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流民苦苦哀求道:“北上路途遥远,没等我们走出南域不是饿死就是病死,求求城中官爷给我们接济些口粮,我们北上求生啊!”
像城门外面的情况钟朝暮早年便耳濡目染,因此现在看在眼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楚宝灵就不一样,她出生在最繁华的长安城,就是见到那里的叫花子也有肉吃,怎么会想到南域会有这么多流民为了一顿口粮在城门下苦苦哀求!
楚宝灵心里一阵酸楚,转头对流苏师兄问道:“流苏师兄,我们是来接济这些人的吗?”
流苏看着城门下的人群,转过脸对楚宝灵道:“这些人还不是最需要我们接济的!”
楚宝灵惊讶的“啊”了一声,“难道还有比吃不上饭还惨的?”
流苏没有接话,盯着城门上那个喊话之人看。
这时候,钟朝暮对楚宝灵小声道:“还会有饿得昏昏欲睡和生病举步艰难的人更需要我们救助!城门下这些人虽然很饿也很渴但是相比之下还是能够北上求生的!”
楚宝灵疑惑道:“钟姐姐,你怎么对流民的事这么清楚,难道?”
不等楚宝灵联想云云,钟朝暮答道:“是的,因为我当初也是战乱后的流民!”
楚宝灵听到钟朝暮说自己曾经也是战乱后的流民,心下一阵难过,她诺诺的问道“那钟姐姐和这些流民一样在城门口苦苦哀求过?”
钟朝暮神情微凉,叹了口气,道:“那年,战乱后,我便和家人失散了。我一个人跟着人群走,听他们说去了长安城就能活下来!于是我一路北上,饿了吃树叶草根,渴了就喝夜露。我边走边打听去长安城的方位,足足一个月才到达长安城,或许正如他们说的,去了长安城就能活下来,我碰到了包子铺的掌柜,赏了我两个包子还让我留下来务工!”
这些话,钟朝暮放在心谁也没有提起过,今天重回故地,才说出了那年自己的遭遇。
在一旁的流苏脸色有一丝丝变化,眉心打成了结,他只知道钟朝暮是长安城那家包子铺的杂工,却从来也不清楚,当初那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经历了这么凄惨的过往!为此,心中涌上一阵酸楚。
听完钟朝暮的身世,楚宝灵难过的两行泪不由自主的躺了下来。
钟朝暮看到她那副模样,笑道:“宝灵,别哭了,那都是我的过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楚宝灵擦掉眼泪,呜咽道:“我没有哭,我只是心里有些难过!”
楚宝灵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流苏的声音,“给这些流民每人十个铜钱,让他们北上寻出路。”
听了流苏的吩咐,钟朝暮和楚宝灵从马车里搬出一口大箱子,开始准备接济事宜。
后面的两辆马车也安排了,这时候,有流民看到这边豪华马车和穿着洁净似神仙一般雪白衫子的人,他们不约而同的走了过来。
那起头过来的一名中年男子,看起来骨瘦如柴,走路却脚步稳健,应该是一个劳作的庄稼人!
那人看着流苏,像看到了仙人,瞪大了眼睛,问道:“诸位神仙可是要入城?”
流苏漠然道:“不入?”
原本还指望这些马车要入城可以借机进城,现在听到的答案和他心里想的相反,突然失去了期望!
正准备转身,却又问道:“那你们来这里做甚?”
流苏眉目淡淡,并没有去看那人,而是转首对钟朝暮讲道:“安排他们排队领取铜钱,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
钟朝暮应了句“是”,便对着前面的人群呼喊,“我们是昆仑峰修士,顺应天命,前来接济这次战乱的受害众人。”
听到此话一出,城门下面的那些流民嗖的一下回转身看着这边,接着就是脚踩风火轮一样,朝这边奔过来。
这时候,看到迎面扑来的人群,楚宝灵不知所措,以为那些脏兮兮,衣衫褴褛的流民要过来抢铜钱,她急忙附身趴在箱子上双手护住箱子,真不像大小姐的样子!
钟朝暮冷着脸,喊道:“都排队,按顺序上前领取救助铜钱。如果有不听话的一个铜子儿也别想得到。”
听到钟朝暮的喊话,那些流民都你推我挤的排成一队,也有不听话的在柔弱的女人前面插队!
钟朝暮走过去提着那人的肩头扔了出去,并呵斥道:“如果再不按规矩排队,一个铜子儿也得不到。”
那人看到这女子原来如此凶狠,吃吃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退到后面去排队。
哪里的流苏笑着摇摇头,钟朝暮转身看着流苏说道:“流苏师兄,对这种不讲规矩的人只能动手教训,跟他们讲道理纯属浪费口舌。”
楚宝灵还是第一次见钟朝暮这么粗暴的一面,惊异的看着她,直到钟朝暮转身过来的时候,楚宝灵笑道:“钟姐姐你真威风,若不是你制服那不守规矩的人,这分发救助的时候还真的混乱不堪!”
