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下车正要去店里找苏棋时,她从停车场的方向奔跑而来。
大喘着在他面前停下,双手叉腰撑着身体平复呼吸。
这给沈易吃了一惊,好奇问她,“嗯?干嘛去啦?”
苏棋若无其事甩甩手,“当然是跑步去了啊。”
沈易笑笑,拉她到自己怀里靠着,边轻拍着她的脊背边说,“我才不相信你会去跑步,不过,先休息一下吧。”
苏棋旁若无人般紧紧搂住他,哭泣向来消耗体力,依偎着她,感到舒心的同时又觉得要被睡眠给支配了。
她闭着眼享受此刻的安宁,娇声细语道,“我们回家吧。”
“好。”沈易垂眸看着怀抱里的她,很宠溺的抚摸她的后脑勺,本来想与她讨论租金的事情,感受到她的疲惫,他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回去的路上,苏棋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侧过头盯着窗外发呆,沈易每次看,只能瞧见她的侧颜,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她的郁郁不乐。
“心情不好?”他关心询问。
苏棋一动不动,语气很轻,“没有…”
沈易琢磨着又问,“是被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才不开心对不对?”
“才不是!我才不介意别人说什么呢。”苏棋说着端正坐好,又注视着前方的车流发呆。她没有想什么,没有因为什么而不开心,只是在享受自我沉静的感觉。
“那今天怎么啦?”沈易关切追问,心里头很在意别人议论她。
苏棋沉吟声,“嗯…”
短暂思索之后她还是说不清这个问题,又继续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反而轻轻摇头,“别追问啦,我需要自己想一想。”
沈易看一眼她阴郁冰冷的神色,很担心她,又不想打扰她。
回到家后,沈易在这头张罗着做饭,苏棋烈风呼啸般往返于两间卧室,双手背后,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不让他瞧见。
沈易见状感到莫名其妙,“你在干嘛呢?”
苏棋快速经过他,甩下一句“没事儿。”
沈易不禁蹙眉郁闷,通常这样说就是有事儿,她一定瞒着自己在做什么。可是,这么明显被看出来,干嘛还要隐瞒?是故意不想让他知道吗?他越想越心烦意乱。
吃饭时,苏棋郑重其事告诉他,“今晚分房睡啊。”
“啊?”沈易像突然遭遇晴天霹雳,本来就感到不安,此刻,彻底被她一句话给判了死刑,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被抛弃被冷落的感觉。
难以置信更不可思议的反问,“为什么?”
苏棋沉吟不语,自顾吃着饭菜。她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以至于她对此感到懵然,她想清醒清醒。
沈易见她冷漠的态度放下手中的碗筷,很认真的神色袒露心声,“我觉得自己很没存在感,想为你做点儿什么却让你更困扰,你也从不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帮助,我真是攒了一身的力气没处发挥,全然跟空气一样的存在。”
苏棋放缓了进食的速度,很认真听他的话,一本正经回他,“空气也不是没有存在感呐,这植物动物还有智慧生命不都得呼吸嘛…”
沈易怔然,更加郁闷的抱臂靠在椅子上,愠怒道,“你是在逃避吗?你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
苏棋困惑,“不然你什么意思?还有,我有什么好逃避的?我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也很懵,懵圈的同时还不忘吹嘘自己一番。
沈易更加激动说道,“给你留了钥匙你不肯去看,给叔叔阿姨买车你也不接受,给你免租也不愿意,现在倒好,心情不好都要自己消化不肯告诉我,你这是在推开我知不知道!”
苏棋吃了好大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你真是无理取闹!我要是推开你干嘛还留你在我家住啊!”
沈易噎言了一下,又支支吾吾说,“我的意思…”他松开手臂激动比划着,“我是说你在任何方面都不要拒绝我!”
苏棋是很认真听他话里的字面意思,都没留心分析他话语背后要表达什么,直接反驳他,“那怎么行!我还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
沈易委屈的看着她,“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啊,我的意思,你不要推开我!”
没推开你啊,苏棋郁闷看着他,她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毛病,他干嘛这么小题大做?
但是看着沈易情绪失控着急的样子,她平和问道,“生气了?”
沈易气愤的别过脸,“对啊,就是在生气!”
苏棋不语。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伸出手臂,以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沈易斜睨着她,赌气问,“干嘛?”
