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这个时代见证的第一场爱情,就具有着强烈的叛逆色彩和觉醒意识。

    摄政王嫡亲妹妹厢月,被遂云寺小师傅的曲折跌宕却不屈服的短浅人生着的五迷三道,小师傅亦被厢月礼教下仍然鲜活的灵魂倾倒。

    他们常常在别院后的桃树下诗词歌赋,而我和若缺跑到别院外不远处的土包子上望天神游。

    “姑娘,今儿盂兰盆斋。”若缺支着下巴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

    我问:“什么盆栽?”

    我对兰花什么的不感兴趣,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就是坐轿子,一路颠簸去了浔王府宴浔让嬷嬷教我规矩,嬷嬷就是从梅兰竹菊,的兰开始讲。

    花草有什么品性,活人说它有什么品性那它便是什么品性。

    若缺颇为无奈的白了我一眼,“姑娘,我说的是盂兰盆斋。”

    她把“斋”字的音拖的老长,哦,斋,多半是跟别院附近的寺庙有关,近佛而居,也听说了不少节日。

    我从土包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有斋那我们早点去吧,晚了就不好吃了。”

    若缺撇了撇嘴坐地上没动,“姑娘,您可真逗趣儿,盂兰盆斋就是中元节,中元节就是祭节。”

    别院里近来厢月住进,吃□□美味佳,我对斋饭的兴趣仅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落日晚霞,孤隼从云中来俯冲向我,近在咫尺时我和若缺尖叫着挥动手臂驱赶它,身体下意识后倾躲避,双双从土包上滚下去,沾了一身黄土,跌落在藤蔓花草中。

    蔓上细刺扎的我们嗷嗷叫,我迅速从草丛中爬起,趴在土包上目光追随着罪魁祸首冲上天际,扶摇直上九万里。

    游隼翅膀扇动的声音渐弱,翅上褐羽脱离隼身,盘旋下落。

    我眼睛跟着羽毛,擎等着羽毛掉哪里好去捡了插在房中矮青瓷花瓶里。

    目光落平,眼前竟然出现了几张男人脸。

    …

    前头两个人眼睛里就不带主见,只是听命令办事的,中间有个年长的男人,头发黑白参半,像黑芝麻和白芝麻混掺的龙须糖。

    “今日中元节,早些回家去吧,免得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几个男人转身朝别院方向走去。

    糟了。

    南倌庄就没有什么值得这几位乍见就知非常的人物来的人和事,除了厢月。

    藤蔓里也没了动静,我把吓呆了的若缺拉出来。

    以此可见我和她行事作风相差许多,我被刺伤着了就自己爬出来,她不会,她在里面等着。

    “我跑的快,我要先赶回去让小师傅快跑,你去前院拖住来者。”

    若缺拉着我,紧张的说:“不行啊姑娘,我拖不住他们。”

    “那你去后院告诉小师傅快跑,往寺院跑。”

    落日余晖,微起的晚风把被日头烤炙的干裂土地吹起灰尘,热汗混杂飞灰我灰头土脸的狂奔着。

    眼前阎罗殿,咫尺千里路。

    抛开别院是我宅邸,出了事我脱不开关系不说。

    厢月是我来到这个鬼地方唯一合得来的好姐妹,唯一敢与我聊宫中秘闻贵门丑事的胆大包天者。

    我奔至门前,万事已晚。

    厢月与小师傅初见时遂云寺雨下,高门贵女浔王府宗姬,遂云寺里清秀内敛的小和尚。

    厢月走在前面,神色无惧,身姿挺直,她出门楣时看了我一眼,今日之境,我和她都早有预料。

    厢月笑了一下,她说:“我欲因之梦吴越。”

    一夜飞度镜湖月。

    后面的小师傅被人押着,手被束在身后,弓腰驼背的被推进了后面的马车里。

    为首的龙须糖发型老宦官对厢月作揖,神色却并不恭敬,他说:“宗姬,请吧。”

    “且慢!”我赶过来挡在厢月身前:“嘉懿太夫人别院,浔王府地界,大人可有诏书?”

    “想必这位就是太夫人生前养在别院的义女,浔王府的义姬了。”龙须糖也朝我行礼,他把浮沉夹在腋下,从袖口里拿出明黄色的诏书。

    我扫了一眼锦帛有蓝色和绿色花纹,是凤诏,太妃的诏书。

    龙须糖把诏书双手奉给我:“过目。”

    我刚要接过他忽然把诏书后撤,拿在手里不给我:“慢着,如今怕是义姬也脱不了干系,身为长姐不但不规劝,还包庇纵容,不算无辜。”

    龙须糖夹着嗓子说完压着声音从鼻子里挤出两声哼笑,他拂尘一甩,对着后头的轿子说:“二位贵人,请吧。”

    “抱歉,连累姐姐了。”这是入宫受审前见最后一次见到厢月。

    作为厢月和小师傅交往的知情者,我第一次产生了后悔和自怨。

    我对他们在一起的协助促成,到底是成全还是加害,我一时分不清了。

    厢月被带往太妃宫中看顾,以防在受审前轻生。

    我跪在太妃殿中等着受审,周围尽是监视我的宫人,忽有宫人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很快被他压抑下去。

