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一大早, 段西西迫不及待地带着段扩去这附近吃早餐。
当地的早餐以米粉最为出名,一排早餐店, 有好几家都在卖米粉。
段西西心无旁骛地走进最中间那一家。
“老板娘, 我要二两米粉,加锅烧和牛肉!”段西西担心忙碌的老板娘看不见自己,特意举起手说。
所谓锅烧即是脆皮猪颈肉, 外皮酥脆,肥瘦相间。
此时的老板娘正将一块炸好的猪颈肉放到厚厚的砧板上, 几刀下去,一块猪颈肉便变成一排整齐的肉片。
听见段西西的声音后, 老板娘左右看了看, 然后将视线往下移, “一碗是吗?”老板娘笑着问。
“不, 要两碗!”段西西回头看着段扩说。
“好,稍等一下,店里有位置,你们先坐。”
段扩和段西西来得早,店里的顾客比较少,位置很多。
段扩领着段西西坐到中间的餐桌上。没等多久,老板娘便端出两碗米粉, 还说:“小料区在那里, 喜欢什么自己加。”
“好,谢谢老板娘!”段西西捧着装了米粉的碗来到小料区。
摆在台上的小料琳琅满目, 从左到右依次是海带丝,胡萝卜丝, 白萝卜片, 酸豆角, 葱花,辣椒圈……
段西西来者不拒,每样都加了一勺,铺在白色的米粉里,五颜六色,看着就很有食欲。
加好小料之后,她再捧着碗坐回座位上,对面的段扩刚好也加完小料回来。
他加的小料很少,只加了葱花和酸菜。
许是起得太早的缘故,段扩没什么胃口,所以他托着下巴跟段西西说:“西西你是不是饿了很久,快吃吧。”
段西西点点头,抓起筷子把底部的米粉捞起来拌了拌,搅拌至小料和米粉混合在一起后,段西西先夹起一块锅烧,然后再吃一口米粉。
“好好吃啊!”段西西心满意足道。说完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接着吃了一口。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段扩吞了吞口水,先挑起一点酸菜放到嘴里,吃起来清脆爽口,酸而不涩。
“确实挺好吃。”段扩点头赞同,然后拿起筷子,学着段西西的样子,把米粉搅拌均匀后才吃了一口米粉。
米粉裹满了卤水,香味浓郁,爽滑有嚼劲,让人吃了一口后忍不住再接着吃一口。
而对面的段西西早已把碗里的米粉吃个精光,然而她却没有停下筷子的意思,拿着还剩一点卤水和小料的碗去盛了一大勺骨头汤,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捧了回来。
段西西吹了吹,确认骨头汤的温度能够入口后,捧起来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她一口气就将一大碗骨头汤喝个精光,把段扩看得目瞪口呆。
“我吃饱了,好好吃啊!”段西西放下碗,摸着吃得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西西你吃那么快啊?”段扩低头看着自己的碗,二两米粉他才吃了一半。
段西西点头说:“对呀,因为好吃,所以要吃快一点。”
“哦,那我也吃快点。”段扩低头三两下就将碗里的米粉吃完,然后他也去盛了一碗骨头汤,骨头汤熬得有些淡,不过刚好用来解腻。
“老板娘,明天我还要来你家吃早餐!”段西西跟着段扩离开时,她忍不住回头跟老板娘说。
老板娘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拢嘴:“行啊,明天给你免费加一个煎蛋。”
“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段西西转头向四周看了看,飞飞今天没有被带出来,少了它的陪伴,段西西一时有些不习惯。
“西西别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段扩卖了个关子,等拉着段西西出现在码头时,
他才指着岸边一排排竹筏说:“我们去坐竹筏。”
岸边停靠着一排竹筏,七八根又粗又长的竹子并列拼在一起,中间固定了两个竹子做的凳子。
段扩分别给段西西和自己穿上了救生衣,然后在摆渡人的帮助下坐上了船。
段西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岸边停了好几排竹筏,竹筏的尾部各站着一个摆渡人,等游客坐稳后便撑开划桨推着竹筏慢慢地向江中漂去。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段西西眼看着身边的竹筏一个接一个离开,忍不住问。
“现在就走!”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给他们撑竹筏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皮肤晒得黢黑。
这儿的摆渡人以男性居多,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摆渡人之一。
“谢谢阿姨。”段西西回头跟那位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小妹妹,坐稳了!”
话音刚落,中年妇女便用力撑开划桨,竹筏在江中晃了晃,段西西紧张得抓住一旁的段扩。
好在竹筏很快平稳下来,段西西慢慢放松下来,转头欣赏着周边的景色。
这儿的江面很宽阔,水流平缓,竹筏在江中慢慢往下飘去。
两岸矗立着一座座喀斯特峰林,山峦叠翠,碧波荡漾,他们的竹筏宛如一架轻舟,经过清幽的深潭,渔歌缭绕的浅滩,湍急的飞泉,衣服被瀑布的雨雾打湿……周围的一切让段西西疑心自己是不是置身在一副山水画中。
竹筏靠岸后,段西西意犹未尽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江景。
“好想再坐一遍啊。”段西西趴在段扩的肩头说。
段扩安慰她说:“西西别着急,我们去这附近的浅滩逛一逛。”
“好啊。”段西西一听这话立马让段扩把她放下来。
落到地上后,她向四周看了看,最终将视线锁定在游客比较多的浅滩上。
“我们要去那里对不对?”
