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风凉爽柔和,吹进这石洞里却带着点刺骨寒气,顶上石尖偶尔还会滴落水珠。

    啪嗒。

    我正盯着红色的水发呆,一滴水就刚巧砸中我的眼睛,被迫眨了一下,右眼的睫毛全湿,冰冰凉凉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青木声音还很虚弱,他眼睛上的眼皮划痕愈合,虽然能遮住眼球了,却依旧直勾勾注视,让我中途就莫名起鸡皮疙瘩地移开视线看着水,此时他看见水滴,就发出愉悦的笑声。

    我一抹眼睛,看了他一眼,懒得计较,心中涌出一股子悲伤来。

    完美的星期六,就这样泡汤了。

    原本的散步计划也成了坐在这里等人痊愈。

    完全搞不懂青木怎么这么吸引变态的,虽说他这个人嘴毒行为也毒,但能吸引这么多对他这么狠的人,也是令人不解。

    那些人远离青木不就得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把自己搭进去的事啊……

    就不会害怕吗?

    我看着他胸膛上几道透进骨头的伤,逐渐长出新的肉,互相挣扎着黏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形成光滑无伤的表面。

    连疤痕都不曾拥有。

    “是不是很神奇……”青木不知静静看我观察了多久,突然出声,抬手,手臂带起一连串红色的水珠,哗啦啦的细响。

    他的指尖毫不顾忌地按住一道即将愈合的细小裂口,朝我微弯眼眸:“诗绪里你可以摸哦,很神奇的……”

    我抱紧膝盖,小声哔哔:“不了。”

    “你摸啊……咕噜咕噜的,只有诗绪里能得到这个机会哦。”

    “那还真是谢谢了……”我吐槽。

    我以为就一次拒绝的小插曲,谁知道这人不依不饶,说到最后甚至有撒泼的意味。

    “诗绪里…诗绪里,你肯定是觉得我现在太丑了,对不对?呜呜呜呜呜呜我好痛啊,真的好痛。”

    “……”我无语地瞥他一眼,道,“你痛还让我摸。摸伤口更痛的吧。”

    “因为痛,所以才需要诗绪里摸……”

    他幽幽地说完,双手忽而伸直,朝我张开了双臂,那张愈合大半的脸在微亮石洞里宛如夜明珠一般熠熠生辉,眼眸微弯成一个既有依赖感又明晃晃鼓励诱惑的弧度。

    “好痛啊,快来抱抱我。”

    “……你在想啥呢,别举手了,吓人死了。”

    青木十分悲伤地收回手。

    我冷酷地看他悲情女主似的表情。

    “那诗绪里你不想感受一下我是怎么愈合的吗?这么点小伤已经一点儿都不痛了。”

    我沉默片刻,的确很好奇这人的超能力,毕竟这是对我十几年来形成的脆弱世界观的最大挑战。

    等他伤口好得差不多,浑身上下没那么骇人了,我才慢吞吞伸出手指,并且非常有拒绝碰瓷意识地提醒道:“我真的碰了啊,你叫我碰的啊。”

    回复我的是青木一连串的笑声。

    我:“……”

    他的胸口只剩下最后一道伤口,就连这处伤也愈合得只留下一条缝。

    奇怪的是,红色的水并没有将富江的身体染红或者弄脏,只要是露出水面的皮肤,红色的水都像是被隔绝一般尽数滑落下去,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脏水痕迹。

    显得煞白的皮肤一丁点儿的瑕疵都没有。

    伤口在他锁骨处,原本横跨脖颈一直延伸到耳后,仿佛是被砍刀毫不留情地一挥。

    现在只有锁骨处有那么一截红色。

    青木似乎每一处都是美的,锁骨够深,弧度完美,呼吸起伏间能轻易勾了人去。

    我十分认真地将指腹轻轻碰到伤口,屏息凝神,深怕他突然乱叫,我好及时收手保住耳膜。

    但是青木很安静,安静得不像话,可能是因为我摸到了伤口,他呼吸更急促了些。

    我只碰了几秒,这几秒内足够我的指腹感受到青木伤口深处血肉的鼓动。

    那些破开的肉就像活物,蠕动滚爬着往上涌,填补伤口的崎岖,再向另一块挤去,相连成整块,彻底愈合。

    我咽了咽,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鸡皮疙瘩,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青木还很遗憾,自然地伸手抹掉我指腹残留的血滴:“诗绪里你好快啊。怎么样?”

    怎么样?我说像无数细小的虫在蠕动会不会太伤人了?

    我诚恳道:“是挺神奇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青木又开心地笑起来,他的笑声总是透出几分的瘆人。

    我:“不过这么久了,应该也有人发现你这个秘密吧。”

    比如你父母什么的,我突然想起青木好像从没有提及自己的家,家庭背景直接神隐,学校里也无人问津。

    “是有人发现……”青木轻描淡写道,又邀功似的朝我多说了一句,“但是这么触碰的只有诗绪里一个人。”

    “……不可能吧。”

    “是真的,”青木说道,“其他人都是撕开,只有诗绪里是在愈合的时候碰……”

    在我皱眉询问前他又开始叫。

    “我的伤还没有好!腿还没有好,好痛啊好痛啊………”

    我被打断。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不得不回去,青木手臂伤口恢复大半,不住地击打水面:“诗绪里!!诗绪里!不要走!”

