泛起涟漪,像被风吹拂过似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 孟雨青推开门走了进来,看清房间里的情形, 大跨步走近 :“小主人有没有事?”
祁千雪都快对这个称呼免疫了,轻轻按压了食指一下, 指了指人鱼 :“帮我看看它怎么了,一回来就这样了, 听阿姨说我离开后没多久就听见了它撞水族箱壁的声音。”
孟雨青闻言, 放下心上前查看人鱼的情况。
随着他走近, 那条人鱼好像越来越躁动不安。
“是这里太小了吗?”祁千雪有一点苦恼,跟在后面像尾巴一样嘀嘀咕咕 :“比起大海是小了点,放在游泳池里养会不会好点?但游泳池就没办法一睁眼就看到了。”
孟雨青皱着眉观察了会儿人鱼,不太在意地说 :“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这种伤大概明天就能恢复了。”
他转头,话音一转 :“小主人跟沈少爷出去玩不开心吗?”
祁千雪回来的比他预想的早一些,藏在厚实衣服心难闻的味道,他特地多穿了两件衣服。
祁千雪没有注意到。
听到孟雨青的话,精致的眉眼蹙了一下,很不赞同的样子 :“它会疼。”
自愈能力再好,受伤也会疼的。
脸颊微微鼓起,对他的话非常不赞同,也只是偷偷用不满的视线瞥了孟雨青两眼。
祁千雪脾气坏只是对他不喜欢的人,在身边人眼里是从小被看着长大的乖乖弟弟。
孟雨青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挲了指腹几下,没有让它落在某个一看就很柔软的脑袋上,低笑一声 :“我一会儿就去拿药过来。”
他克制着自己心潮澎湃的心情,看向水族箱壁里的人鱼的眼神却带上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主人对待每一个宠物都很真心,会在意它们冷不冷、疼不疼,只要他能给的,都会竭尽所能。
但他的喜欢永远不会超过一个月,少年人的喜欢是盛夏的晚风,只有短短一瞬间。一旦过了那个热恋期,他就会将宠物放到别的房子里,让人好好照顾着。
数不清的珍禽异兽、在外人看来能拥有一只就十分幸运的玩意儿被豢养在他的房子里。
但他有什么错,他给它们吃喝,不让它们经历风雨,让人陪它们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是它们自己没用,留不住祁千雪的心罢了。
孟雨青下楼去拿药品,他步履匆匆,下了楼后先去了一趟自己的房子。
莱特家族为了让身边的护卫队能够二十四小时为家族成员服务,每个人都在周边给他们安排了房子。
孟雨青才推开大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不速之客,脸上的表情顿时沉了下去,全然无视那人就要进门。
被无视的人却不满孟雨青的态度,几步上前 :“孟雨青,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弟弟!”
孟雨青冷漠地看了一眼叫嚣的人,眼中隐藏着一抹厌烦。
孟雨时被那一眼扫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马上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挺了挺胸 :“看什么看,不尊重我还有理了。”
孟雨时身材羸弱,容貌娇美,看上去就像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和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孟雨青实在不像兄弟。
“不就是当了祁千雪的狗,横什么横,你知道别人在外面怎么说你的吗,祁千雪喊东你不敢往西,丢不丢人啊……”孟雨时的话微微一顿,恶劣地咧开嘴角 :“而且,就算是当祁千雪的狗,那也是我不要的。”
孟家从长辈的长辈起就在为莱特家族服务,莱特家族给他们及子孙后代提供资源,护卫队则要保护家族人的人身安全。
能为这样的豪门世家服务,听上去好像是一件很荣耀的事,但要是遇到心肠坏的,动辄打骂、帮忙背锅就变成了家常便饭的事。
再说,能自由地掌控自己的未来,谁愿意一辈子跟在一个人身边摇尾乞怜啊。
原本孟家给祁千雪选定的是孟雨时,就在八岁那年,即将把孟雨时送到祁千雪身边时,孟雨时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据说是孟父的私生子,接替了孟雨时送到祁千雪身边。
耳边讥讽中隐隐含着一点嫉妒的话语传到孟雨青耳朵里,他面色不变,看向孟雨时的表情充满了嘲讽。
或许连孟雨时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望着孟雨青的脸,充满了扭曲的嫉妒。
类似的话孟雨青听得太多,垂在身侧的手指活动放松了一下,像大型野兽在厮杀时的活动准备,对着孟雨时懒洋洋一笑 :“要么滚蛋,要么挨揍,懂?”
孟雨时顿时露出瑟瑟发抖的模样,他真的被孟雨青揍过,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打趴下。
孟雨青面无表情地转身进屋,房门被他关得砰砰响。
他脱掉特意多穿的衣服,露出那条手臂,以及腰腹上的伤口,他手臂和腰腹的皮肤颜色比脸、脖子这些露出来的地方要深了几度。
孟雨青冷冷地看着从手臂、腹部流出来的血液,淡绿色的血液,淡绿色像生命之源的血液流淌的速度很快,一会儿不到的时间就浸湿了衣料。
“真恶心。”
他像没有痛觉一样用力撕扯伤口,像是想借此将身体里肮脏的血液流干一样。
门外孟雨时被恐吓了一番,苍白着脸在门外骂骂咧咧。
一会儿骂孟雨青是野种,没人要的狗,一会儿又骂他是怪物,怎么不死在外面。
房间里没开灯,孟雨青抵着门看着被扯裂的血液流淌速度慢慢变缓,即便失了这么多血他也没有头晕,他们这种族的生命力极其顽强。
即便生命垂危,也能靠超强的自愈能力活下来,死了也会用爆炸来恶心敌人。
他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孟雨时的话在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孟雨时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怪物。
还是肮脏下流,连被神明垂怜一眼都不配拥有的怪物。
孟雨青叫了其他人来送药品,祁千雪倒是对这种类似于偷懒的行为没什么意见。
打发走了来送药站在门口眼神乱飘、耳根通红的护卫队队员,祁千雪拿着药望着水族箱苦恼。
他要怎么给人鱼擦药,把水族箱顶打开,踩着椅子上去吗?
