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诗槐的思绪,是被开门声打断的。

    她不常做饭,连做饭要开油烟机的习惯都没有,所以在厨房都听到了开门声。

    这个点,会进她家门的只有一个人。

    谢屿回来了。

    温诗槐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就是固执地没有回头。

    谢屿进门,就看到厨房的灯亮着。

    透过玻璃门,看到那道纤细挺直的背影。

    连头发丝都透露出低气压,朝着炉灶的方向,头都没偏一下。

    温诗槐穿着无袖的家居短装,露着白皙纤细的四肢,透露出她的矜贵。

    光看着那气质出众都背影,都压根不像是会下厨的样子。

    谢屿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温诗槐原本就挺直的背脊更向上提了提。

    谢屿都能想象到,此刻温诗槐那张小脸上是怎样严阵以待的表情。

    联想到下午她离去前瞪他的最后一眼,谢屿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温诗槐也就当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目光只盯着不断腾起的水蒸气。

    除了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一片安静。

    下一秒,还是谢屿打破了沉默,“诗槐,你的面好像糊底了。”

    温诗槐:“……”

    她看似面朝着炉灶,事实上注意力压根就没在锅上。

    被谢屿一提醒,她才发现,因为长时间没有搅动,她的面真的全都粘到了锅底。

    正常人这时候已经第一时间去补救了,但温大小姐原本就生着气,谢屿这句话落在她耳朵里还像在嘲笑一样。

    简直是火上浇油。

    温诗槐一言不发地把火关了,而后转身就往外走。

    一点眼风都没往谢屿那头去。

    身后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油烟机却开始“呼呼”地开始工作。

    还有挪动锅碗的声音。

    温诗槐顿足回头,看到谢屿正在帮她善后。

    面条是绝对吃不成了,但当她看到谢屿要把它倒掉时,温诗槐又蹭蹭蹭地走回来。

    一言不发地去夺他手里的锅。

    “你做什么?”谢屿单手举着锅避了一下,另一只手挡住她的动作。

    如果不是谢屿反应快,这么一锅热面汤浇到她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诗槐拧眉控诉,“这是我的劳动成果!”

    那语气听着就很“白眼狼”,明晃晃地倒打一耙,指责谢屿“浪费”她的劳动成功。

    谢屿知道温诗槐是在找茬,但他也没惯着,直接反问道:“还能吃?”

    温诗槐意气用事,“能!”

    谢屿挑了挑眉,下一个动作,就替她把面条盛了出来。

    还十分体贴地问,“有点烫,需要我帮你端出去吗?”

    温诗槐:“……”

    她娇生惯养的,坨成那样的面条别说吃,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谢屿明明也很清楚她的个性。

    但他偏偏还这样问。

    温诗槐要摆大小姐架子,就得继续摆下去。

    她强自按捺鼻头的酸涩,对谢屿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算是首肯。

    心里的委屈却是无法自控地涌上来。

    谢屿把温诗槐的面条端到了餐厅。

    温诗槐走出去,一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小孩。

    !!!

    谢屿竟然把他儿子带到了她家!

    欺人太甚了吧?!

    温诗槐瞪圆了双眼,低喊道:“谢屿!”

    谢屿把人带回来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先把面放下,侧头对温诗槐道:“小酒的妈妈不接电话,我只能暂时把他带回来。”

    温诗槐听到“她妈妈”三个字,原先心底压抑的委屈和闷气越发翻涌。

    亲妈都不管,难道就要带到她家里来吗?

    她连谢屿都想一起赶出去了!

    看她一副气坏了的样子,谢屿顿了顿,解释道:“我没打算让他住在你家。待会儿我就带他出去住。我回来,是因为你一下午不接我电话,我得回来看你一眼,确认你安全。”

    只是看她一眼?

    他不觉得还欠她一个解释么?

    “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温诗槐胸膛重重地起伏,语气凉得要命。

    谢屿颔首。

    温诗槐撇开脸,失望地不想再看到他。

    但她等了好一会儿,谢屿却没有急着走。

    “孩子渴了,我让他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可以吗?”他问得彬彬有礼。

    但他的这份礼貌,立刻惹得温诗槐扭头回来,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不行就算了。”谢屿对上温诗槐的眼神,淡凉一笑。

    温诗槐摇摇头,疏离又客套,“开水或者牛奶,你自便。”

    她有再多的气,也不可能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

    刚刚之所以眼神复杂地看谢屿一眼,是因为他询问的语气。

    礼貌、疏离。

    除了刚“结婚”的头几天。温诗槐已经很久没听到谢屿这样对她说话了。

    当时还是陌生人的谢屿,住进这套房子,语气客套陌生情有可原。

    但是后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谢屿好像真的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而不只是房子的借住者。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温诗槐从身到心,都很自然地接受了谢屿像亲人一样同住一个屋檐下。

    甚至一张床上。

    但是,今天这个儿子冒出来以后,谢屿立刻自觉地退回到了“外来者”的位置。

    他有这种觉悟,温诗槐应该高兴才是。

    这样,在她提出解除协议的时候,谢屿一定不会纠缠。

    可是,为什么此刻她心里这么不痛快呢?

    是不是……谢屿比她更着急退出这段关系?

    谢屿并没有意识到温诗槐的情绪异样,因为他已经转身去给孩子倒水了。

    温诗槐坐下来,目光落在自己做出来的那碗“厨余垃圾”上。

    谢屿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也可以。

    等谢屿拿着水杯走回来时,看到那个小女人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低着头,用筷子挑起糊得不能看的面条,往嘴里送。

    谢屿的目光一凝,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就往餐厅走去。

    他当然知道,温诗槐在说出面条“能吃”的时候,是在跟他赌气。

    谢屿一向能感知到温诗槐的脾气,也知道她绝对不会去吃这种东西。

    明明今天回来,就是打算哄人的,但是看她那模样,又忍不住先逗逗她。

    没想到温诗槐竟然真的会去吃自己烧坏的东西。

    等谢屿走到的时候,温诗槐还是埋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脸。

    却能看到面汤上,“啪嗒啪嗒”被砸出的小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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