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妈咪一定很想见妳,她都没活过二十四岁。」
「我知道。」
白露不懂洛河的暗自伤神,只从她的话语中听见她对白枫池的思念。
「换个地方喝两杯吧。」
洛河对白露提出邀请,平常她不贪酒,可每当想起白枫池。
就再也压不住情绪。
「走阿,奉陪到底。」
于是洛河带着白露溜出会场。
白露过去都是堂而皇之从大门提早离场的,这样偷偷摸摸还是第一次。
陈墨手机收到了白露的消息,她只好叹气后安排好她晚上临时取消的行程。
她心里也有事,说不定放了白露去临时休息,她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手机画面上是打过来无数次的不知名号码。
这几个月她总被这通电话骚扰。
可就算接通了,对面没有人讲话就又挂断了。
她试探性的加上了这支电话的联络人,并且发去消息。
号码的拥有者是女性,个人接口上干净得找不出一丝痕迹。
头像是一束花。
然而无人回复。
也对,陌生人的讯息怎么有人愿意回复
陈墨把手机收回口袋。
她在路边打了车回酒店。
洛河车上随时都飘着淡淡的薄荷味,一是洛河本身的信息素、二是她用的香水。
「去anonyy。」译:无名的(芬兰语)
洛河说了店名,前面司机在导航上找了许久才开车。
晚上七点,多数酒吧才要准备开张的时候。
「这么早会有酒吧开业」
「谁说要带妳去酒吧了」
「带妳去妳小姨的店。」
白露愣了愣,她哪来的小姨
「小姨」
「妳妈咪的妹妹,白枫林的店。她几乎不回国,上次见妳可能还是妳婴儿时期吧。」
询问之下才知道这间叫anonyy的店并不是酒吧,而是餐酒馆。
她对白枫林这三个字陌生,记忆中也没有与这三个字能对上的面孔。
anonyy位于巷弄中,白露跟洛河在路口下车后往巷子走了许久才看到店门口。
一盏红灯笼挂在门口,木门上挂着铃铛。
推门就能听见铃铛敲击木门的声音。
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店门口聚集了一群年轻人,洛河经过他们身边那刻,彷佛她与二十岁出头的alpha们无二。
「没想到您晚上还有这种兴致。」
白露调侃说着,刚才那群人望向洛河的眼神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就是这么有魅力的alpha才能入得白枫池的眼。
「妳小姨开业的那天找过我,之前来过几回。一段时间没来了。」
她推门而入,店里除了靠窗边的吧台,只有几张桌椅。
店内略显壅挤,但丝毫不影响里面的气氛。
「你们店长今天在吗」
洛河随便抓了店员问,店里人大多都眼熟她。
于是领着两人往楼上走。
老旧木制楼梯发出咿呀声、以及两双高跟鞋踏过的声响。
二楼看来没有当作店面使用,一张沙发、落地窗、黑色绒毛地毯。
看着不像是住处。
「您等一等,老板在包间招呼客人。您今天这。」
「喔,忘了介绍。这是我女儿,白露。」
「白、白小姐阿,您您好。」
店员还是第一次碰到以家长为首带着来酒吧的情况。
就是这位白小姐居然跟他们老板那么像。
原本已经觉得老板长得不像是人该有的美貌了,但这位白小姐,尤其眼睛,特别像。
「嗯您今天还跟之前一样」
「都一样,妳去拿份酒单给她。」
洛河打发店员,她像是把这里当成家一样。
脱了高跟鞋、松了原本束成低马尾头发、顺手扯开了衬衫的头两颗扣子。
白露也想放松,但她不能。
身上还穿着礼服。
于是她看着自己亲妈整个人躺在沙发里。
「坐阿,站了一天不累」
「还可以。」
白露人站在窗边。
建筑物似有年岁了,落地窗边时不时往屋内透进冷风。
难得不觉得冷,她靠在窗边望着楼下。
楼下那群在店门口说话的年轻人还在,兴许喝多了,说话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她的英语不是特别好,尤其当地的英式口音在她耳里只能勉强听懂一点。
不过看他们这么开心说着话,应该度过了很美好的半个夜晚。
白露望着楼下,丝毫没注意到短发女人上楼。
短发女人想说洛河怎么挑在最忙的夜晚过来找她。
她端着洛河点好的酒上楼。
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尤为显眼。