苏棋抬眼给他一个召唤眼神,“叫你过来啦。”
沈易迟疑不决,半天不动身。
苏棋反驳他说,“你看,你就没有推开我吗?向你讨要一个拥抱你都不肯?”
闻言,沈易顿时起身跨步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拉起深切的怀抱着。
“你到底怎么啦?看你不开心我很担心啊。”他恳切的低语,拥抱着她,心里的所有不安与困惑都顿时消弭。
苏棋拍拍他的后背,“我是在想一件事情,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呢。”
沈易松开她深情凝望她的眼睛,“迟早会告诉我对不对?”
苏棋坚定点头,“相信我,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那为什么要分开睡?”分房睡,这在沈易看来,以为苏棋腻倦他了或者不爱他了…这令他感到恐慌。
苏棋思索着眨眨眼,连她自己也忘了刚才是因何缘故做那样的决定。
于是安抚回他,“不分开睡了,但你今晚给我老实一点儿!”
话是这么说,沈易也听话。可向来说是一回事儿,做是另外一回事儿。
苏棋习惯了抱着他,而后来,两个人从一个晚安吻到不由自主地缠绵温存,不受控的渴望彼此。
像相互吸引的星系注定会穿越星河相遇,环绕,再分离。无法自持,酝酿着光与热撞向彼此的空隙,分开时,各自恢宏而灿烂。
第二天清早,苏棋先沈易醒来,因为今天有重大的事情要去做。
她给郝正亭发了消息过去:早晨沈易有没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郝正亭:无。怎么了?
苏棋:没什么。人借我一早上,中午给你们送回去。
郝正亭:送给你好了,别让他来了。
苏棋:?????
郝正亭:资本家毫无底线的剥削劳动人民(委屈的微表情)
苏棋:(大笑)
沈易起来时,发现苏棋不在身边,他忽的慌张不安起来,忙穿起衣服就出去找她。
结果,她很悠闲的坐在餐厅吃早餐。
“今天起这么早?”他故作平静,心里庆幸还好她在。
苏棋很平和,“对啊,快去洗脸刷牙吧。”她扬头示意他说,嘴里悠闲的嚼着三明治。
从来不早起的她竟然起这么早。沈易总觉得她瞒着自己什么,无论如何都哪哪儿怪怪的。
简单洗漱之后,他带着疑问的心情的坐下吃早餐,苏棋很平静的看着他吃,像在耐心等待,又更像很享受看他进餐的样子。
沈易时不时抬眼看她一下,根本琢磨不出她在想什么,又不敢多问,她说过要相信她,他满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
眼见快要八点钟,往往这个时间点儿她已经开始催着要出门了,而今天淡定的出奇。
沈易终究耐心输给好奇心,试探的问她,“怎么啦你?怪怪的。”
“别废话,快吃,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沈易吃惊抬眉,心想不上班去吗?要去哪里?
又一想,不上班就不上班了,还是先陪她吧,工作可以先放一放,她才是第一位的。
早餐后苏棋换了一身简约的白色衬衫长裙,同时,她也要求沈易跟她穿情侣装。
沈易寻思着,她这是突发奇想要带他去约会?
出门时,更是难得见她换了大点儿的手提包,他特意留意了眼,今天就是哪哪儿都反常。
苏棋主动提议说她来开车,一路上看起来酷酷的,车技很好,话也很少,开出市区很远,又走环城开了回来。
沈易疑问,“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回的简明干脆。
从没见过她这般样子,冷酷起来,气势汹汹,令人不寒而栗。
开到城市运动公园时,苏棋将车停在路边。郑重其事道,“有话对你说。”
“嗯。”终于要让他知道了吗?沈易很焦急,他急切想知道她为何如此反常。
苏棋沉思了一下,转过头直视着他,“有没有觉得不爽或者生气?”
沈易呆然摇头,“为什么要生气?”
“带你着在城市里漫无目瞎晃悠,霸占你的工作时间,还不给你任何说明…你都不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
沈易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出了声,对她的此般无理取闹更是感到无奈,“你这算哪门子无理取闹?”
他含着笑意摇了摇头。
苏棋沉着思考,“怎么不算?不询问你忙不忙有没有时间就把你带出来做无意义的事情,这都不算吗?”
