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宥扛着昏迷的大兄折返回来时焰火燃尽,只剩灰簇簇的木堆和燃为灰烬的木屑在空中飘散。

    前方二人对立相视,一位沈腰潘鬓,冰壶玉衡。一位雾鬓风鬟,聘婷袅袅。

    与周遭横七竖八的人完全是两种画面。

    “咳咳!”王宥出声提醒,“你二人倒是有闲情雅致在这儿调情。”

    常玉低下头,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晕,她白了小少爷一眼,退到后面让沏安应付。

    “等的久了,突觉月色美好,闲来无事看两眼罢了。”沏安挥走肩上的木灰,“客人要求做的事我二人已然做到,接下来便祝客人心想事成,我二人先行告辞。”

    他弯腰欠欠身子,带着常玉想走,王宥不肯,他今日想带走的只有东北虎一人,余下的残局他当然收拾不完。

    “我再加一块儿玉佩,你给这寨子立下阵法,不许让任何人出阵。”

    “几日?”

    “三日即可。”

    沏安拿出账簿和毛笔,“两日一块玉佩,三日一块半。”

    “我从何处给你寻来半块玉佩?!”快被掏空小金库的少爷横眉怒目。

    沏安笔落晕花,贴心的给了优待,“再陪您将寨主和王公子送回府上。”

    王宥咬咬牙,跺跺脚,生生将一块儿价值连城的蟠龙玉佩掰成两半,扔给沏安。

    常玉都替他礼貌的心痛一下。

    “多谢公子。”沏安上前替他搀扶住王释。

    王宥卸下力道,揉揉酸痛的肩膀,同常玉一块儿走在后面,问她:“你和他是如何相识的?我左右觉得你二人八竿子打不着。”

    常玉笑不露齿,“我左右觉得和小公子也八竿子打不着。”

    王宥好似习惯了她们阴阳怪气的语调,接着说:“沏安这家伙知言善辩,你往后多学着些。”

    “你怎么为他说起好话来了?”常玉奇怪,老狐狸坑了他那么多钱,他不应该心生不满吗?

    “别管。”王宥傲娇的甩甩脸,三两步超过她,帮沏安扶大兄去了。

    几人走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前,车中躺着晕倒的东北虎。他人高马大,体魄健壮,常玉只好紧挨着沏安坐下。

    一路颠簸,路上有不少积水的坑洼沟壑,轮子陷进去车厢就往一边倒,常玉控制不住身形眼看要倒在东北虎身上,好在沏安拉了她一把。

    这只温热的手掌后来就一直没松开过。

    兜兜绕绕,月落参横。

    马车终于到站,沏安扶着常玉轻巧下车,王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东北虎扛下来。

    他串口粗气,塌下腰说:“你们好歹帮帮忙。”

    “公子,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畴。”沏安难为情道。

    “你收了我一块儿半的玉佩这还不在你的任务范畴?!”小蜜獾气的暴跳如雷,手背上的银白绒毛都长了大截。

    “将人抬至府上,安顿妥当,这是另外的价钱。”沏安道。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黑心的!”王宥咬咬牙,跺跺脚,掏出最后半块儿。

    常玉似乎还看到他手指颤巍。

    “这等难免波及自身的任务,我等也从未接过。”沏安捏住玉佩一角,没拉动。

    他笑笑,使了些力道拽进手里。

    小少爷痛失万贯财宝,明显的阴郁许多,常玉和沏安此时倒想起春风化雨,包揽了接下来所有的活儿,常玉还递给他几块儿甜枣糕以做慰籍。

    王宥神色古怪,“我没惹你,你又想害我?”

    常玉嫣然巧笑,“这几个没掺药,安心吃吧小公子。”

    “若掺药了怎么办?”

    “掺药了我便陪你斗上三天三夜的嘴。”

    小蜜獾眼睛亮了亮,咬了口糕点,“行!”

    片刻后,王释躺在屋里呼呼大睡,东北虎躺在地牢的华锦软榻上鼾声如雷。

    常玉第一次看见把牢房布置的比里屋还舒适。

    沏安顺顺衣裳褶皱,王宥道:“好了,你们走吧。”

    “鄙人其实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王宥没想到沏安这等聪慧的人也会寻他解惑,顿时期待的眨眨眼。

    “公子从始至终可曾理解过寨主?”

    “我……”他张张嘴,漫长的静默。

    沏安了然,带着常玉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小少爷大声喊道:“我凭何理解他!他将营中大半军力带走,独享权利自由,我大兄却在朝中日日与人阿谀,腹背受敌!你要我凭何理解他!”

    他快步走向前,眼睛爬满血丝,一下变得红彤彤的。

    “你们这些长者,心思深沉,待人接物自有一套,但我就是看不懂,看不懂为何要去迎合伤害自己之人,看不懂为何要去伤害对自己好的人,我只觉虚假恶心极了!”

