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鸟终于出来啦~”
太宰治来到流鸟面前, 笑容满面,“与中也和好了吗?”
流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手中的糖果。
太宰治的视线同样转向融化的糖果, 笑容缓缓消失。
“已经不能吃的东西,丢掉就好了。”他说。
“……可是, 丢掉的话,会很难受的。”流鸟轻声说道。
太宰治原本想要说出的话戛然而止。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种几乎啃食他心脏的疼痛令他无法再摆出任何表情。
真是令人火大,尽管他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愤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碍眼极了,此时此刻,那双金色的眼眸碍眼极了。
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甚至连感受到她的存在都不想要。
这找不到源头的负面情绪不断填充进他的大脑, 被压迫的心脏,牵扯着他的胃部,甚至是四肢都在不断颤抖。
太宰治不清楚这样的纷乱复杂的情绪是从何而起, 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越是觉得抵触。
他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总是可以牵动他的负面情绪的怪物。
那融化了的糖果, 在太宰治看来不像是糖果, 更像是什么涂满了剧毒的苹果。
“啪嗒!”
太宰治毫不留情打掉了糖果, 任由那团脏兮兮的糖块掉在地上沾染灰尘。
既然是这样牵动情绪的东西, 那就丢掉吧。
这样任性妄为的举动,在少年做来是理所当然的。
遵从内心的想法对少年来说又好像是违背本能的。
矛盾且复杂。
然而, 此时的少年却不知道, 这来势汹汹, 在他看来毫无征兆的负面情绪其实早有预谋。在那醒来之后的第一眼, 在被清晨的阳光照耀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人类的情绪是那样复杂,如果将所有种类的情绪排列组合,甚至连聚集了世间之恶的地狱都不能将这些情绪分门别类。
而在这一众情绪之中,嫉妒是令人变成恶鬼的最好养料。
横滨的夜晚是漆黑的,在没有灯光照亮的地方,黑得没有任何生机。
就算抬头仰望天空,原本散发着光亮的星星也被乌云遮蔽,透不出一点光亮,甚至连空气都被罩住了。
掉在地上的糖果流鸟并没有机会捡起来,任性的少年已经将它们踩碎,彻底沾染灰尘,成为了垃圾。
太宰治见流鸟没有反应,又是觉得无趣。
“流鸟,我现在的负面情绪有哪些呢?”心血来潮的,太宰治询问。
流鸟没有回答,就连笑容也不能维持。
她最后看了一眼太宰治。
那双眼眸中,什么情绪也没有。空白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太宰治只看见了自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最后,流鸟离开了。
洁白的手帕被她放在了被糖浆弄脏的手,又和整个手掌黏在一起。
流鸟出了医院,来到了一个公园。
那里有一个小水池,流鸟就把手伸进去。
清水将糖浆清洗干净,手帕上的糖浆却无法清理。
处理完这一切,流鸟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她只是盯着月亮,看着高高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晶莹剔透的泪珠,慢慢从眼眶中流出来。
那黑色的代表着不详的咒纹仿佛将这些珍珠般的泪水禁锢,生生扯出一条狰狞的裂痕。
泪花浸湿了衣襟,带走了空气中的温度。
她却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察觉不到这气
势汹涌的眼泪一样。哪怕双眸已经由悲伤侵蚀,却空白得宛如在不断往外溢出水流的玩偶。
“这些,是我的情绪吗?”过了很久,空旷的公园内响起疑问的声音。
不知道,因为这样的负面情绪,她每天都感知得到。
每年每月,无时无刻,这些负面情绪都在淹没她的感知,将她的大脑填满。
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这些负面情绪真的是她的吗?
太多了,类似的情绪太多了,根本分不清楚。
现在的她,到底是在因为自己的负面情绪哭泣,还是在为感知到的负面情绪哭泣?
好难过,好痛苦。
【流鸟!流鸟啊啊啊啊啊啊!别搞我了!求求了不要搞我!真的好难受啊啊啊!】
【流鸟你别哭啊,你哭得我好难受!啊啊啊啊狗策划!狗策划!我单单知道你是个狗策划,还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个狠毒心肠的人!】
【呜哇哇哇!混蛋!你们为什么欺负流鸟!为什么欺负她!为什么要丢下她!】
【我¥&a;¥……】
【刀子,哈哈哈哈刀子好好吃!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我都说过那么多次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遵从医嘱不要乱吃东西,呜呜呜现在好了吧,只能去墓地看你蹦迪】
【西湖的水我的泪,流鸟哭了我的罪】
【皇上!驾崩了!】
【吸氧中,等我死了谁也别想继承我的遗产!】
【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狗策划手下留情,真的手下留情!我真的受不住,我真的不行了!】
【本人已死,有事烧香】
【我的美好品德已经消失了,所以我决定今晚用意念刀了狗策划】
银色的月光缓缓移动,地上的光影渐渐褪去。
朝霞刺破天空,一缕金色的晨光从地平线升起。
炎热终于驱散了黑夜的冰冷,初夏的炙热终于显露出了身形。
流鸟动了动,发现竟然有一滴晨露从刘海滴落下来,滴在了鼻子上。
凉凉的,却忽然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了。
原来,她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泪水已经干了,眼眶干得厉害,眼角也生疼。
“哔哔——”
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是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整。
解锁,发现收到了好几条短信。五条悟的催促,夏油杰的询问,以及硝子的担忧。
还有好几通电话,最近的时间段是在一个小时前,是夏油杰打来的。
流鸟看着这些未接通的记录。
那黯淡的眼眸正在缓慢地被注入晨光,苍白的嘴唇渐渐染上了莓色。
“要,回去了。”
许久未开口,在说出话之后是如此沙哑。
她收起手机,站起来。
“啪嗒!”