沈易想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但就哪怕她真的无理取闹,他也会陪着她的,因为他的苏棋,太懂事也真的太不擅长无理取闹了。
他悠然回她,“陪伴才不是无意义的事情,它是最有意义的事儿,哪怕你不问我一句带我私奔,我也不会觉得你是在无理取闹。”
他抚慰般的凝视着她,“我巴不得你能放下工作陪我,可以自私一点儿,任性一点儿,无理取闹也没关系,工作占据你太多时间了,留给我的时间一再被压缩。我还挺委屈的,日子本就不长,一日一眨眼,一年也不过四季,再具体而微,我们互相陪伴的时间本就不多。”
苏棋抿唇,认真道,“那你愿意接受我工作之外的全部时间吗?我把它们都交给你。”
沈易恍惚,困惑的眼神看着她,“什么意思?”
苏棋笑而不语,启动车子往政务大厅的方向。
沈易望着眼前高耸的政务大楼,感到难以置信又喜出望外,小心翼翼询问苏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苏棋很酷的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沈易慢吞吞下来,紧张到手心出汗。真的是这样吗?真的要领证了吗?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吧?
见他慌张的模样,苏棋欣然笑了起来,牵起他的手走上政务大厅高高的台阶。两人一前一后,她觉得自己像牵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小朋友,怎么感觉像在欺负他一样呢。
于是,苏棋打趣他说,“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还在顾虑?我可告诉你啊,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不愿意的话,赶紧走吧,我是不会追你的。”
她本想再拖一段时间,至少在见过他母亲之后再领证。但看过他的日记,缺失的那段光阴忽的鲜明起来,爱从未消失过,她想以这世上最通俗的方式守护他们的爱情,那便是——结为夫妻。
沈易盯着苏棋并没有回答,而是更加握紧她的手坚定向前。
他无数次幻想过他们领证的画面,都不像今天这样,是毫不知情直接被她给带过来。
她昨天偷偷摸摸的行为有了解释,是她找出他的户口本与身份证藏起来。
她隐瞒自己的事情也有了解释,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也难怪她要求要穿白色的衣服,是为了拍结婚合照啊。
“新人看这里。”摄影师老师傅招呼着他俩看镜头。
两人各自怀着庄重神圣的心情对着镜头微笑,沈易仍会侧向她,偷偷说道,“老婆大人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拿到照片,他们在窗口排队办领结婚证,证件办理的速度相当快,越到跟前,苏棋反而越紧张。
之前也只是嘴上说说与他结婚,那没什么,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倒忐忑起来。到达他们时,沈易将两人的材料都交给公务人员,苏棋看着人家熟练的输入信息,打印,盖章,她想,结个婚而已,没什么的,从今往后,沈易就是她的人了。
领到结婚证,沈易很仔细的收起来放进她的包里替她拎着,很宝贝这种梦想成真的感觉,脸上的笑从拍照那会儿就没放下来过。
走出政务大厅,迎着耀眼晨阳,苏棋郑重的朝他伸过手,“沈大人,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沈易难掩激动的心情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里抱着,“老婆大人,我爱你,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说完,他满眼欣喜的看看她,又霸道放肆的亲吻她,无惧旁边经过的人们,也无惧压着她两人会不会一起跌落这高高的台阶。
阳光热烈照耀着大地,大地回以它色彩纷呈的画卷。相爱是要够热烈才恒久远,相爱的两人,也终会在彼此的爱中成长的更好。
苏棋推开他,“可以啦…没完没了了。”说完她继续前进,又忽的停下回头警告他,“不许叫我老婆,怪怪的…”
沈易嘴角噙笑,“你得习惯。”
苏棋又走上两节台阶到他下面,郑重其事说道,“领证是一码事儿,结婚是一码事儿,我们领证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家长。”
“啊?为什么?”沈易搂着她边走边问。
“听我的就是啦,现在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催着我们办婚礼啊,然后各种张罗啊见亲家啊,买这个买那个,催着拍结婚照,订酒店,太麻烦了,搞的他们也很辛苦,我想到了明年淡季的时候我们简单结个婚,最主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他们一定会催着我们生宝宝。”
“那不挺好的?我都想好了,男孩子叫沈戚年,女孩子叫苏拾月。”
“为什么是苏拾月?”
“冠你姓,拾回我们错过的那段岁月。”
苏棋笑笑,“没错过啦。”
沈易宠溺着应声,“好~没错过。”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吗?我觉得我们今天做了一件超厉害的事情。”
“嗯…平生一顾,至此终年,这就是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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