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小说文学网)

    我躲在仙洲的一块青石边,背靠着苍郁的大树,紧张地透过缝隙看着身后云雾缭绕的幽径,举止早已不复老祖的威风。颀长完美的身影缓缓从碎碎的绿影中走出,左手端着一盘晶莹的灵果,右手拎着一壶上好的佳酿。我放出神识感受着那人的动作,愈发有了逃跑的冲动,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掩饰住气息静静地等待那人经过。

    那人终于缓缓走了过来,却是没有径直越过巨大的青石,而是停在它的一侧,好整以暇地将灵果与酒壶置放其上,这才笑盈盈地道:“老祖,出来吧。”

    我心中暗自叫苦,仍是决定按兵不动。

    神识透过青石来到那人面前,他的面容很快映入了我的眼里。幽深美丽的凤眼,秀挺的鼻和淡红的菱唇,已脱去少年稚气的成熟身躯匀称而有力,端的是一位比何仙姑还要倾城的佳人。可惜此时的我无暇去欣赏他的美貌,暗自分出一抹神识,想要来个调虎离山之计,用分身掩饰着自己逃脱。

    “听说凡间的桃止山这几日莫名多了一个大洞,酒香缠绵千里不绝,也不知是哪个醉鬼在那里挖了酒窖。”他说着伏在石头上,柔滑的青丝垂到我面前,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定云,你若是不出来,我这就下凡去喝光你藏的酒。”

    一听要喝光我的酒,我登时按捺不住地从青石后跃起,正对上那双隐含笑意的眸子。我与他对视良久,心知是中了计,于是讷讷道:“青莲……”他清眉一挑,似是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拿起盘中的灵果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正阳真人托仙童送来的雪梨,老祖可想尝尝?”

    我淡定地从他手中接过雪梨,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定云,你干吗总躲着我?”青莲轻盈地跃到石头上,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我一个修为浅薄的宝器,还能吃了你这个大能老祖不成?”

    我一边嚼着雪梨肉,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着话,眼见他的俊脸越挨越近,心中暗道不好;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淡红的柔软薄唇已经贴上了我的嘴唇,湿润灵活的舌头很快挑开我的牙关,炙热而强势地侵入到深处,勾引着我的舌尖与他交缠。

    雪梨掉到地上,沾染着仙洲的灵气滚落到了远处。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登时将他扑倒在平坦的青石上,在雪梨汁香甜的津液吻得更深;他的双臂在我的腰间收拢,像在无声地鼓舞。身为无欲无求的仙人,我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被亲自炼制出的宝器挑逗得不知东南西北,险些失了魂魄。

    察觉到我的□已隐隐有了抬头的迹象,他轻笑一声便探出手,隔着轻薄的衣料握住那里,动作轻柔地抚慰起来。就在这时,我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立刻制住他作祟的双手,压抑地喘息道:“青莲,别……别再弄了……”

    他幽幽地看着我道:“可老祖分明是一副极喜欢的模样。”

    “不要再胡闹了。”我运起静功将身体的激动强压下来,勉强拿出几分老祖的威仪,蹙起眉正色道,“我身为众仙之师,怎可带头破戒?你如今尚未修成正仙,想要领悟情爱之事也不是不可,去凡间寻个女子就成,休要在此戏弄于我。”

    他听罢沉默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老祖难道觉得,青莲这些年都是在戏弄你?”

    他衣衫半敞,有些红肿的嘴唇还残留着方才的激情颜色,裸露的结实胸膛上那两点挺立的红樱让我有些口干舌燥,艰难地别过了眼。他慢慢地撑起身,用低沉的声音质问道:“青莲的心意,老祖悟了二十年还未彻底悟出么?”

    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一向脸皮甚厚的我居然有了些莫名的心虚,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好在这份尴尬并未持续太久,青莲收起了果盘,仿佛自己全然未说过方才的话,淡淡道:“定云,听说你将凡间的洞府连同邪月,都赠予了紫箫。”

    我松了口气,自以为逃过一劫,便颔首道:“不错,紫箫这些年来修炼极快,一般的福地与他灵源不符,皆对他有所限制,唯有此处能锦上添花。若紫箫有朝一日达到大乘,便是这天地间第一个修炼成仙的宝器了。”青莲扬起眉,看向我的眼神颇为复杂:“你对他还真是宠爱。”

    我隐约听出了这话里的酸意,于是看着他道:“青莲,若是你想要,我可以辟出更加清静宝贵的福地予你。”

    “……我不要。”他朝我靠过来,双臂软软地缠绕在我的腰间,语气里充满了怅然,“也不知身为残缺的宝器能活上多久,只要余生能与定云在一起,便已知足。”

    我看着他的侧脸,默默地叹了口气。

    “母亲前几日千里传音过来,说是有一本新创的修炼秘法要交予老祖过目,算算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他忽然直起身,拎起身边的酒壶道,“定云,你先回去吧。”

    他跃下青石,脚底泛起莲花的光纹,径直撇下我便朝远方行去。我匆忙起身,唤道:“青莲,你去哪儿?”