水族箱是遥控的,可以控制里面的温度、换水之类的,他将水族箱的顶打开一个足够人鱼探出头的空间,踩着椅子攀到水族箱上。
他还不够高,踩着椅子还要微微踮脚才行,攀着水族箱壁的手往上提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肢,未见天日的腰肢白得晃眼,一只手就能轻松揽住。
粘腻阴暗的视线在上面流连了几秒,人鱼抬头,它的人类伴侣趴在透明的玻璃上上,眼睛弯弯地冲他笑 :“快出来,我帮你上药。”
水面波光粼粼,窗户的光照进来,在水面上折射出彩色的光。
人鱼猛地向上游,啪地一下从水面跃出。
阳光照射在它身上,水珠从精致俊美的脸上划过,在水里如海藻的头发黏在身上,它露出了小半个身体,光都偏爱它似的,给它健壮的上半身打上了一层彩釉般薄薄的暖光。
人鱼冒出水面,带起的水珠有一些落在了祁千雪身上。
白衬衫变得透明,紧紧黏在身上,一些颜色娇艳的东西被凸显了出来,细细的腰被勾勒了出来。
身上大半都被打湿了,手却高高举起避免药物沾到水,看到人鱼乖乖从水面露出头,祁千雪嘴角的笑容越发温柔,小声地哄着 :“乖乖的不要动,不会疼的。”
他拿一个喷雾的药在人鱼额头上的伤口喷了喷,又拿棉签细细地抹匀,唇瓣微微嘟起,对着受伤的地方吹气。
抹药时人鱼就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等涂好了,它伸出长长分叉的舌头,在祁千雪微微嘟起的嫩红唇瓣上舔舐。
“嘶。”祁千雪躲了躲,没躲开。
人鱼的舌头有一股很明显的潮湿气味,凉凉的,舔在嘴唇上像在吃一个没有味道的冰淇淋。
“好了好了,不用谢。”祁千雪躲闪着人鱼的热情,感觉跟被热情的狗勾用口水洗脸也差不多。
自觉帮人鱼处理了伤口的祁千雪很有成就感,语调上扬,超开心。
只是在人鱼几次试图撬开他的唇瓣时,都紧闭着嘴唇,不让它的舌头探进去。
人鱼的伤口擦了药,需要等一会儿才能碰水,祁千雪陪着人鱼玩了一会儿洗脸游戏,一只手拿着手机上网,时不时摸摸人鱼的脑袋,夸赞道 :“好乖。”
他点进平时爱看的软件,就看到徐当歌上将就于下午三点直播这条消息出现在首页上。
星际时代的政客包括皇室都很亲近普通民众,直播一般讲的也会是和职业相关的事。
祁千雪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过十分了,他的手还放在人鱼脑袋上,安抚地在那头柔软湿润的长发上揉了揉,自言自语 :“应该可以沾水了。”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揉了揉腰,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也怪累的。
人鱼在他跳下来后,迅速跟着沉到了水族箱里,歪着脑袋,嘴里吐出几个泡泡。
蓝色的幽深眼眸看着祁千雪用一个白色的东西操作了几下。
它抬头,看着头顶的玻璃壁被关上,游着朝上撞了撞,只接触到冰冷坚硬的水族箱顶部。
和伴侣接触的感觉很舒服,它的伴侣很乖,会让它亲亲。
可是它的伴侣似乎不想陪伴它?
为什么?
人鱼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苦恼表情,它还是一只刚脱离幼崽期,成年不久的人鱼,第一次来陆地就幸运地遇见了让自己陷入发情期的伴侣。
哪怕它的伴侣是从来没有人鱼拥有过的脆弱人类。
人鱼尝试用前辈留下的经验思考,在水族箱里焦虑地转圈,嘴里咕噜咕噜吐出几个泡泡。
是因为它没有立刻让伴侣也进入发情期吗?
没有和他做会让他快乐的事,没有和他产下人鱼卵。
所以他生气了。
人鱼恍然大悟地游到水族箱壁前,幽深眼眸里满是痴迷地看着被厚厚帷帐挡住的伴侣。
人鱼族群里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因为成年的雄性人鱼没能满足自己的雌性,它们的雌性就会生气离开。
等到雄性人鱼能够满足自己的雌性后,雌性就会乖乖回来了。
被如海藻般的长发遮住的鱼鳍微微发红,人鱼用尖锐的指甲在水族箱壁留下一道道划痕。
它很喜欢它的雌性,不会让他生气的,会让他产下好多好多人鱼卵。
从未经历过发情期的单纯人鱼只是想一想,就快要热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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