    “那你可曾想过这其中缘由?”

    “没有,我为何要去想?伤害了便是伤害了,什么缘由都不是他伤害我大兄的理由!”

    沏安莞尔,“更深露重不方便行路,府中可有空屋?”

    王宥别过脸指腹搓过眼角,“你要留宿?”

    沏安躬身,“劳烦公子了。”

    “西院全是空屋子,随便你。”说完,他推开地牢厚重的石门离开。

    两人七拐八拐的进了片幽深林院,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屋内陈设简单,白纱床帘,实木桌柜,四盏油纸灯下熏着防蚊虫的香烛。

    常玉关上房门,沏安提醒道:“你住在左边那间空屋。”

    她说:“我知道,我就想问问你为何突然决定留宿了?”

    “走累了,不想走了。”沏安答。

    “就这么简单?”

    “对。”

    常玉狐疑,“不对,你肯定是为了些什么才留在这里。”

    “为了安心睡觉。”说话间沏安抖开被衾,脱掉外袍,和衣躺进去,背靠帷幔,昏黄的光熨在他侧颜,如同女娲最为精美的造物。

    他缓缓翻阅书卷,“天色不早了小玉,早些休息,熬夜伤身。”

    “好吧。”常玉替他解开帷绳,关门离开。

    好奇归好奇,她也不妄想能从沏安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长夜漫漫,她躲进被改造成现代温馨小家的空间内沉沉睡去,早上起床,伸伸懒腰,还有富裕的时间供她修炼。

    扳指内的空间不仅比外面时间流动缓慢,而且灵气充盈,她的灵火已经可以从小小的火球燃成半人高的火焰。

    把一个大活人烧成灰烬不过眨眼。

    她算下时日,只要每日早晚各抽出些时间勤加修炼,再过三天就可突破筑基。

    只是书上说之后的金丹至元婴期突破格外困难。

    常玉合上书卷,离开空间。

    天光大亮。

    简单装扮完后她寻沏安去吃早食。

    沏安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底有些青色。

    常玉问:“你一夜未睡?”

    “床太硬,硌身子。”他回,边走边活动筋骨,走到大院时王宥正在习武练功,下盘扎实,出招极快,拳拳带着劲风。

    沏安点点他的脑袋,“外盈内虚,小公子应当好好补补。”

    王宥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在我这儿白住一晚,我没跟你收钱,你也少来管教我。”

    “好的小公子,那便随我进屋吃早食吧。”沏安站在房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宥道:“你还要白吃?”

    “我四下想来,寨主法术高强,为护你周全,等会儿我和小玉陪你同去地牢。”

    “你这么好心?”

    王宥坐在木凳上,沏安给他夹了颗兰花,“毕竟是六块玉佩。”

    常玉赞同的默默点头。

    对,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王宥:“……”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抽搐了下,转头问常玉,“他赚这么多,你能分到多少?”

    沏安颇为阔气的替她答道:“一家人不谈钱财,小玉若喜欢,全给她便是。”

    王宥问他,“当真?”

    他点头,“当真。”

    常玉:我笑笑不说话。

    吃完早食,几人不紧不慢的来到地牢,东北虎已经醒了,面上却全无紧张害怕的神情,津津有味的吃着可口的饭菜,见三人来了还口口称赞。

    “这饭比俺寨子的李大娘做的都好吃,等俺走时一定要拜访拜访王兄家的庖人!”

    王宥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副安然自得的模样,气急败坏道:“你给我放下!”

    东北虎没应,吞下最后一口饭菜,“这么好的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现在俺吃完了,你想说啥便说罢。”

    “我要你给我大兄道歉!掰下自己十颗牙齿!”

    东北虎憨笑,“还有呢?”

    王宥指着他,“我,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和我大兄来往!”

    “没了?”

    王宥点点头,“没了。”

    “好。”

    东北虎伸出利爪,按住犬牙,近乎一瞬,一颗连着血肉的牙齿被他生生掰了下来,伤口汩汩冒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目光坚定,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血从嘴角淌到地上,凝固后成了暗红色的血块儿。

    王宥看呆了,征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东北虎脖间的绒毛已被鲜血打湿,黏黏糊糊的。

    常玉不忍,掌间凝聚灵力想拦,沏安箍住她,“不可。”

    “可是……”

    “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小玉。”沏安挡住她的视线,捂住她的眼睛,依旧是那股令人安心的熏香,“别看,闭上眼。”

    常玉深深呼出口浊气,空气中全是血腥味儿。

    东北虎已拔到第六颗,四颗犬牙交杂血汗躺在地上,他一动不动,腰板笔直。

    “够了!!”王宥后槽牙紧咬,暴躁的拿出牢房钥匙,开锁的手不停哆嗦,他也不停的嚷道:“够了,够了,我他娘的跟你说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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