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散了,清月也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唐官赶紧走过去询问:“公主,没事吧?”
清月收了剑,理了理衣摆,点头道:“没事儿!”
郗荣走到她跟前,仔细为她检查了一遍,道:“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不必担心。”
唐官的神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子势在一旁看热闹看的若有所思,半晌对灵宿问道:“你说,这唐官对清月是不是有点太过关心了?”
灵宿淡淡往那边瞧了一眼,没回他。
子势猜他是在观察,一时半会看不出来,说完觉得是这两天受了点刺激,搞得自己现在看谁都不太正常,于是想了一会儿又道:“他是天上的神官,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公主,也是合情合理的哈!”
灵宿这回“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
郗荣瞧着清月期盼的眼神,末了勾了勾唇角,嘴上没再吝啬,对她肯定道:“打的不错。”
清月喜笑颜开,拉着她的胳膊,“荣姐姐不打算把我‘逐出师门’了吧?”
“看你表现,”郗荣道,“我也未必能教的了你了。”
清月疑惑道:“怎么就教不了了?荣姐姐教的我都听!”
郗荣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那也得先出去才能说这些。”
“好啊好啊,那咱们快些出去吧!”
清月抬脚便要往外走,这才想起这四周一片茫茫,动作顿了顿,“那……怎么出去?”
出去自然还得子势帮忙,但他显然想偷懒,便对灵宿道:“你来吧。”
灵宿勾了勾唇角,他道:“我倒是想,只是……”
郗荣的目光已经从那边看了过来。
灵宿接着道:“我是伤号,不太方便。”
子势自然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哼了一声,转头往左后方的方向先走了。
灵宿等到郗荣从后面赶过来与她并排走在一起,低下头在她耳畔上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我乖不乖?”
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上,说出的每个字都烫到了她的耳朵。
郗荣的动作忽然僵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一步。
迈出去那一步之后,她又忽然想到。
我躲什么?
然后再一步又迈了回去,一来一回的像喝醉了假酒的醉汉,最后还是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
她不顾发热的耳畔,面不改色抬手将他的脸往远处推了一推。
“嗯,很乖,继续保持。”
……
子势的步子迈的更大了。
几个人走了一会儿,唐官终于忍不住,对前面的两个人道:“神官,妖王殿下,烦请走的慢一些,公主她还有伤在身。”
郗荣却脚步一顿,“到了。”
虽然这处看起来与他们方才停留甚至路过的地方都不太一样,但子势停了步子,那便应该是到了。
清月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快点出去,守月……还在外面。”
子势站在那里观察了观察,喃喃道了一句:“这结界弱了许多。”而后他所在的位置前面瞬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他甩了甩袖子背在身后,回头对他们道:“出去吧。”
外面的世界已经恢复了平静,清月的院子依然规整有序的摆着花啊树啊草啊这些,丝毫没有受方才混乱的影响。
就在几个人出去没多久,白南穿着大红的喜服赶过来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守月。
他赶过来的时候,刚巧是清月与唐官一前一后的从里面出来。
从外人看来,他们是从房间的正门走出来的,没有人会想他们方才是到怎样的一个地方去了。
清月一见到白南,还是穿着大红喜服的白南,眼中有东西闪烁了片刻,而后别开了眼往唐官身后站了站。
“你们在这啊,”白南松了口气,“刚刚这界跟要疯一样,差点我就忍不住动手了!”
郗荣问他:“现在外面有何异常?”
白南道:“有,开打了。”
“攻过来了?”郗荣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白南道:“来的人不多,凌空他们在应付了,他说第一轮来的人并不多,是要给沈重君时间回京报信。”
他说完接着疑惑道:“我就搞不明白,这沈重君到底怎么想的,这地方按理说什么不都是他说了算吗?难道他就是单纯的想享受这个过程?”
郗荣也想不明白,他这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癫的,且阴晴不定,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神经他就要再闹一场。
灵宿道:“还有一种可能。”
众人齐齐看向他。
灵宿缓缓道:“有人压制着他——”
“也或许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地盘。”
此话一出,四周空气似是凝滞了片刻。
唐官道:“可这解释不通,他可以控制这个地方,除了境主,谁还能做到这一点?”
受这话的启发,子势在一旁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看他这么眼熟,这不是你们妖界那个紫临君吗!”
