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间第一节自习,沈易故作镇定端着侧脸在看书,实际心里七上八下,焦灼难耐。
时不时往前面瞥一眼看看,陈落怎么还没有回来,着急归还他的情书,并向他宣告主权。
他信中的内容在他脑海萦绕不去,那些人家关注到的方面,他甚至都没有留意过。
知道她会偷懒去逃操,就由着她,因为她不喜欢运动。
班级值勤那天,是他嘱咐她在教务处办公室休息一下,外面楼道的卫生他来负责。
这样看来,在自己缺席没有陪伴她的空隙,都有一个陈落在默默关注她。
他清楚自己焦虑的原因,是不想苏棋分心,不想自己唯一的情感依靠有动摇,更不想任何人介入他们的感情。
越想越烦,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病态的欲望。你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谁都不可以…
心里面那个自卑变态又敏感的沈易在挣脱呐喊。好在他尚能保持清醒,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不由得闭起眼陷入沉思。
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感到心里沉甸甸的。万一别人抢走了你对我的爱…
不安的思绪让他心烦意乱,他竭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
他睁开眼来,长吁口气并换了个姿势凝望着苏棋的后背,她的右臂一动一动的,正在专注写作业。
看了看电子手表闪动的数字,已经过了大约半堂自习的时间,陈落还没来,他干脆放弃等了。
顺手拿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空白页,发泄般的挥洒笔尖书写起来,再折叠纸张留个记号,戳一戳苏棋后背交给她。
苏棋打开查看,他写道:你收到情书,我很慌。。。。。。(一个破碎的爱心简笔画)
苏棋笑笑,沈易这人真是心思单纯,她竟然能轻易看透他的心思。
还真自己偷偷患得患失啊!
于是回他:慌什么慌?我都没在意。好好学习,别多想,本大人只专宠你一人。
沈易接过本子,暗笑,方才所有的焦虑瞬间烟消云散。
然后回她:苏棋大人会不会觉得遗憾?小的都没给您写过情书就把您追到手了。
苏棋画了个大大的疑问表情,又写道:大言不惭!你有追我吗?情书,追求,告白,这些步骤一个也别落下,都给我补上!!
她又交给沈易,一旁江瑜很不耐烦,悄声调侃他们,“你俩够了!”她又转向沈易,“要不你坐我这儿?”
沈易很乖的点头,“可以啊。”
江瑜郁闷脸,“好烦!你去给老蔡讲讲你俩坐同桌得了!”
沈易耸耸肩。
轻微的吵闹声在安静的教室都显得格格不入,空中顿时响起班长苏红洪亮的嗓音,“保持安静!”
要是别人,苏红说的话还要狠厉,保持安静,算是提醒他们给他们面子了。
三人乖乖听话坐好。
课间休息时间,苏棋陪同江瑜去楼下上了个厕所,回到二楼,刚要左拐往教室走,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苏棋回头,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还是那身黑色的着装,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随意的一个表情,嘴角两边的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便显现,眼睛干净,反射着楼道里微弱的光源。
看上去,陈落是那种阳光直爽,又有点儿老成的长相,苏棋暗想,沈易就是那种哪怕到了四十岁,也依然看起来有二十岁的面相。
她瞬间鄙视自己心里这种比对,但不由自主,沈易就是各方面都满足自己的高要求的人,是她认定的人。
她呆然回他,“你是?陈落?”
陈落闷声应答,目光锁定在苏棋身上,“嗯。”
他嘴角动了几下,下巴棱角分明,很有不羁的少年感。
江瑜看他一眼当客气打过招呼了,转而对苏棋说,“那我先回了啊。”
苏棋有点儿犹豫,“行…”
陈落接她话,并往后面扬了下头,“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好…吧…”苏棋心想,果然还得自己来搞定啊。
她随同他往楼梯另一边的露台走去。
虽已立秋,依旧是夏的天气,有点儿燥热。蝉鸣声与蛐蛐儿声不绝于耳,西边还残留有落日余晖,天空被黄橙蓝黑逐渐浸染成一副五彩水墨画。
露台墙壁上老旧昏黄的照明灯被小飞虫团团围住,拼了命似的往里撞。
陈落一身黑站在大理石围栏边,像掉进墨水里,很难看清楚他。
“那个…找我什么事情?”苏棋轻声询问,也不知道沈易将信件还给他没有。
陈落背对着苏棋,声音轻缓且充满不确定的口吻,“沈易是你男朋友?”
“嗯,是。他把信给你了吗?”苏棋追问,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嗯。”陈落不悦的应声,然后转了过来面对苏棋,“叫你过来有两件事。”
“第一,我喜欢你,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我还是会为自己争取一下。第二,我头一次给女孩儿写情书,你多少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吧,怎么能给别人看呢?”