段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说:“对,西西真聪明。”
“那我们快走吧。”
浅滩上有很多黄色的碎石,浅滩对面则是一座又一座绿色的山峰。岸边有许多拍照地点,有人穿着寻常的服装,也有人精心打扮。
这里有配合游客拍照的工作人员,通常他们会按照游客的要求,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再挑着两只鱼鹰,站在竹筏之上,配合着游客拍出渔翁垂钓,鱼鹰嬉戏之类的意象。
“西西你是不是也想去拍照?”段扩突然问。
段西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不了,我看看就好。”
说完之后,她的视线紧紧落在一位穿着宋制纱裙,梳着发髻的姐姐身上。
她似乎等了许久,还带着专属摄影团队。
在摄影团队的指导下,她很轻易地做出各种优雅飘逸的动作,韵味十足。
段西西一时看呆了,她忍不住问段扩说:“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拍照?”
“因为能拍出意境吧。”
“意境是什么?”
段扩挠了挠头,啧声说:“这个怎么说呢……”
他想了想,接着说:“因为直到近代以前,这里的人还是以打渔为生,每到晚上的时候,村里所有的男人都会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提着渔灯,带上鱼鹰,乘着竹筏到水里捕鱼。”
“有很多诗人写了类似的诗,他们想拍出诗里的感觉。”
段扩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段西西听没听懂,但他实在想不出好的说法。
好在段西西只是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后,她马上高兴地点头说:“我懂了。”
“懂了就好。”段扩松了口气。
既然段西西不愿意拍照,段扩便选择拍江景。拍完之后,他又带着段西西去这附近逛了逛,中午还是吃了米粉,下午租了小电驴骑行。
一直到吃完晚饭后,段扩才带着段西西回去。
一打开车门,被关了一整天的飞飞立马扑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哼哼叫着。
段西西蹲下来安慰它:“飞飞乖,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她转头看向放在后座旁边的碗,早上给它倒的满满一碗狗粮被它吃得精光。
“你是不是饿了?我再给你装一碗。”段西西转身去舀了一大勺狗粮,放到飞飞的碗里。
飞飞似乎确实饿得很了,低头着急地吃了起来。
段扩依旧进行着每日的工作——修照片。
他取出电脑,把今天拍的照片导出来,然后打开修图软件,专心地操作鼠标修照片。
段西西喂完狗粮后在段扩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用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段扩看,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困,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一睁眼,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不管往哪边看去,到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可奇怪的是,此刻的段西西一点儿也不紧张,她很平静地跳下座位,大着胆子往前走去。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远处突然亮起一簇微弱的红光。
伴随着这簇闪烁的灯光,周围响起了讲话的声音。
起初段西西还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听了一阵后,她渐渐听明白了这里的方言。
他们在说今晚捕鱼的事情。
段西西接着向前走去,忽然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提着渔灯照到她的脸上,那小孩借着灯光打量了段西西好一会儿才说:“你不回去在家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段西西好奇地问:“你,你认识我呀?”
小孩皱眉看了她一眼,说:“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哦。”段西西点了点头,视线跟着小孩手里的渔灯移动,她看到了小孩后面站着好几位披着蓑衣准备乘着竹筏捕鱼的大人。
“你们要去捕鱼吗?”段西西兴奋道。
小孩抓起一个葫芦酒壶晃了晃:“当然了。”
“那我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吗?”
“不行。”小孩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呀?为什么你可以去我不能去?”
小孩哼了一声说:“因为我比你大。”
段西西走近小孩一些,比了比两人的身高说:“你也没有比我高多少呀。”
小孩一听这话瞬间憋红了脸,嘴硬说:“我就是比你大。”
“这不是张家的小孩吗?怎么没回家去?正好,小璋你留在这里陪着她,你也别去捕鱼了,就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头顶上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嗓音。
段西西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张模模糊糊的人脸,他长得很高,肩膀很宽。
“啊?我不要,我要跟着你一起去。”被叫做小璋的人垮着脸说。
那人却不理会他的抗议,从他手里拿走葫芦酒壶,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乖,明天晚上再带你去。”
话说完之后,那人便招呼着其余的同伴撑着竹筏向江中划去,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阵阵江水被划开的声音。
“哼,都怪你。”小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托腮皱眉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段西西搓了搓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小璋打破寂静说:“算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吧,明天晚上我就能跟着他们去捕鱼了。”
段西西转头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想去捕鱼啊?”
“谁不想呀,捕鱼多好呀!”小璋说起这个,激动地站了起来。
没等段西西说话,他自顾自地比划开来,边比划边说:“我养了一只鱼鹰,它抓鱼可厉害了,每回捕鱼回来,爸爸总会夸它抓的鱼多。”
“鱼鹰长什么样?”
小璋皱了皱眉:“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就落在扁担上,浑身漆黑的那种鸟。”
“哦,我想起来了。”段西西点头说。她抬头看去,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在江上捕鱼的人们,他们提着渔灯照明,扁担上的鱼鹰看准时机,像箭一样地冲进水里,再飞出来时,长长的脖子鼓鼓的,小璋的爸爸捏住鱼鹰的脖子,把小鱼从它嘴里掏了出来,再扔到竹筏的箩筐里。
“哇,你爸爸好厉害,我看见他抓到一条鱼了。”段西西惊讶地说。
小璋却纠正道:“是我养的鱼鹰厉害。”
“啊?他们要走了。”段西西看着他们的竹筏慢慢地向更深处移动,不免失望地说。
“当然要走,越深的地方鱼越多。”小璋提起手里的渔灯,妄图能照到江面上。
可渔灯的辐射范围很小,小璋一直提到岸边上都不能追上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
“唉!”小璋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段西西跟着走到他的旁边,但她没有坐下来,而是追着那些星星点点的渔灯看。
漆黑的江面上闪烁着微弱的渔灯,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江水流动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仔细一听,段西西仿佛能听到鱼鹰冲入水里再满载而归地冲出江面的声音。
“你爸爸又抓到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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