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在看到那个小蛋糕的时候,奥德莉就已经后悔了。
但她怎么可以在阿德莱斯面前认输呢,那多没面子啊。
“不过是棵会长蛋糕的树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背过身, 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是的, 不过是棵会长红樱桃奶油小蛋糕的树而已。”阿德莱斯赞同她的说法, “所以这些东西都只好让我独自解决了。”
好几种不同的食物香味在空气中散发,奥德莉好奇地偷瞟了一眼:一块热气腾腾的小羊排, 表面金黄微焦, 新鲜得像刚刚出锅,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非常干净剔透,看起来就像宝石一样,还有烤的肉馅饼,以及气味香甜的红茶……
这些竟然都是从树上长出来的!
要不是亲眼所见,奥德莉真不敢相信。
她明明就对树上长出来的食物很好奇,也非常想要尝一尝这些食物的味道,但她竭力装作满不在乎:“那你就独自享用好了, 我才不想吃呢。”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咽了咽口水。
阿德莱斯真的一个人吃起那些东西来。
不管是蛋糕也好,小羊排也好,通通消失在他的牙齿间。
奥德莉心想:他又没有肚子, 食物都装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只有阿德莱斯自己才知道。
荆棘之主作为一具骷髅, 明明并不需要食物, 却故意做出吃得很香的样子。
奥德莉就开始有点儿不高兴了。
他是故意的,她心里断定,他故意这么做, 就是为了打击我,报复我。
阿德莱斯真坏!
而奥德莉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被打击到。
阿德莱斯太讨厌了,他就是个大坏蛋!小公主愤愤咒骂。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兔子。
潮湿的雾气汇集在眼中,渐渐形成一汪水洼。
“咳,”阿德莱斯突然清了清嗓子,貌似非常苦恼,“怎么办,美味的食物实在太多,我有点吃不完了。”
他自言自语地念叨:“要不要请奥德莉帮帮忙呢?”
奥德莉是很有骨气的:“做梦吧,我才不会帮你,让你撑死好了!”
“这样啊……”阿德莱斯发出遗憾的叹息,他表面上注视着热气腾腾的肉馅饼,实际却在用眼角余光偷瞟着那个别扭的小公主,“这么美味的馅饼,要是扔掉就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调微微上扬,非常大声的对自己说:“我怎么才能让奥德莉帮我解决掉这些食物呢?”
奥德莉飞快瞥了阿德莱斯一眼,看见那具骷髅正对着馅饼发愁,心情立马好起来。
她矜持地说:“至少你得用个请字。”
阿德莱斯:“那么,奥德莉,我可以请你帮我解决掉这些食物吗?”
奥德莉仔仔细细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做出一种不是特别情愿的姿态,勉勉强强答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你。”
她停顿了一下,美丽的蓝眼睛盯着阿德莱斯,满是催促和暗示的意味。
阿德莱斯:“???”
见他实在不开窍,奥德莉耐心教导:“你该跟我说谢谢。”
阿德莱斯好气又好笑:“那就谢谢你了,公主殿下,您愿意帮这个忙,我可得感恩戴德。”
奥德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只是小忙而已,不用太客气啦。”
于是,荆棘之主和他的小公主坐在松树下,一起享用着一顿奇妙的美餐。
他们席地而坐,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讲究与体面。
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倒影,微风从他们身旁经过,似乎能隐隐听到妖精的笑声。
奥德莉发现松树上结的每一颗果子都是不同的,在打开它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一连开了好几颗,为免食物太多浪费掉,才意犹未尽地罢手。
“妖精的种子真是神奇,”奥德莉感叹道,“不知道那颗百合花的种子又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戳了戳那朵含苞待放的金百合。
金百合羞涩地扭了扭腰,好像有点儿怕痒。
这下奥德莉来了兴趣:“你也会怕痒吗?”
