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搭建的床上蜷缩着一个男人,身着黑色长袍,上面紫色花纹显得大气而庄严,剑眉薄唇,鼻梁高挺,双目禁闭,浓密的眉紧皱,修长的手指蜷着攥着衣襟。
“哈哈哈,你这病鬼怎么还没死?”
“你认仇人做师父,你可真是有能耐,三界还有比你更可笑的人吗?哈哈哈。”
“弑神君,死的为何不是你?”
尖锐的,嘶哑的…各种声音不断,在他脑子里徘徊,嘈杂的他头快炸了,人人都叫他死,他立身于尸骸,笑的癫狂,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死,为何不是我死?”
他头痛的让他疯魔,他拳头拼了命的往上砸,没有丝毫变化,忽然一个女子出现拦住他的动作,那女子一身红字,妖艳风情,气质清冷,一张脸更是精致,美的不可方物。
“师父。”他看着女子喃喃道。
那女子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扶过他的额头,疼痛瞬间消失。
许久,他从那女子的眼里看到了悲伤与痛惜,听见她温声说:“夜墨尘,这命我早该还你的。”
他瞳孔皱缩,慌乱的拉着她的衣服,“不要师父,我不要你还。”
女子凝视着他,脸上带着释然,身体渐渐虚空,慢慢消散不见。
“不要。”
“师父!”男人猛地坐起身,神色慌张,惊魂未定,眼睛里除了戒备还有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扫了一遍屋子,空荡荡的,安静的吓人,许久,他嘴角泛着苦涩扯了一下,无力的垂下头。
远处木桌上放着一盏灯,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打在男人脸上加上衣服的映衬显得脸色苍白,非但没有病弱之感,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加无情。
屋外,一男子手一挥带着明光,眼前的屏障晃动几下,他看着一笑穿身而过。见远处老树下蹲着的女孩儿表情凝了下,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着过去,“白景。”
女孩儿闻声抬头,见来人赶紧站起身行礼,“玄英侍卫。”
“哎,我不是说了吗,不用给我行礼。”玄英一副无奈的表情,说着又上前一步,女孩儿见状心猛跳几下,神色紧张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着老树。
“行行行,我不过去,把你吓的。”玄英见她放松了几分,才问:“冥王殿下呢?”
白景拘谨的双手紧握,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恭敬道:“殿下在里面休息。”
玄英往小屋看了几眼没说话也没动,冥王休息的时候从不让人打扰,怪不得白景在外站着。
白景圆圆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石头,很是好奇,怎么石头还会发光,晶莹剔透的,很是圆润。玄英回头事就见到她这副模样,眼睛圆圆的一眨不眨,表情呆愣,很是可爱,顺着她的视线扫了眼手里的东西,笑着问:“感兴趣?”
白景瞬间又缩回去,一身戒备。
玄英:………
又径自的说道:“这不可不是一般的石头,我给你说…”
“玄英,进来。”冰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但也不大,却带着威慑力。白景听着缩了缩脖子。玄英闻言将没说完的话噎下,快速进了屋。
男人半躺半坐在桌前,姿态散漫,气质清冷好贵,玄英不禁咂舌,也就是冥王殿下名声不好,人人惧怕,不然以他这绝世之颜,三界第一美男还有那惜珏什么事儿。
心里是这么想,表面但还是恭敬地厉害,丝毫不敢过多大量,忙俯身行李,言语恭敬,“冥王殿下。”
“直接说。”夜墨尘是一点耐心没有,眉头微微皱着直接道。在经历那件事之后,冥界大部分事务都交由玄英打理,除非很棘手,否则不会过来打搅他。
玄英乐呵呵的,赶紧双手奉上自己‘捡到’的宝贝,这些年他常出去办事,没少‘捡’宝贝,就连那桌上的神灯也是他找来的,这都数万年了吧,长燃不灭。夜墨尘看了几眼伸手接过,在手里把玩,那物件发出的光从他指缝间漏出,映照这他手上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
玄英见他神色不变,邀功似的开口解释,“殿下,这可是个好东西,我听那群神界的混账说了,说它有什么重塑肉身的功效,那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落入那群混账手里不是,我就给抢回来了。”
玄英说着,脸上的笑意更大,一副等待夸赞的表情,殊不知,夜墨尘根本就眉往后听,只听见一句‘重塑肉身的功效’,漆黑的眸眯了眯,端详了许久,是个好东西,重塑肉身?夜墨尘想着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从来不信这些,他只信他自己,在她走的那几年他几乎翻遍了三界的古籍秘术,她还是没能回来。
夜墨尘揉了下眉心,又摊回去,将石头仍在桌上,滚了几下,碰到桌上那盏灯发出一声细小的闷响才停下。
“你来就是送这破石头?”夜墨尘看着玄英,眼睛寒光不减。
破石头?他献宝似的献给他,到他那里就成了破石头,玄英强笑着:“不是,西北出现一个厉鬼,怨气冲天属下无能收服不了。”没了嬉笑,倒是难得的认真。
