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雍转身来叫阮知舟:“公子。可否为我母亲拍照一张?”
阮知舟闻言上前来对着华母咔擦一张,照好的照片递给华母。
华母接过照片的那刻就被惊艳到了。山石流水悬于身后,亭楼台榭衬在左右,纸上妇人一袭菖蒲色盘锦镶花锦衣端坐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上,戴有宝蓝点翠珠钗的宝髻微微偏向一侧,恰似与看照片之人对视。
当真是惟妙惟肖!
华母招呼一旁的几个女子:“你们也来瞧瞧,这叫照片的物什当真是千古以来的独一份!”
弹琴抚弦的女子停下手中动作,雪肤花貌春半桃花的容颜在转身的那刻映入眼帘,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几个女子应该都是大家闺秀,这点从举手投足间的娴静端庄便可窥得分毫。她们听见华母的话后便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像华母走去。几人低头一瞧,不由得惊叹:“这……这与母亲你一模一样!”
芊芊玉手抚上小小的纸片:“这,这不就是将母亲你与环境整个完完整整地映于纸上吗?”
“是吧母亲。初见之时儿子也被这小小纸张震撼到了,只需几息的时间便可使所见之景跃然纸上,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阮知舟:“……”
前无古人倒也是真的,但是后无来者就夸张了,毕竟这玩意儿就是从以后来的。
鉴于华母几人实在是新奇,当然最重要的不差钱,所以阮知舟就在华府待了一上午,走的时候衣兜里揣着刚赚的二两黄金。
摩挲着兜里金灿灿的黄金,阮知舟突然发现其实他的系统只给拍立得就已经足够他富足地生活了。
□□里华公子是最有钱的,其余三人虽说也让阮知舟赚了不少,但加起来也才只有华府给的多。
离开最后一座府宅时已是夕阳西斜之际,火红的太阳悬挂在金黄色的白杨树之上,余晖洒满街道。
阮知舟被刺得眯了下眼,再次睁开时视线中出现一个背着大背篓的小孩正往街道那边走。
“小猫!等等!”阮知舟忙追上去。
前面的小孩听到呼唤停下了脚步,似乎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转身叫了一声“公子”。
阮知舟往背篓里一瞄,好嘛,是新一轮小孩要洗的衣物。
他上前去拉起小孩的手,浅笑着道:“走小猫,我带你去买东西吃。”
小孩似是有些不适应,磕磕绊绊说出“公,公子,我又没有做什么,无功,无功不受禄”的同时手还小力挣扎着。
阮知舟讪讪一笑,放开了小孩的手,怎么就忘记了这是古代呢,这里的人肯定都是含蓄委婉些的,不像现代的小朋友那么活泼外向好哄。
他摸了摸鼻尖,随即回答小孩的话:“小猫你怎么算无功呢,今日你带我来镇上让我赚了不少钱呢。”说着还把自己赚的钱握在手心举在小孩面前悄悄给他看了一眼。
小猫睁大了眼,整张脸都在说“你好厉害,好多钱。”
阮知舟摸摸他的头:“是吧,很多钱吧,所以小猫功劳很大。”
没等人反应过来阮知舟就直接拉着小孩手腕走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来没见过黄金白银的小猫愣愣的,满脑海都是那几坨金灿灿白花花,直到酒楼食物的香气把他召唤回来才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
他们在酒楼的二楼,旁边就是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逐渐变得漆黑和寂静的街道。视线移到面前是一张摆满了各种菜肴的四仙桌。
“来,吃饭。”他的背篓不知何时跑到公子脚下了,而公子则是给他推过来了一大碗白花花的米饭。
咽了咽口水,小猫终究是抵抗不住诱惑端过大口吃了起来。
两个很饿的人根本无心顾及什么仪表形象,埋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咳!咳咳咳!”小猫被呛到了。
阮知舟一手给他顺背,一手给他盛了碗鸡汤:“来小猫,喝点汤顺顺。”
小孩双手接过鸡汤,咕咚咕咚几口喝完:“我好了。”
阮知舟又给他盛了一碗放他手边:“行,那继续吃。”
对于很饿的两个人来说一桌子菜一点都不多,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接近十道菜皆被一扫而空。
阮知舟打了一个饱嗝,呼唤小二:“小二结账!”
穿着麻布衣裳,肩膀上还搭着一块白色抹布的店小二十分殷勤跑过来:“好嘞客官,一共一两银子。”
半张照片一两银子也还行,不亏,于是阮知舟十分豪气地掏出一块碎银给小二。
小二乐开了花,连说了好几句“客官再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圆月露出面容,街上店铺还零星开着几家,行人已寥寥无几。
阮知舟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饱啊!”
