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以往这时候谢言不是在拍夜戏,就是在和朋友聚会,年轻人的身体总是那么精力充沛。

    但是今天他难得早早地回了家。没错,是家啊。

    谢言轻手轻脚的关了客厅和房间的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黄温暖的光。

    这里是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为了方便,谢言几年前就从谢家老宅搬了出来,买下了这个大平层作为自己的独立居所。

    在今天之前,这里对于谢言来说只是休息睡觉的地方。可是今夜之后,他突然有了一种属于家的温馨和归属感。

    只因为这间屋子里多了一个小人儿。

    谢言轻轻的坐到床边,小心翼翼的给睡熟的人儿掖了掖被角。

    暖黄的灯光下,小小人儿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姿态乖巧、睡颜恬静。白日里灵光四溢的眼眸安静的阖着,如刷子一般的睫毛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嘴唇微微嘟着,好似睡梦中也在向人撒娇。

    谢言越看越觉得喜爱的不得了,他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小人儿的脸颊,哎呦,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好可爱啊。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小棉袄,只要这么一想,谢言的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如同一口气喝了整罐的蜂蜜一般。

    也许每个男孩的心里都隐藏着一个洋娃娃的梦吧。只不过谢言的梦由于小时候的经历转变成了梦魇。

    现在又因为这么个特定的人,梦魇不再可怕,反而帮助他重新寻回了童真。

    谢言就这么呆呆的看了半晌,床上的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嘟起的唇瓣微微上翘,轻声呢喃了两个字:

    “爸爸……”

    谢言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腌制的杏子,整个人又酸又甜。他的手慢慢搭上女孩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用此生最温柔最包容的声音回应她的梦呓:

    “嗯,我在,爸爸在呢。”

    苏悠然仿佛听到了,脸颊往被子里蹭了蹭,睡的更香沉了。

    不算明亮的房间里,隐约可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呵护备至的握着另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宝贝。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言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惊的回了神,他缓缓抽出手,又将被角往上提了提,慢慢站起身,关掉了床头灯。

    瞬间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谢言等了几秒钟,才摸索着出了门。

    在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床上的人儿悠闲的翻了个身,将怀里的洋娃娃搂的更紧了些。

    一起好梦啊。

    屋外谢言好似做贼般垫着脚走到了阳台,还担心不隔音将玻璃门都拉上了。这才拿出手机,找到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

    “喂,怎么了?”

    手机那头是蒋翰瑛略带笑意的声音:

    “小宝贝睡了吗?”

    谢言依靠着栏杆,抬眼望向楼外的万家灯火,还有天空中零散的几颗星星,想着屋里睡着的小人儿,只觉得此刻的心都是如此的宁静。他轻声应了:

    “嗯,估计白天折腾得累狠了,一回来就睡着了。”

    连脸都没洗,还是他拿毛巾给她简单擦了擦脸和手。那张脸是真小啊,还没有巴掌大。想到这里,谢言不由得失笑。

    蒋翰瑛如今还在星辉大楼,鉴定中心的朋友说结果最快晚上就能出来,他就一直等到现在。

    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就是不想像以前那样出去玩。喝酒什么的,怎么比得上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呢?

    这会蒋翰瑛站在落地窗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情不自禁地在玻璃上用手指描绘着小女孩的样貌,语调刻意放缓:

    “结果出来了……”

    他停顿了片刻,那边依然只有隐约的呼吸声,沉稳又安定。

    蒋翰瑛忍不住就笑:

    “恭喜啊,你小子走了大运了,天下掉下来这么好一闺女。记得请客啊!”

    谢言手肘抵着栏杆,半弯着腰,突然有些想抽烟,很想很想。

    他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夹在手上,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燃。只是那么夹着。

    沉默片刻,他才忽地笑出了声,一笑就刹不住,就像被点了笑穴一样笑个不停。

    话筒对面的蒋翰瑛无语的撇了撇嘴:

    “行了,知道你高兴,也不用这样吧?”

    谢言边笑边怼:

    “你知道什么?”

    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独一无二的宝贝啊。

    笑够了,谢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行了,不早了,我该睡了,挂了啊。”

    蒋翰瑛惊讶:

    “这么早?”