夜墨尘坐在那里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什么,玄英见他迟迟不出声,弓着身子微微抬头看他。
“殿下。”
他刚出声夜墨尘就化为泡影消失不见,动作快的玄英根本来不及反应,看着残留下来的紫色幽光好一阵出神,又看了看被遗弃在桌角依然染着光的石头,笑了笑,不愧是他冥王殿下,摇摇头也离开了。
他们走后,桌上的神灯灯光突然闪了几下,光芒也更加刺眼,随后又恢复如常。那个厉鬼果然棘手,怨气冲天,暴敛的四处作乱,听说生前是个将军,替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身涉险地,带着百万将士连战数月才守住了江山,只是可笑,没死在敌人的利刃下,却被自己君主拿百万将士的命来威胁,说什么功高震主,只要他死就留下那些赤诚的将士的命,他觉得可笑,但还是心甘情愿的喝下了毒酒,可是那君主却没善待那些将士,不仅用他们的命做诱饵诱敌人深入,还给他们按上叛军的污名。
“我不甘,我要他的命,把他抽筋扒骨,要让他所痴念的江山倾塌,要用他世世代代家人的血来抚慰那些忠灵,是他该死,他该死,你为何不找他,我有什么错。”
那厉鬼一身黑气,怨气在他体内乱窜搅得他疯魔,在空中盘桓着,声音尖锐凄厉,夜墨尘神色一点没变,声音也是冰冷到了极致,“你是怎么死的,还有你那些仇怨与本殿无关,无论你有什么怨恨都终结于今日吧。”
那厉鬼闻声更是狂躁,疯狂的嘶吼,“弑神君,你果真如世人所说冷血至极,让我放下,你又何曾放下,你那死了七万年的师尊,你放下了吗?”
夜墨尘利于阴影之下,身材挺拔,傲然于世,清冷且估计。他周身幽光肆虐,这是他情绪波动的象征,眸光冰冷无情,手心微微运功,紫色的光撕破黑暗在空中漫开,说不出的诡异,只是一掌就将那厉鬼震为灰烬。
“啊”凄厉的哀嚎经久不绝,躲在暗处的小鬼忍不住浑身哆嗦。夜墨尘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刚才的话还在耳侧徘徊。
放下?他神色阴郁,嘴角一扯,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他可以放下任何事,唯独她,他偏要与天争,与天斗,就是要她回来。
出来有大半个月了,该回去了。他步伐轻缓,随着他的脚步身子渐渐消失,留下紫色的光晃动几下变化作虚无。
直到他走了,那些个小鬼才敢悄摸的探出脑袋,心有余悸的说:“弑神君果真冰冷无情。”
旁边小鬼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骂他,“不要命了敢议论弑神君。”那小鬼闻言赶紧闭紧嘴巴,慌乱的向四周望了望,生怕夜墨尘去而复返,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碾死他。
藤曼小院,
夜墨尘站在屏障结界外,看着里面的一景一物,好似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自他将他囚禁后,她就像被折了翅膀断了傲骨,常常精神恹恹的坐在窗边出神,哪还是人人称赞敬畏的天界第一战将,现在这里空落落的,主人早就不在了。
夜墨尘突然觉得彻骨的疲惫,不明白自己活着数万年是为了什么,到底在执着什么,无力的垂下眸,清冷的气质都消了几分,萎靡之感浓重。好久他抬起眸,霎时瞳孔皱缩,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紫光,手指不受控的抖动几下,看着里面的人,还是熟悉的身影,面容姣好,只是眼神不对,她从不会这样纯真懵懂的看他,就连他在床上欺辱她到情迷时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眼神,她看向他时多半是悲伤无奈甚至是他厌恶的怜悯惋惜。
里面的女孩儿也看在打探他,对着身边畏惧的白景问:“他是谁?长得好生俊俏。”白景快速的看了一眼震怒的夜墨尘赶紧低下头,害怕的不敢吱声。
两个女孩儿根本来不及反应夜墨尘就已经站在面前,手死死的掐着女孩儿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眼睛半眯着,透着危险,冷声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在这下了结界,除了他和玄英无人可解。女孩儿快窒息的,在他手里挣扎着,勉强出声道:“白景说我是冥王妃。”
冥王妃,是他当时囚禁她为了羞辱她,让她成为三界的笑话不顾她的感受强硬的娶了她,还大操大办,弄得人尽皆知,还传到了凡间,广为流传,彻底成了三界茶余饭后的谈资,沦为笑柄。
“是不是玄英放你进来的?”夜墨尘看着她憋红的脸不为所动,盯着她清澈的眼睛发问。白景想上前阻止,可是内心太过害怕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怕夜墨尘也不敢出声,只能小声缀泣。
女孩儿看着他冷若寒霜的脸不知怎么心里堵得厉害,清澈的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夜墨尘看着那一行湿润身体一僵,不自觉的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她坐在地上。
玄英一脸高兴的过来,边走边喊,“殿下,我听说你”回来了。看着地上大口喘气的女孩儿一脸惊愕,夜墨尘闻声转过身,视线像刀剑直刺玄英,“是你放她进来的?”