“紫临君?”郗荣问灵宿,“谁?”
灵宿道:“是祸水从前的主子。”
子势道:“那若是他我也就不奇怪了,魅妖史上第一人,能在别人的地盘上有这点实力对他来说合情合理。”
这么说的话郗荣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他忽然渺无音讯,祸水横空出世做了羽帝,这期间谁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当时还猜测是祸水手刃了他上了位,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不是,他有没有可能……只是被困在这了?”
说着郗荣忽的笑了,“一只魅妖,还是紫临君这种身份的魅妖,被人压制着困在了这梦境里这么多年,想想都要憋屈死了,这紫临君不疯才怪。”
旁人看不见子势,全听见她与灵宿没头没尾的说起这个来,白南听的一知半解,“你是说,这个沈重君就是当年的那个紫临君?”
郗荣道:“大抵是如此了,我们可能找错了目标。”
白南道:“确实,之前听那些人说怀德将军如何如何,没听他们提起哪个叫安临王的,可咱们到这也得数十天了,到现在也没听说哪个将军叫怀德,而这里的将军也只有一个,就我自己……难不成我演我自己?”
唐官道:“白南上神以前可曾有过下界历劫的经历?”
白南道:“自是没有,我一皇子历什么劫?犯了事领几鞭子挨几道天雷不就过去了,吃饱了没事干费那个劲干嘛。”
他说的……他说的倒是没错,但清月刚刚才闹着要下界躲一遭,这话在她看来肯定是不怎么顺耳。
郗荣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清月的反应。
她也没哭也没闹,只是抿着唇,低头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郗荣叹了口气,心道真是造孽。
她从前体会不到清月的心情,现在倒是能体会一二了。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往灵宿身边迈了一小步。
离得近点心里踏实。
灵宿这个人重情谊,说让他以身相许报恩他还就真这么报了。
她现在想着先把心思藏一藏,控制控制,反正灵宿都答应她了,他也总不能在这期间去找别人。
这时白南这一根筋才注意到唐官身后的清月,他不敢问,只得单独对着郗荣传声道:“她怎么受伤了?”
郗荣传道:“遇见了点麻烦。”
白南支吾了一下,问:“没事吧?”
“有事,伤的不轻。”
白南不知怎的就心虚了一下,上次清月赌气出走也是他惹哭的。
郗荣道:“你不问问她?”
“我怎么问?”
“算了,”郗荣叹了口气,“你先死一会吧。”
白南:“……”
“还有,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碍眼。”
白南:“……”
唐官道:“那现在我们该去哪?”
“先去找凌空他们商量商量对策吧,”郗荣说完又看向站的老远的守月,“小月,没受伤吧?”
守月自是没什么事,就是脸臭。
子势感慨道:“多年未见,这小子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郗荣自然知道他是为何不高兴,有点心虚,还帮他开脱了一句:“许是有什么心事,一会儿哄哄就好了。”
在去城门的路上,她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她第一次看这地方的时候感觉是一座死城了。
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沈重君不是在宴会上的酒里下了药,而是将这药下在了井里。
这些人呼吸孱弱,但又并无性命之忧,沈重君或许并不想让他们死,只是不想让他们清醒着看着这一切。
唯一出乎意料的事,来攻城的并不是敌国的人,或者说这些并不是人,而是一群死尸,而且数量并不在少数。
那些人面如死灰,不会疼也不会叫,只会木讷的往上爬,像是一群被人控在手里的提线木偶,看的城墙上的那些士兵头皮发麻。
“什么东西这都是……那边上来了!快,快砸!”
更有甚者已经吓哭出了声,却也只能边哭边往下不住的射箭,祈祷那些东西能止于箭雨之下。
但这显然是不太可能。
城墙之上一片混乱,还有,那位太子殿下也在。
他表情凝重,站在那里一人可顶三五个人,徒手能搬动大石,单凭一人之力便可守住一角。
如白南所说,沈重君回京“报信”去了,反而是这位尊贵的太子留了下来。
他既在这里,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他们这时候要不要上去搭把手了。于是她朝着凌空上神传了一句,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显然人手不够,凌空那边抽不出手来,只好边在城墙上边应付边道:“老夫也不知啊,之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是知道你们在这里给你们加了加难度?”
郗荣:“……”
“那要不然我们搭把手?”
凌空的声音大了一倍:“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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