三辆马车同时进行分发救助铜钱,不到两个时辰,这里的救助事宜就结束了!
那些得到铜钱的人都心存感激的对昆仑峰弟子躬身行礼,有人说道:“昆仑峰的仙人真是菩萨心肠,如果得以偷生,我定会把昆仑峰神仙供上,每日三拜!”
钟朝暮看去,原来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尚且不足三岁的小女孩在对第二辆马车的昆仑峰弟子感恩戴德!
待那位老妇人走开后,钟朝暮从马车里取出了两个馒头追上去,塞给那老妇人。
那老妇人喜极而泣,“多谢女菩萨搭救我孙女,多谢……!”
若不是钟朝暮伸手扶住,那老妇人差一点就跪下来,怀里的孙女微微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尚有血色的嘴唇干的皴了起皮!
老妇人察觉到了钟朝暮在看她怀里的小女孩,赶紧解释道:“自从半个月前战争结束,我就带着这可怜的孙女在这里等了三天,就是为了给讨口饭吃,可是城门一直紧闭,在过两日只怕我和孙女都会饿死!这是我孙女命不该绝啊,遇到了像姑娘这样的仙子大发慈悲!”
看着那妇人走远,钟朝暮才转身来到马车前,对流苏禀明情况,流苏叹道:“你是看到那个小女孩,感同身受才施舍了馒头吧!”
钟朝暮“嗯”了一声,也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或许会碰到极为凄惨的人,这些馒头和水果是为那些人准备的!
得到铜钱的那些流民有的走了,有的还留在城门外等待城里的大人大发善心,开门收留他们!
流苏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师兄妹说道:“我们继续前行。”
马车离开城门那块地,行驶在继续南下的大道上。
二月的天气南域也不热,阴沉沉的天空就像一张巨网笼罩在头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路边的石块上斑斑点点的雨滴清晰可见。
钟朝暮和楚宝灵坐在流苏对面。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嘟嘟的振动声,像是车轮碾过一颗石头,马车车身颠簸了一下,钟朝暮毫无防备的向前倾斜了身子。
正在闭不养神的流苏似乎感觉到了面前有人撞过来,便伸手扶住她的肩头,随即抬头睁眼看了过来!
似乎有些尴尬,流苏问道:“朝暮,你没事吧!”
“没事!”钟朝暮朝后坐稳,挺直身子垂下了眼眸。
楚宝灵就在刚才马车颠簸的那一瞬间,一个踉跄,差一点将头撞在了对面的窗棂上,她看到流苏缓缓缩回手的那一刻,差一点笑了出来,最后把小脸憋的通红,强忍了下来!
她斜眼瞅了钟朝暮一下,发现钟朝暮的脸上有些异样,很明显清瘦的小脸上红晕了起来!
楚宝灵在这种尴尬的气氛当中恨不得即刻消失在他们面前。
她看着这两个人都不说话,就有意打破这种局面,“真没想到,均国长安城繁花似锦,富的流油,但是均国偏远的南域如此贫困,那皇帝也不派人前来赈灾!”
看到没人接话,楚宝灵对流苏问道:“流苏师兄,你说均国皇帝是不是对南域百姓也太熟视无睹了?!”
流苏眉头微微缩了一下,怅然道:“刚开始那两年,魔族在南域滋事挑衅,清宗皇帝还派人前来调节,后来次数多了,干脆就熟视无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魔族人也不敢发动战争!久而久之,只有像昆仑峰这样的怜悯苍生的仙门前来施舍接济!”
楚宝灵气愤道:“这个皇帝,只知道坐在金銮大殿里享乐,算不得好皇帝!”
流苏冷言教训道:“休要妄加评论皇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楚宝灵被教训的颔首不语,双手很不自然的揪弄着袖口!
钟朝暮揭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蒙蒙细雨遮挡住了视线,只看得见前面空旷的原野上有一所院落,再远处却看不清了!
钟朝暮放下窗帘对流苏问道:“流苏师兄,前面有一所院落,看上去像是修行的地方。我们要不要去哪里暂住一晚?”
流苏轻轻揭开车帘,看了一眼前方,果然如钟朝暮所说,有一所院落在道路的右侧。
流苏放下车帘,“嗯”了一声,接着道:“天色已晚,又下起了雨,我们就去前面借宿一晚,明早在前行。”
很快便到了院落门前。
依云庵,三个表金大字豁然进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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