这里除了他就只有玄英能进来,不是他还能是谁?
玄英惊慌失措,看着夜墨尘危险的神清后退一步赶紧道:“不是殿下,我哪来的能耐能找到冥王妃。”您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要是能找到,第一时间去你那邀功。
玄英是夜墨尘的心腹,他的话夜墨尘当然信,只是这人是哪来的?难不成还能从地下长出来不成。
鬼医在女孩面前一阵施法,随后玄英问:“怎样?”
枯槁的鬼医背部弯的不像话,声音也是哑的像乌鸦一样难听,“禀殿下,冥王妃的神识受损,尚且却了一丝神识,暂时没了以前的记忆,自然也运行不了武功。”
夜墨尘看着床上的女孩儿,出声问:“那以后受损的神识恢复了她就恢复前世的记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何种目的问了这句话,但是潜意识里他有那么一丝害怕她记起以前的事。
“只要缺少的那缕神识不归为,冥王妃的记忆也是散片似的,连不成画面,武功也是。”
夜墨尘没出声,玄英摆手让鬼医退下,然后给白景使眼色,这傻姑年看不懂呆站着不动,玄英一急也顾不得她的反对,强拉着她出去,有夜墨尘在她就是挣扎也不敢出声,到了屋外不等她叫出声玄英就松开了她的手腕,白景连退到墙角。
玄英见她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样子一阵无语,“你这么怕我干嘛?我又没打过你。”白景眨巴着眼睛不出声,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玄英叹了一口气说:“我刚才不把你拉出来,难不成你想殿下把你打出来?”白景这才意识到他的好心,扭捏着站直身隔着几米对他行了一礼。
玄英:
屋内,夜墨尘身材挺拔的站在床前,刚才他差点掐死她,她倒也不怕,还坐在床上仰头看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许久女孩儿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声音如风铃,“你长得真好看。”眼里全是笑意。
夜墨尘看着一时失神,她原本长得就动人,只是从前铠甲加身,身上总背负着苍生大义很少笑,多数是清冷的,当时有不少人在背后称她清冷美人,战神将军,还从未见她如此轻松的笑过,这一笑,明亮了这个暗不见光的阴域。
许久夜墨尘回神,看着穿上娇小软弱的女孩儿,以前气质使然,从不会有人看弱了她,现在才发现她竟这般瘦小。
“你叫阿璃。”
女孩儿不解,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夜墨尘顿了下出声解释,“你的名字。”
女孩儿皱着眉,很是疑惑的样子,纠结的来口,“可是他们都叫我冥王妃。”
夜墨尘一愣,神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阿璃才是你的名字,他们叫你冥王妃是因为我是冥王,你是我的妻子。”
也不知她能不能听懂,她低头想了想,然后问:“你叫什么呀?”
夜墨尘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说:“夜墨尘。”
阿璃眼睛转了转,开口道:“夜墨尘。”声音轻快,也带着一丝品味。
夜墨尘放在袍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关节发白,筋路可见,那一刻他平静了多年的心漏了一拍,呼吸有些紧,看着女孩儿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下。
那一刻他才敢确定,她,回来了。
天界第一战神将军——月璃,回来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