“我也是。”
阮知舟在他额头轻点两下:“嘿小孩儿,你是不是得回家了?”
“嗯,是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小的孩子大晚上一个人要走那么久的夜路还挺让人担心的。反正来来回回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嘛,他完全可以先把小孩安安全全送回去再回来找家客栈先睡着。
小猫仰头看他:“公子家可在这里?”
阮知舟被这问题弄得默了会儿:“我家不在这里,我没有家呢。”
这么好看的公子没有家,小猫在这一刻突然生出一种他和公子同病相怜的奇异感觉。他也,没有家呢。
因经常浣衣而粗糙干瘪的小手主动握住同样粗糙的大手,小猫用他尚且稚嫩的嗓音说:“那公子你随我回家吧。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人呢。”
阮知舟微滞,继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那就多谢小猫收留了。”
月亮慢慢爬到了最高处,繁星围绕着它一闪一闪,像是要告诉他其实它并不孤单。微风吹拂,但并不让人觉得凉爽,相反还有些冷。绤衣是真不保暖啊!
阮知舟牵着小猫迎着冷风一步一步向前走。
“小猫,你冷吗?”阮知舟问身旁的人。
小猫仔细感受了下,实话实说:“有点。”
“我有个可以让你不冷的办法。”
小猫:“?”
阮知舟停下脚步,然后弯腰把小孩给牢牢抱在自己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小猫:“……”
公子是一个汉子,他是一个小哥儿,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但……公子怀里是真暖啊!舍不得离开呢。
贪念公子怀里温度的小猫最终决定什么也不说,揽住公子脖颈乖乖窝公子怀里。
阮知舟凭借自己的记忆力成功走到了早晨两人相遇的地方,然后……就不识路了。不过无碍,小猫认得路就行。
古代没有电灯,用以照明的油灯普通百姓又用不起,所以一路走来阮知舟仅借着月光看到几家农户的轮廓。
沿着大路一直走,路越来越窄,最后仅剩一条小路。又走了几分钟,最后达到山顶的一处茅草屋前。
“公子,到了!”怀里的小孩说。
阮知舟把人放下来。小猫哒哒哒跑去推开门。跟着进去,隐约能瞧见茅草屋的模样。
阮知舟在小孩儿的指挥下放下背篓,洗漱,进屋睡觉。
然后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生物钟使然,阮知舟起得比较早,天都还是黑蒙蒙的。
睁眼后他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
尝试着起身,脑袋却晕乎乎的。应该是昨晚感冒了。
早晚温度低的秋季穿着绤衣不盖被子不感冒都不正常。
“哎……”长叹一声,阮知舟揉了揉头让自己打起点精神。
手一推,略朽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院中隐隐传来水声,阮知舟顺着找过去,果不其然找到了小猫。
再一看,好家伙,大早上的这小孩就已经起来开始洗衣服了。阮知舟皱着眉蹲下身试了试水温。好家伙,还是冷水!这小孩用秋季的凉水洗衣服!
眉皱得更紧了,阮知舟握住小孩儿的手一看,都已经冻得通红了!
“怎么不烧热了再洗?”
公子的表情不太对劲,小猫下意识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
小猫嗫嚅道:“家,家里没有柴。而,而且我手不冷的。”
阮知舟皱得死紧的眉头丝毫没有舒缓开,他道:“小猫你去歇会儿,我帮你洗。”
想拒绝的小猫对上公子的表情有点发怵,端上小马扎默默坐到一边看着公子。
感冒在阮知舟这里一向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头有点晕,其他还是该干嘛干嘛。
晾好衣服,阮知舟搬上小马扎与小猫面对面坐着,他伸手抓过小猫的手又仔细看了看,眉头又开始蹙紧。十根纤细的手指在长时间浸泡下变得又白又肿,还起了很多褶皱。
阮知舟认真与小猫对视:“以后你不要再靠浣衣为生了,跟着我吧。我有一独特的赚钱法子,你帮着我一起赚钱,我可以给你银子,也可以给你买东西吃。”
晕乎乎的小猫就这样被好看的公子带回了镇上的一家客栈,他没晒干的衣服被公子丢给了店小二去晒。
还是酒楼外,华雍带着一气度不凡的青衣男子等在此地,滔滔不绝地跟男子描绘照相之术的神奇并拿出昨日阮知舟照的照片作为依据。
“你看,这景物就是对面的商铺。”华雍示意男子望向对面。
男子连连点头,不知信了没。
华雍有些急了:“哎我说,你可别不信,那位阮公子是真真切切的厉害。”
男子忙点头:“我信我信。”
华雍:“……”
如此敷衍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相信了的好嘛?!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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