苏棋心里默叹,果然担心的问题会发生,她解释道,“那个,陈落同学,不是我要给别人看,是你把信公然放在我桌上,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被我朋友先给打开看了,十分抱歉,也确实是我没留心,向你道歉。”
陈落有些恼火,咬着嘴角别过视线往上仰,有一片真心被辜负的失落感,“我是给你的,不是给别人的。你这也太轻贱别人的真心了吧?”
他的口气很不好,充满责备。
苏棋一方面感到抱歉,又很无奈,“同学,你冷静一下。事实就是你把信放在那里,前后桌同学都看到了……”
她忽的顿住,一时不知要怎么解释,于是泄气道,“情况就是这样,完全没有轻贱的意思哈,再次向你道歉,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说完她很无奈叹了口气,“另外,信也给你了,谢谢你的喜爱,不过…希望你能收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叫沈易。”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确,那应该可以离开了。
而陈落沉默的看着她,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她看起来楚楚动人,眼中泛着光泽,分明是惹人怜爱的面容却又有坚毅清醒的神色。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他心生喜悦。
太遗憾了,到底是晚了一步,你都有男朋友了…不过,依然开心能认识你。
见他迟迟不说话,苏棋不自在的晃了晃胳膊然后说,“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那个,祝你前程似锦,这次高考,请一定加油。”
说完便转身要走。
陈落急忙叫住她。
“等一下!”
苏棋停住,侧耳倾听。
陈落上前两步,语气温和,“我可以听你的,收回对你的感情,但是,可以跟你认识吗?”
苏棋微微蹙眉,这…
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行吧。”她转过来,背着手,很大方的说,“你好,陈落同学,我叫苏棋。”
“你好,苏棋同学。”陈落挑眉,心里暗暗得意,以退为进,你很吃这招嘛。
苏棋捕捉到陈落嘴角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微笑,她读不出其中的内容,但很感激他能收回对自己的喜欢,毕竟,特殊时期,不想横生枝节。
苏棋向教室的方向指一指,“我得走了。”
陈落轻声应允,“好。”
见她轻快的走开,陈落双手插回裤兜里,心里暗暗欣喜,尽管她有男朋友这事儿比较棘手,但至少,他们相识了。
他无比轻松的转了个身面向夜空,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有男朋友也没关系,我等你。
苏棋刚拐过楼梯口,便撞上正爬楼梯往上的老蔡。
她紧急刹车,怯怯的躬身哈腰,“老师好。”
老蔡抬头看她一眼,质询道,“不好好上自习干嘛去了?”
苏棋尴尬笑笑,“散心。”
老蔡故意挡在她前面,看她紧张的样子探头往后看,“沈易在后头?”
苏棋吃了好大一惊,但幸好有惊无险。
她轻松笑笑,语气轻快又调皮,“我怎么知道呢。”
老蔡警惕的盯着她,“你给我站这儿不许动!”
“好~遵命!”苏棋含笑立正在原地。
心里得意这怕是解除老蔡质疑她与沈易恋爱的好时机。
老蔡越过她在后面喊了一声,“谁在这儿?给我出来!”
老蔡这人就这样,在老师之间笑笑哈哈,在学生面前故意用厉害的口吻训话,可大家都爱他。
陈落像被训斥一般乖乖走来,站在苏棋后面。
老蔡警惕的看看他们二人,神情严肃,背着手质问他们,“孤男寡女不上自习在后面干什么?”
苏棋举起右手,“老师,真的只是散心。”
陈落是认识她又多了点儿,此刻在老师跟前调皮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她啊。
“你呢?”老蔡仰了下头问陈落,他的高个子对老蔡这样中等的身高很不友好。
陈落细声解释,“我也是散散心。”
“好家伙!这么巧?你俩都散心啊?警告你们啊,关键时期,禁止谈恋爱啊!”老蔡言辞激烈,很激动的指着他们发出警告。
苏棋憋笑,又举起右手,“老师,我发誓,我要是跟他谈恋爱我考不上大学好吧,每天觉都睡不够,哪儿那些闲心思啊。”
苏棋故意加了“跟他”,总不能自己咒自己,只好拉他来挡一挡。
陈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愤愤的瞪她一眼。真有你的啊!礼不礼貌!
苏棋信誓旦旦的发言很有效,老蔡狠狠敲她脑袋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回教室去,给我好好看书!”
苏棋笑着小跑着离开,并向身后挥挥手,“谢了。”
陈落目瞪口呆。在这儿被你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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