    我没搭理,满心都是对厢月的愧疚。

    过了一会儿那宫人竟又咳了一声,明白了,这是在尝试跟我说话。

    我不动声色的直起腰来装作活动酸痛的身体,那宫人微微掀起一休一角,露出一块紫色内衬。

    她是新帝晏潇的人,我和新帝有些交情,宫人的意思就是让我放心,晏潇会出手相助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跪直腰板,正视着前方,人缓慢行至我并肩处,和我看向一处,他说:“姑娘与老奴见过。”

    我偏过头看着龙须糖发型的老宦官,说:“我还没傻。”

    “不不不,老奴所言非今日晚前儿浔王府别院所遇,而是更早。”

    龙须糖转过身,却低头不看我,礼数周到。

    我春分时来到这个世界,最先在别院里住着,别院里就我一人作为先嘉懿太夫人义女算主子,其余院中所有都是丫鬟婆子,还有外房的看院小厮。

    除了院中人,一共就外出过一次还被蛇咬了,这事传到了浔王府中摄政王宴浔耳朵里,他思量浔王府名声,怕我养在别院闯祸,所幸接到了浔王府居住。

    来到浔王府这个阶段我更是没有机会见到外男,很可惜辜负了宴浔的好意,我还是引起了祸事,便又被发回了别院。

    回到别院我痛定思痛决定好好做人自娱自乐,我不作妖,但管不住厢月当动心仙女,祸事又于别院起。

    我说:“那便是夏至宫宴了。”

    “非也。”老宦官干笑了声,“圣上登基之日。”

    哦,新帝登基之日,正是我从别院第一次迁往王府,要避新帝晏潇出宫祭祖的路线,浔王府接我的轿子绕了远路。

    雨日难行,我都没下过轿子,到了浔王府就回到了分给我的院子休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老宦官提醒我。

    我想起来了,过城门时遇到盘查,遇到的人大概就是这位龙须糖。

    大喆朝先皇驾崩到新皇即位只隔了三日,栽了几位会看天象不会看太妃眼色的司天监大官,算出来的吉日。

    成千上万个宫人脚不沾地的忙了三天三夜,终于熬到了第三日,他祖宗的,竟然下雨了。

    宫人在哀嚎,司天监在咆哮,阖宫上下在鸡飞狗跳,太妃穿着丧白跪在棺前,不管不顾道:“风雪不阻。”

    新帝便冒雨出宫门,去遂云寺上香,丧乐和典乐齐鸣。

    萧、笛、羌、笙的音离得远倒也听不见,唯有杖鼓和拍板的共鸣从遂云寺飘到我耳朵里,好像震的我握珠子的指尖跟着颤。

    忠臣哭,奸臣笑。

    宫门避新帝车架,躲雨之时有大内高手城中巡视,在轿子外问过我。

    “轿中女子何人?”

    嬷嬷替我回答:“先嘉懿太夫人义女,摄政王认下的浔王府义宗姬古慎言。”

    外头的人没走,礼乐声近了没人再敢走动,怕惊了圣驾。

    外头的人便闲聊了起来,“新皇果然有帝王之兆,早年太学殿不得夫子待见,也不被兄弟容纳,吃了许多苦,太学殿众人几次三番言其前程堪忧,竟然抗过了这许多,命定天子也。”

    “果然是天子命定,得神仙庇佑。”

    外头的人穷尽所能说着吉利话,前头一车马晦气的陷进泥坑,众人去帮忙。

    我以为人都走干净了,就与身旁嬷嬷闲话:“不是久经挫折而不败为帝王之命,乃尘埃落定才追其往昔,所感所叹皆是事后诸葛。”

    嬷嬷点头,“姑娘所言极是。”

    我从来不信什么苦难与功果的必然联系,荀嬷嬷是信得过的人,我跟她说几句也没什么。

    “比新帝更苦的甚有之,熬过天灾抗过人祸的甚有之,有新储即位,也有千百枯荣,挫骨扬灰。”

    嬷嬷问我:“姑娘不信好事多磨?”

    “不信。”我对好事多磨最是嗤之以鼻,“帝王之家,权力漩涡,每一次天灾人祸都是奔着让人永无翻身之余地来的,祸患换不来好果,成就好果的是迎刃而解的计谋和不凡的人。”

    嬷嬷是别院的老人,嘉懿太夫人还没出嫁前嬷嬷在宫里伺候过,登基的晏潇就算与她不是故人,也是故人的骨肉血亲。

    她便念叨了几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愿新帝所历劫难都为大任之先兆吧。”

    回想着这些记忆,但愿眼前的老宦官是那日站在轿子外,而不是几经转折才传到他耳朵里的。

    我一句“你这老登还听墙角啊”卡在嗓子边上。

    “义姬放心,老奴的生存之道就是知而不言。”老宦官朝我笑笑。

    他笑起来颧骨鼓鼓的,笑肌明显,很和善的面相。

    年轻的太妃来了,软榻还没坐稳,就要给我上刑。

    心机尚可,沉稳不足,魄力有余。先皇正年驾崩,她青春之年坐上太妃之位。也是,如此年岁开始养老是坐不住的。

    不仅如此,我与她有点不咸不淡的过节。

    数月前进宫,我和厢月被迫当了救兵,从她手里救了废物新皇晏潇,晏潇的心腹亭魄在宫宴前请厢月和我去太妃宫中。

    说是太妃的意思,传谕的却是皇帝的近身宦官,当时我们明知道有问题却也只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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