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不悦地看着乔纳森：“你不应该和他们一起进来这里的, 孩子。”
乔纳森脸一红，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的反应缓解了一点【戴安娜】的心情，亚马逊女战士收起火神之剑：“这场噩梦让我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包括我们在卢瑟大楼里面发生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你会听从那个白色领主的命令闯入我的梦境。”
“才没有！”乔纳森反驳道, “是她威胁我们的。”
【戴安娜】轻笑一声, 她摸了摸乔纳森的脑袋，她的手心和剑一样冰冷，乔纳森能感到那股冷意从头上传来。她的声音也伴随着动作传来：“这就是领主吗……”
乔纳森疑惑道：“你不知道她吗？我以为你们认识，【戴安娜】阿姨。”
【戴安娜】的手停了下来：“我只是听闻过她的事情。”
乔纳森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追问下去，克拉克确实称白色衣服的女人为【卡尔】, 达米安也告诉他【卡尔】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正义联盟”, 但他还没细想过【卡尔】和克拉克的关系。毕竟不是谁的第一反应就肯定【卡尔】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母亲。
不远处的那条烧焦了的树枝突然落了下来, 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乔纳森看向【戴安娜】身后躺着的那些人，他开口：“我们需要把他们带去其他地方吗？一直在这里不太好……”
【戴安娜】回过头看了一眼, 那些人早就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包括她的爱人。他们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背后是依旧在被灼烧着的世界。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大都会死去的人停下转动，争吵在继续、战争在继续……
一切都没有变的更好, 一切都在变的更加糟糕。
她说：“大都会发生爆炸之后，我和其他人已经将能找到的尸体送到了其他城市。辨认他们的身份花上了一些时间，但最终在【超人】的帮助下我们还是将能找到的人全部完成了身份认证。”
她的手指指向远处，乔纳森朝她指出的方向看去，超级视力和x视线穿过那片哥谭海，最终停在了对岸城市正对着他们的边缘上的那排墓碑。
那是一排排很高的墓碑, 每个墓碑上面都写着数不清的人的名字。乔纳森心里一涩，他在上面看到了许多他认识的人。
“爆炸是在大都会市中心发生的，死去的人有很多都是大都会本地人, 他们的家人同样居住在这里。”【戴安娜】的声音意外地平静，她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样朝乔纳森说道，“有的人的尸骨被他们的亲戚带走了，而那些无家可归或者全家都死在这里的人则被放在了哥谭。”
“从那里能看到大都会，”她突然顿了一下，“哪怕是【超人】也没有反对这件事。”
乔纳森浅蓝色的双眼满是悲痛，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平行世界的悲剧已经发生了，而乔纳森只能在【戴安娜】的梦境中无力地见证着一切重演。
但【戴安娜】的话也点醒了他，乔纳森如梦初醒地问道：“那爸爸，我是说【超人】，他还好吗？”
问出了这个问题乔纳森也觉得自己犯蠢了，这里是大都会，是明日之城，是明日之子的城市。超级英雄都有他们的城市，蝙蝠侠有哥谭，绿灯侠有海滨城……没有一个超级英雄能在他的城市变成这样之后还保持冷静。
“我不知道。”【戴安娜】的眼神少见地有些躲闪，“大都会爆炸之后我的状态并不好，我想【超人】也是。”
“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所以我并没有去打扰【超人】。”
“那其他人呢？”乔纳森有些惊讶，他问道，“正义联盟其他人应该去找【超人】了吧。”
小孩的语言有时候比大人更尖锐，在乔纳森的世界很简单。他平行世界的父亲失去了他的城市，而正义联盟的人都是他父亲的朋友。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安慰、相互关心，就像他和达米安一样。
“比如【蝙蝠侠】叔叔。”他说，“他肯定会帮助【超人】的。”
但【戴安娜】低下头不愿开口的表情让乔纳森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么简单。起码从【戴安娜】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蝙蝠侠】并没有出现，乔纳森十分不解。
“【蝙蝠侠】……”【戴安娜】握紧了拳，她还记得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所以她说的很含糊，“他很忙。”
可他想了半天还是把更多地关于【蝙蝠侠】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面，说不定平行世界的【蝙蝠侠】正在处理其他事情。乔纳森偶尔也能听克拉克提起蝙蝠侠在工作的时候恨不得把一个人分成十个人来用。
但也不应该不来找一找【超人】啊，男孩有些生气地想，但转念间又把他抛在了脑后。因为他有了新的问题。
“那妈妈呢？”男孩天真地问道，“我和妈妈也可以安慰【超人】的。如果我们在他身边，我们一定会陪伴他度过这场噩梦。”
【戴安娜】打量着他，她从没见过【克拉克】和【露易丝】的孩子。