她起了坏心眼,故意在百合花身上挠痒痒。
金百合被她挠得花枝乱颤。
如果它会说话,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忍不住求饶啦。
百合花抖啊抖,抖啊抖,大概实在痒得受不了了,于是“叭”地一声,紧紧闭合的花苞突然打开,从里面吐出一截漂亮的丝带。
丝带上有着精致的金百合花纹,用来扎头发一定很好看。
在吐出那截丝带后,花苞又紧紧闭拢,仿佛一个害羞的少女,不好意思露出自己娇美的脸庞。
奥德莉捡起那截丝带,美丽的金丝带在斑驳的光影下闪烁着布灵布灵的光芒,它随着风儿轻轻飘荡,好像随时都能乘风而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真好看啊,”奥德莉赞美道,“多么耀眼的丝带,我要把它绑在头发上,扎成一朵漂亮的百合花。”
然而,一个公主怎么会自己绑头发呢,她连梳头都梳不明白。
求助的目光落在阿德莱斯身上,奥德莉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就知道,”伟大的荆棘之主,邪恶的骷髅头接过丝带,唠唠叨叨地说,“在看到它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又有活儿可以干了。”
十根只剩白骨的手指在瀑布一样浓密的金发中来回穿梭,非常灵巧的在奥德莉的王冠边扎出一朵盛放的百合花——阿德莱斯已经干惯了这种事,手法娴熟得不得了。
奥德莉摸了摸头上的发带,又看了看那朵含羞带怯的金百合。
金百合将花瓣闭得更紧,好像在说:“别看了,别看了,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花朵安静地酝酿着,明显要再过一阵子才能献出新的礼物。
奥德莉畅想着:“下一个礼物会是什么呢?一把漂亮的有小碎花的遮阳伞?一条优雅大方的新裙子?或者有着异域风情的面纱?”
“要是能长出金子就好了,”阿德莱斯异想天开,“金子比什么都强。”
奥德莉嘲笑道:“金子就别想啦,这是妖精送给我的花朵,当然只会长出我喜欢的东西。”
阿德莱斯对小公主喜欢的那些吃穿打扮都不感兴趣,他只喜欢钱。
好在这棵树和这朵花帮他养活了一只公主,也算变相地替他省下许多金币。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奥德莉变成穷光蛋了。阿德莱斯心想,妖精的种子真是个好东西。
可他也许高兴得有点儿早。
转天,奥德莉骑着小马,带着小狗,扎着她的新发带,心情愉悦地出门溜达。
阿德莱斯并没有跟去,他毕竟是个骷髅,对阳光这种东西天然排斥。
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拿着一本书坐在城堡的窗前,时不时往外看一眼,好确保奥德莉依旧在他眼皮子底下撒欢,而没有被什么狼啊虎啊叼走。
金发的小公主骑着红色的小马,和她的狗狗一起赛跑。
唉,可怜的小狗,他原本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师,却不料被一棵松树抢走饭碗,以至于不得不重新定位自己的职业。
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充当了奥德莉的玩伴这一角色。
他们在绿茵茵的原野上奔跑着,身下是辽阔的草地和盛开的野花,头顶是蓝天白云和越升越高的日头。
小狗,小马和小公主在草地上跑啊跑,好像永远也不会对这项活感到厌倦。
但阳光热情火辣过了头。
奥德莉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小小地喘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小狗和小马说:“亲爱的,我已经又累又饿了,让我们稍微歇一歇,吃点东西补充一□□力吧。”
奥德莉牵着小马,带着小狗,来到旁边长着一棵树的小土丘上。
她从马背上取下食物和餐具——盘子、刀叉、水杯、几颗松树上摘的果子,以及在铁皮人那儿购买的月神的水壶。
小狗勤快的从水壶里倒出牛奶,从果子中开出一块黄油面包,并将它们放到奥德莉面前。
奥德莉还没来得及开动,一阵呜呜的哭声打断了这次愉快的野餐。
“什么人在这儿哭?”奥德莉吃了一惊。
血荆棘城堡外是一块辽阔的荒原,几乎没有任何人烟。
什么人会到这儿来,这可真是奇怪。
奥德莉蹑手蹑脚地沿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她惊讶地发现:在土丘的背风处,居然有一群难民!
之所以说他们是难民,是因为这些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一个小小的婴儿因饥饿而哇哇哭泣。
他的母亲绝望地哭诉:“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呢,我的孩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一个男人,也许是她的丈夫,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真该死,我们的税收难道还不够重吗?从去年开始,国王就已经加了好几次税,我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却只能勉强活下去,稍微遇到点什么意外,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万万没想到国王竟然还要继续加税,那让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呢?”
在接到加税的消息后,这些忍无可忍的平民就决定一起离开自己的国家,去到邻国的土地上生活。
但邻国是否会接纳他们,他们又是否能够成功抵达那片土地,这些都是未知的。
男人们焦虑万分,女人们愁眉苦脸,嗷嗷待哺的婴儿哇哇大哭。
奥德莉实在看不下去了。
“请问,”她出声询问,“你们是否需要一点牛奶,好喂饱那个饥饿的孩子?”
难民们谁也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他们纷纷向奥德莉的方向看去。
有人认出了奥德莉:“玫瑰公主,是玫瑰公主奥德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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