    “我现在可以有娃要照顾的人,明天还要早起给她做早饭呢。家长要起到表率作用,懂吗?还有啊,以后晚上活动不要叫我,我得哄小孩睡觉呢……”

    话还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嘟嘟嘟”的电话挂断声。谢言愣了两秒,不屑的摇头,看吧,身份不同了就开始说不到一起去了。

    人生啊,寂寞如雪。他总是被羡慕嫉妒的那一个。

    忍无可忍率先挂了电话的蒋翰瑛看着手机咬牙切齿,有女儿了不起吗?等我把然然哄的认我做干爹,看你还能这么得瑟不!

    这一夜,谢言难得好眠。自从进了娱乐圈后,由于经常飞来飞去,昼夜颠倒,生活作息紊乱,他开始有了一点失眠的毛病。

    时常困得只想倒头就睡,可是真等躺下了又半天睡不着。身体疲乏,精神却还在亢奋,脑海里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个不停。

    甚至偶尔开始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眠了。

    但是今晚他心里惦记着明早起床做早饭,定好闹钟后,躺在床上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谢言才在手机铃声中醒了过来。

    难得睡够了八小时的他,刚睁眼的几分钟还有些迷糊,一手搭在额前,正半阖着眼睑慢慢醒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谢言猛地睁大眼睛朝左手边看去,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谢言下意识翻身而起,等看到下身只有一条短裤后又立马重新缩回被子。他睡觉不喜欢束缚,虽然不至于裸睡,但是全身上下也就只留这么一条短裤。

    这会他略带尴尬的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问趴在床边的苏悠然:

    “然然……什么时候起来的呀?怎么不叫醒爸爸?”

    苏悠然仍然抱着昨天的洋娃娃,下巴本来抵在被子上的,被谢言一扯,身子也跟着朝前倾了倾。

    谢言扶住她,托着她的腋窝将她抱着坐到床上,嘴里还在不放心的叮嘱她:

    “地上凉,以后别坐地上。”

    或者他应该把家里都铺上地毯?谢言心里琢磨着,小孩皮肤娇嫩,他昨天轻轻一戳都能变红,这要是在家里不小心摔倒了,那得多疼啊。

    嗯,还是铺上厚厚的毯子比较放心。还有桌角、床沿,最好都得包起来。假如然然撞到了怎么办呢?

    谢言看着房间硬朗简洁的装修风格,有些后悔当初为了省事,全权包给了设计公司来弄。

    现在来看好像显得屋子太空旷了一些呀,棱角分明的,然然是不是会觉得害怕?

    谢言懊恼的拍拍头,他应该把闹钟定得再早些的。然然第一天来这里,一觉醒来,陌生的环境、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得多恐惧啊!

    谢言被自己脑海里设想出来的“然然可怜兮兮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哭唧唧叫爸爸”的场景给吓到了,满脸怜惜的摸着苏悠然的头发,跟她道歉:

    “对不起啊,然然,爸爸下次一定起的更早。”

    苏悠然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本来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头发经过一夜已经变得散乱不堪,随着她的动作,几缕发丝滑落下来挡住了眼睛。

    谢言帮她把头发顺到脑后,苏悠然突然笑开,脆生生的道:

    “爸爸,帮我编辫子。”

    谢言的手一顿,嗯……编辫子应该不难吧?这可是然然对他的第一个要求呢,必须要做好!

    谢言信心十足的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苏悠然面对着衣帽间里的全身镜欲哭无泪。

    只见镜子里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粉色中长裙,裙身到膝盖处,肩膀到袖口都是半透明蕾丝,配上她一张精致的小脸,真真如现实版小公主。

    可惜一头乱发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谢言的确是给她编了两个小辫子,只是一个高一个低,一个前一个后,还有无数的碎发散乱着。

    怎么看都好似鸡窝头……

    苏悠然嘴角向下撇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谢言站在她身后,忏悔般的垂头,明显有些丧气。

    扎头发怎么这么难?明明他还特意找教学视频看了,看完他只觉得这么简单他肯定会!然后真等一上手就发现,头脑说会,但是手不会……

    而且头发也好似有自己的意愿,怎么也达不到他想要的程度。好几次都扯疼了苏悠然。

    谢言挠头,从小到大他都属于聪明孩子,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却不想一朝败在扎头发上。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于一旦吗?

    不!不会扎头发怎么行呢?然然这么好看,没有合适的发型怎么可以呢!他必须得学会!

    一会他就在网上下个单,买个假发回来练!他就不信了,勤学苦练的,他还学不会一个扎头发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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