但她记得【克拉克】那段时间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好，他会对路上遇到的陌生夫妇和他们手里面牵着的孩子露出傻笑。正义联盟的人基本上都有了猜测，【克拉克】是表现得那么明显，被媒体称为世界上最强大的英雄的人在这方面和任何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正义联盟的其他人会在私下打趣他们主席的傻样，连【蝙蝠侠】也不会阻止他们的闲聊。他会躲在暗处听着【绿灯侠】和【闪电侠】打赌什么时候【克拉克】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然后付之一笑。
而将一切都收在眼底的【戴安娜】知道他早就听闻了这条消息。
但是意外总是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
【戴安娜】的脸色充满了哀伤，她微微弯下腰说道：“我很抱歉，乔纳森。”
“什么——”乔纳森后退了一步，他慌乱地说道，“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乔纳森想起来【戴安娜】曾在美梦的状态下和克拉克说过的那些话。【超人】的妻子怀孕了，而她和【史蒂夫】都不认识乔纳森。
“我很抱歉。”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不肯再再说其他字眼。
【戴安娜】并不是在和他说道歉，乔纳森逐渐意识到，她天蓝色眼瞳中的歉意颤抖着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几乎要让乔纳森窒息了。她的道歉对象是平行世界那个怀着孕的【露易丝】，是那个失去了妻子的男人，以及那个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这一切都像一个地狱。
克拉克·肯特正朝大都会的市中心飞去。
他红色的披风在炎热的气流中划过，似乎也要被爆炸残留的火焰点燃了。超级视力完整地将破碎的大都会收入眼底，克拉克的愤怒已经快要将他的胸腔填满了。要是知道是谁做的，不管他是布莱克尼亚还是达克赛德，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他想。
没有人会将眼前的这副场景和大都会联想在一起，这座明日之城一直屹立在阳光之下，微风与花朵会给他们带来每天的快乐，而穿梭在楼宇之间、在闲暇时会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的超人则是他们的英雄。
但在这场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的英雄却迟到了。
克拉克迫切地想要知道平行世界的【超人】在哪里，他朝【超人】最可能出现的地方飞去——《星球日报》大楼。
周围一片残垣断壁，中间的黑红色的空地面前有一颗残破的星球倒在废墟之上。而克拉克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那片空地中心的那个男人。
是【超人】，克拉克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但明显男人已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他手里抱着的那个人和他面前的大都会上。他甚至没有发现另一个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超人】跪坐在地上，他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像是护住自己宝物的困兽。可他的宝物已经被他捏碎了，只剩下残破的空壳留存于世。
他身上的绝望快要将他吞噬了，克拉克听见【超人】唔咽地说道：“这……这不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像是下一秒就能消散在这片空气之中。
没有人来打扰【超人】，他独自一人面对着这场地狱。
克拉克直接用上了x视线，他不想在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了，他需要知道【超人】手里面一直抱着的那个人是谁。
周围热浪朝天，那股冰冷却如毒蛇般从脚上爬了上来，等到克拉克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毒蛇锁住了咽喉。他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超人】抱着的那个女人克拉克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小时前，克拉克还见过她笑着用手指轻点他的胸口，琥珀色的眼睛是蜜糖般的笑意，她的笑容温暖而充满生机，正是氪星人最喜欢的东西之一。
但现在，【露易丝】躺在【超人】的怀中，她手脚冰冷，浑身僵硬地像是冷冻室里面的死鱼。那双琥铂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无法遮挡的死气从她身上传来，甚至将抱着她的那个男人也包在了里面。
她的心脏已经失去了跳动，克拉克不可能听错，这里再没有多余的人的心跳了。可抱着她的男人却仿若未闻，他抱着冰冷的尸体、抱着燃烧的城市、抱着破碎的自己，嘴里面喃喃着欺骗的话语。
“……不是我的错。”
克拉克哑口无言。他已经看到了【露易丝】肚子里面才刚刚成型的那颗心脏，此时此刻，【戴安娜】恭喜的话语又在他耳边回荡。
那里本该有两颗心脏在跳动的，他想，这里本该有很多的心脏在跳动的。
大都会心脏跳动的声音从明日之子的耳边消失了，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也同样离他而去。阳光无法再照亮这座明日之城，而属于这里的太阳正在熄灭。
【超人】在颤抖，哪怕他面前是杀死过他的毁灭日他也从来没恐惧过。但在这一刻，那片黑暗的恐惧终于戳破了坚硬的钢铁之躯，他们刺进了他柔软的心脏，填满了他的身躯，让明日之子辨不清方向。
“一切都是我的错……”【超人】终于承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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