    我猜测他可能是怕我回不来他明天裸、奔,于是很认真地承诺:“放心吧,我明天肯定给你带衣服。”

    他重点明显抓错了,那双眼睛宛如信任的小动物似的:“……那明天一定要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寂寞啊……”

    “嗯,会给你带衣服的。”

    我走出石洞,回头望时,青木似乎还躺在水洼里眼睛定定地凝视。

    在昏暗光影下,那无光彩又莫名刺进人心的眼神让我一抖。

    回到屋子,我还多走了一趟给青木带吃的和毛毯衣服,再离开时他又是令人头疼地一直叫诗绪里,我只能站在水洼旁边看着他低头一口一口咬完便宜的热饭团。

    跟看小狗进食似的。

    我也没问好不好吃,青木吃惯了昂贵食物大鱼大肉,应该不会喜欢这个,但很可惜我只有这个。

    他吃东西时垂着首,我站着只能看见他的黑色发顶,还有一截白皙后颈,柔软黑发搭在上面对比极其强烈,肩部与背部自然是富江式的完美,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整体看并不是瘦弱,反而是非常青涩的带有柔韧劲的少年身体。

    我没什么害羞的,平时泳池里全部都是裸、露上身男,我现在也只能看见青木的上身,根本没多想。

    只是看人吃播实在无聊,于是走神放空看了十几秒就移开了目光。

    然后就听见此人将饭团包装捏得脆响。

    我以为是吃完了,“你吃完了?”

    伸手把包装纸袋拿走,他托着饭团的手不自觉伸了伸,再放下,随即抬头,视线跟着饭团走,然后移到我脸上。

    我看一眼被捏得一团乱的半个饭团,沉默了:“…………”

    青木这才回答那个问题:“没吃完。”

    我默默还回去。

    他继续啃,速度很慢。

    我懂,一定是觉得很难吃,难以下咽,但没办法。

    我望向石洞外的景色,暮色降临,海声阵阵。

    他终于吃完后,我把毯子借给了他,他伤好后就可以盖着,还有一件我随手在买饭团的超市旁边买的打折的男式外套。

    重新回到屋子,隔壁的阿悟似乎专门在等我,见我回来,在门口问我:“间织姐姐,那水里有东西吗?为什么是红色的?”

    我笑了笑:“没事,是死掉的鱼。”

    男孩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估计是被吓到了,但幸好没看见过青木。

    ……不过青木不至于连小孩子变态也吸引吧?我怀疑地想到。

    夜晚,我洗漱完很快睡觉。

    入睡前还在想石洞的环境虽然糟糕,但按照青木的懒性子,估计会乖乖等着,让人亲自把东西带到他手里。

    不会乱跑,嗯。

    我真怕了他惹祸的本领,千万别把我烧着。

    深夜我睡得很熟,但也没熟到清晨有人在敲门都没醒的。

    我看了眼闹钟,早上七点。

    那人敲门很轻,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慢慢变成猫似的挠门。

    我吓了一跳,凑猫眼看没人。

    不对……我往下使劲看,才堪堪看见一个黑色发顶。

    我:“………”靠。

    原本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脏也回归正常频率。

    我打开门,那人原本坐着,上身靠在门上耐心地挠门,门一开他就顺势向前抱住我的腰,抬头笑道:“诗绪里。”

    他身上的毛毯已经被血浸透,只能从边边角角看出原来的蓝色,还有那外套,也染上了斑斑血迹。

    浑身狼狈的痕迹,宛如一个人走走停停地爬上海边礁石,再到这里。

    我被这阵仗吓到:“你干嘛呢?你不是伤没好吗?”

    青木先说:“因为血流一路太麻烦了,所以用毛毯裹住了。等会儿把它烧掉。我会赔你的。”

    我正要说他几句,他又极其有眼力见的抱紧了我:“我好饿啊诗绪里!诗绪里诗绪里,你都不知道石洞里有多吓人,我太害怕了,都怪把我抛弃在这里的坏男人,万一他回来看我死没死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他又丑又恶毒,还把我砍成那样……”

    青木熟练地给我上那位想勒死我的男生的眼药,头埋在我肚子上,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倒是可怜兮兮的,似乎在隐隐哭泣。

    “而且我腿好疼啊诗绪里,肉肯定又掉了,走过来爬过来的时候好痛啊,真的好痛啊。肉掉了几块,等我好了再去捡回来烧掉……”

    我被他一骨碌的话砸昏了头,反应过来后露出微笑,连他捡肉的惊悚话语我都顾不上害怕,道:“………你好了先别捡肉,我先把你锤一顿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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