八尺鸦掉在了地上。
流鸟的动作一卡一顿,似乎是生锈了许久的忽然可以动弹的机械,终于将八尺鸦拿起来了。
离开了公园,流鸟准备回集装箱将背包拿走。但是双脚刚刚踏出,又停顿下来。
“再,再等等吧。”她说。
于是,步子转了个弯,打算直接前往车站。
要快点,要快一点回去才行。
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流鸟停下脚步,迷茫地环顾四周。
然后,她看见了。
那一朵红色的绣球花,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如此的生机勃勃,如此的可爱。
她看见了一个身穿棕色侦探服的
黑发少年。
少年有这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眸,黑色的头发参差不齐。红色的绣球花装在一个小小的花盆里,被他抱在怀中紧紧不放。
“流鸟!乱步找到你啦!”
强烈的喜悦自少年的笑容中盛放,仿佛是一只终于找到了玩伴的猫,正在以自己最欣喜的姿态接近。
下一秒,流鸟被少年抱住了。
“诶?”流鸟呆滞着一张脸。
“乱步找到流鸟啦!社长!乱步找到乱步的流鸟啦!”
少年抱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偏偏他想要扯着流鸟靠近另一个男人,所以看起来又是滑稽又是可爱。
“乱步,你确定吗?”福泽谕吉的表情严肃。
实际上,他的表情一直如此,虽然他已经很努力表现出温和了。
寻找了多年的玩伴被质疑,就算是社长也不行。
乱步松开流鸟,没有抱着绣球花的手却抓紧了流鸟的手,“乱步大人才不会出错!乱步大人是世界第一侦探,才不会找错人!”
“而且,乱步绝对不会认错流鸟的!”
这个时候,流鸟终于被人敲打了脑袋一样回神,“乱步?”
乱步点头,“对哦对哦,乱步大人找到走丢的流鸟啦!”
“乱步,找到流鸟了?”流鸟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流鸟还是笨笨的。”乱步摸了摸流鸟的脑袋。
许久未见的少年,在经历了多年的分离后再次见面,表现依旧亲昵,在一瞬间,两人仿佛再次回到了多年前的夏日。
在那遥远的夏日,小少年在红发女孩哭泣时,便会将手中的粗点心分享出去,并且用摸头的方式企图让她停止哭泣。
“流鸟总是笨笨的。”小少年说。
如今,已经长大的乱步摸着流鸟的脑袋,用着和从前没有区别的语气,说着相同的话语。
“乱步和从前一样厉害!”流鸟下意识绽放灿烂的笑容。
乱步安静了一瞬,突然有些不高兴,“流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学会笑了。”
“所以,流鸟其实没有那么笨。”乱步说,“呐,和我回侦探社嘛!”
“侦探社?”
乱步点头,然后向流鸟介绍福泽谕吉,“这个是我的社长,是超级超级厉害的人哦!”
福泽谕吉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更加柔和,“你好,流鸟。乱步总是与我提起你,十分想念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你好!”
人找到了,乱步整个人都呈现兴奋状态。
于是,流鸟原本要乘坐新干线的行程发生偏转,变成了武装侦探社。
来到了红色写字楼前,乱步笑容更盛,“这个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流鸟以后一定要过来找我!”
“好!”
带着流鸟进入侦探社,乱步拉上了与谢野晶子,“这位是与谢野晶子,流鸟可以和她成为朋友!不过最好的朋友只可以是乱步!”
“你好!我是流鸟!”
与谢野晶子被少女闪亮亮的眼眸晃了下眼睛,但还是扬起笑容,“你好。”
整个侦探社的布局介绍完了,乱步又抱着绣球花带流鸟来到天台。
此时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碧蓝色的天空就像是一面镜子,透亮而清澈。
乱步忽然将绣球花塞进流鸟怀里,说“流鸟,乱步说话算数。”
“之前的绣球花没有填满整个院子,乱步也没有学会认路。”
少年的笑容灿烂又可爱,面颊软乎乎如同一只等待夸奖的猫咪。
“现在乱步和流鸟再次约定,把整个天台填满,乱步大人就可以保护流鸟啦!”
“所以,流鸟不可以
再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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