    莲花的光纹消失之后,遥远的空中落下一个虚渺的声音:

    “我去凡间散散心。”

    ……

    驾着仙鹤回到府邸时,何仙姑正坐在芳草萋萋的仙湖边,身边环绕着几只小小的珍兽,正惬意地逗弄着他们。她见我驾鹤归来,便高兴地站起身,一张与青莲有着几分肖似的脸庞很是明媚动人,抬手唤道:“老祖!”我从仙鹤背上翻身下来,悠哉悠哉地走到她身边,打量了比往日更加娇艳的她许久,笑道:“仙姑,听说你前些日子和吕洞宾那厮去了三千界云游,可曾遇到什么趣事?”

    “三千界几乎都是混沌未分之态,比不上天界的半点繁华,哪会有什么趣事呢?”何仙姑遗憾地摇摇头,又道,“不过师傅成仙后似是还难以摒弃风流的本性,在某个小人间界邂逅了一个歌姬,此时正热忱地追求着人家,举止甚是可笑。”

    想到那个以风流著称的吕纯阳,我不由得哼道:“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成仙也有些年头了,居然还是如此莽撞。如今上仙们都忙着为凡间百姓开智,无人理睬他,但若有朝一日此时败露,怕是八仙都要受到他牵累。”何仙姑叹气道:“师傅的确过于莽撞了些,还请老祖在日后劝劝他,不要因此酿成大错。”

    我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便答应下来,又道:“听说仙姑有一本新创的修炼秘法,如何,让本老祖为你瞧瞧?”

    何仙姑这才想起正事来,从腰间的储物袋中翻找出一本蓝布封的小册,递给我道:“便是它了。”我接过去一瞧,那厚实的蓝布上赫然印着“溪客真经”四个遒劲的大字,于是思索着道:“溪客是为莲,看来是套阴柔的功法。”

    何仙姑道:“是妾身为自己的门人所创,为的是造福这天下女修。”

    我一页页翻过手中的秘法,将里面的图文尽收眼底,许久问了一句:“男子不能修炼么?”看到何仙姑点头,我便将它合起来,沉吟道:“仙姑如今在天界的资辈还称不上老,因此只教授女修倒也合乎情理,但若有一日广纳门徒,修炼者定然不会只有女子,我帮你略作几处修改,中和一下阴柔之气吧。”

    “多谢老祖!”何仙姑听罢展颜一笑,看着我将那本功法收入储物袋中,忽然道,“话说怎么没见莲儿?”

    我顿了顿,许久才道:“他……去凡间散心了。”

    何仙姑听罢眉心一蹙,摇头叹息道:“这孩子,修炼得如此缓慢倒也罢了,成天只知贪图享乐,还想剃掉宝器之骨去做凡人不成?”见我许久都未回话,她想了想,又道:“莲儿已在这里烦扰老祖多年,老祖定然是有些疲累了,既然他已经渡过了当年灵气枯竭的危险期,不如过些日子妾身便来将他接走吧。”

    我犹豫了一下,怅然地道:

    “也好。”

    ……

    送走何仙姑之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驾着仙鹤在仙湖边漫步。

    仙洲日沉之际,青莲没回来,倒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我正眯着眼睛享受落日余晖的温暖时,眼前的视野忽然暗了下来。抬起头朝不识趣的遮挡物看去,某人正屹立在我面前,手边的宝剑刺在湿润的泥土中,背对着夕阳的身影寥落而悲壮。“你是何人?”我打了个呵欠,有些惺忪地问道。

    “……老祖,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记得纯阳了吗?”他转过身来,露出那留着**胡须的倾城面容,幽幽地看着我道。“吕洞宾?”我诧异道,“你不是忙着与凡间的歌姬幽会么,怎有功夫到我定云府上来?”

    吕洞宾倚过来,与我并肩坐在仙鹤背上,很是甜蜜地抱住它的颈子道:“老祖,我似乎已经坠入爱河。”我被他这肉麻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凉凉地道:“你成仙前爱上的人何其多,不足为怪。”

    “老祖你不懂。”吕洞宾仍是甜蜜地抱着仙鹤细长的颈子,“纯阳这次是动真情了。好想给雅媞生孩子,呵呵……”

    我:“……”

    这哪里是动真情,分明是动真蠢。

    我不明白这么一个风流人物为何会被爱迷昏神智,说出给女人生孩子这种话,但从眼下看来,他不过是想找人倾诉一下自己那澎湃的爱意,而相熟的仙人唯有我定云最为清闲,可以听他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在他陶醉地讲述着自己与歌姬的相遇时,我闭目养神了片刻,取出墨笔在空中沾取些许灵气,便开始修改《溪客真经》。

    其实我那时究竟修改了些什么,如今早已记不大清,然而我在魔音灌耳的状态下定是受了些许影响,才将《溪客真经》改成了日后的模样。因此修炼它的阴体男修若要怪,便只能怪这位乱我心神的纯阳真人了。

    待《溪客真经》修好之后,我淡淡地抬起头,看向某个仍在自言自语的真人道:“纯阳,你如今虽已大乘,却完全能在真仙境界更上一层楼,我这里有一本极适合你修炼的功法,你且拿去看看吧?”

    闻言,他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什么功法?”

    我面无表情地将《溪客真经》收入储物袋中,思索片刻后拿出一本同样厚度的功法,在他面前亮了出来——

    《葵花宝典》。

    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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