她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那么一瞬间彷佛白枫池又活了过来。
「池姊姊」
她试探着发声。
可惜,眼前的女人没有白枫池的温柔。
她冷漠而沉稳。
白露闻声缓缓回头,她看到了与她记忆中相似的眼睛。
「嗯」
但她不认识来人。
「来了」
洛河还躺在沙发上,她疲倦开口。
「妳的酒。」
「喔。」
长饮杯放在她面前,洛河起身伸手去拿,手心触到杯壁的冰凉。
「这我女儿露露,妳姊姊的独生女。她来英国工作所以过来看看妳。」
洛河说着却没注意到短发女人已经牵起白露的手。
「真的妳真的是我姊的女儿」
「嗯是阿。」
白露怯生生回话,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除了自己母亲们以外的家人。
这个白枫林还是她第一次见。
「天啊跟我姊姊真像,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眼前这位短发女人只有眼睛跟她记忆中的画面一样,雀斑、健康色肌肤、似北欧人的五官,这些都与她记忆有所出入。
可能她记忆中的不是这个女人。
「长这么大了,之前还这么小来着,我抱着都怕抱不好。」
「我带她来放松,不是来认亲。枫林妳正经点好好做生意。」
「面对外甥女还做什么生意,好好喝酒吧妳。」
「露露来,小姨找妳妈妈跟我姊的相册给妳看,我跟妳说阿。」
洛河实在不想听到白枫林口中的她。
于是选择端着酒对面对窗外的夜景。
今晚景色挺好。
她听着白枫林说她与白枫池的过往,时不时想起还没有白露的时候。
说来狗血,她与白枫池的婚约是她擅自向白枫池父亲求的。
就因为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还能控制白家的生意,所以年少才接触家业的她自信满满跟白枫池的父亲谈。
白枫池是同意的,但她的父亲不认。
白家只是害怕这位体弱的大女儿嫁过去会被人欺负。
洛河的母亲是多严厉的人,白家只怕婚约会害了自己家的女儿。
「妳妈当时来家里提亲,说什么她家里人都对她娶我姊姊没有意见,软磨硬泡的整整两个月才让我爸开口,当时我没多大,只记得妳妈几乎天天往家跑。」
听着白枫林说,她只知道白枫池与她的年龄差应该很大,事情记得很多,但细节处却不多。
直到她看到一张照片上写了小小的一行字。
"枫池15岁、枫林1岁。"
白枫池身上穿着某女校的西装制服,怀里抱的是白枫林。
白枫林察觉到白露的视线停在某张照片上。
她指着照片。
「我姊上高中那年,我才一岁。差很多吧!」
「嗯十四岁才有妹妹,确实差很多。」
「我偷偷给妳说阿,这是后来听我姊说的,她这时候就认识妳妈妈了,但是那时还上学,不能常常见面。然后她就常用我当借口提前离校。」
「啊」
「就说什么她不能留晚,要回家照顾我。然后她同学可能觉得她可怜,所以经常偷放她提早放学。结果妳妈妈就在学校后门等着接人。」
白露这下懂了,放学了正好约会。
她忍不住望向后头对月饮酒的亲妈。
她与白枫林直接坐在地毯上,洛河在几步外的沙发上饮酒。
神思不知道都往哪飘了。
「还有阿,妳看,这是妳妈结婚的照片。」
白枫林从相册上取出一张照片,看着没褪色,应该是好好藏着的。
洛河身穿西装、身边矮她快两颗头的新娘是白枫池。
「这是妳妈咪,也是我最爱的姊姊。」
白露一看,彷佛在看着自己的照片。
白枫池的眼睛几乎完美遗传到她身上。
很温柔的笑着看着镜头。
「我妈咪」
「嗯,妳的妈咪。」
白露忍不住伸手抚摸那张照片。
虽然她对照片上的人没什么印象了,可熟悉感不会骗她。
她确实想念她了。
「我可以把这张照片拿走吗」
白露缓了好久才开口。
彷佛看透了白露,白枫林把照片交到白露手上。
「没有什么不可以,好好收着。」
白露彷佛知道为什么洛河来过几次了。
可能都是因为想念白枫池了。
丧妻这么多年以来没打算找下个爱人,甚至把婚姻当成商业工具,洛河彻底死在了白枫池手上。
连同感情。
有些人就算花上几十年的时间也永远走不出。
记忆、习惯被刻在深处,尽管这些会被逐渐淡化、最终成为一道伤疤。
可那道伤疤永远提示着过去。
洛河永远深陷其中。
她压根不想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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