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勘察结束,罗勉回到警局,查看带回来的现场监控录像。
录像里的情形,正如警员所描述的,裴继正在上课中途,只看了眼手机,就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双手抱头,惊叫着随后跳出窗外。
年轻的刑警队员彭亮看着屏幕疑惑不解,“从看手机到跳楼,连一分钟都不到,整个过程好像中邪了一样。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晚上,看着还挺瘆得慌的。”
老警员赵国栋点了根烟,狠吸一口,随后吐出烟雾,屈着眼睛不以为然的说,“这算什么呀,这行干久了,什么离奇的案子都能遇上。”
说着,他滑着椅子朝罗勉靠近了些,“罗队,我看这案子应该和电话没什么联系,毕竟还没接。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说不定就是压力大,一时想不开就跳了。”
罗勉没理他,只盯着监控观察,视频上的这个诡异的画面,他总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罗队,裴继正的家属来了。”这时,警员余雅文进来说。
“带他们去问询室。”
罗勉和余雅文来到审讯室,向死者家属了解情况。
一进门,刚认过死者的裴继正妻子陈丽萍就抹着眼泪的哭诉,“我们家裴教授不可能自杀,他一定是被人推下楼的,你们要查清楚啊。呜呜呜……”
罗勉与她正对面坐下来,目光在她周身打量。陈丽萍穿着简单而不随便,朴素而得体,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
“为什么说死者一定是他杀呢?”
陈丽萍抹了两下眼泪,抽泣着说,“他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啊。我们教授当了一辈子老师,受人尊敬,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每个人都喜欢他,他怎么可能有想不开的事,还非要跳楼呢?而且,上周,他的论文才刚刚获奖,很快就能成为一级教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自杀呢?”
家属在说话的时候,余雅文在旁边认真记录。而罗勉则仔细观察着他们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并不断发问。
“死者是不是有个女儿叫裴瑞宁?”
“是的。”
“那她怎么没来?”
“我女儿现在国外上学,我不想让她分心,想等案子结了再通知她。”
“那么上次你女儿在家是什么时候。”
“是暑假……”话说一半,陈丽萍诧异的看着罗勉,“警官,你该不会怀疑我女儿吧?”
罗勉沉默了一会儿,“死者跳楼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她打的。”
“不可能是瑞宁害她爸爸。我女儿和她爸爸的关系是最好的。而且,她人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据。”
陈丽萍的情绪有些激动,余雅文停了笔,温和的解释,“我们办案就是要把各种可能性都一一排除掉,您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陈丽萍稍有缓和。
罗勉继续问,“那么,死者是否有服用神经类药物的习惯?”
“没有,我们裴教授身体一向很好,别说什么神经类药物,什么药他都不吃。你们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看过案发时的教室监控,发现死者在看到裴瑞宁的来电后,出现了突发性的精神异常,看样子当时他十分痛苦,最终导致其跳楼。”
“那会不会是有人下毒了?”
“这个暂时还不太清楚,要等进一步化验结果出来才能判断。”
说完这句,罗勉注意到陈丽萍垂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不是想到些什么?”
陈丽萍慌乱摇头,“没有。”
罗勉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靠了椅背,“这个案子无论从现场的视频还是目击者证词来看,死者都是自杀,如果没有更多的线索和细节,大概率只能以自杀结案。”
“肯定不是自杀……!”陈丽萍欲言又止,却又难以掩饰她的激动。
犹豫再三,她终于开了口。
“一周前,裴教授论文获了奖,他的学生们为了给他庆祝,就在西城酒吧安排了一场酒会。可是那天晚上回来,他就好像中邪了似的,老一惊一乍的,一会儿砸东西,一会儿骂人,好不容易让他睡了,可半夜忽然做噩梦惊醒,疯疯癫癫的喊。”
“喊什么?”罗勉问。
“喊……”陈丽萍犹豫,最后咬了咬牙,“喊他以前一个学生的名字,叫……谭文静。”
“谭文静?”罗勉一字一顿的重复。
陈丽萍垂着头,“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再提。可是,我们教授他走的蹊跷,我也不得不提。”
“谭文静是他十年前带过的学生。不过,那孩子学习不怎样,却净想着走捷径。我们教授几番劝导都没能把她引回正途,她却设了个局要陷害我先生。还好警察秉公执法,发现了她的罪证,才没让她得逞。可是,那个谭文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跳楼了。我家教授责任心太重,就觉得那是他没有引导好的过失,一直心存愧疚。”
“本来这事过去都十年了,可偏偏那天晚上,裴教授就做噩梦梦见了她,还说什么,她回来了,要报仇。可她报仇,为什么找我家教授呢?那是她自作自受啊。”
陈丽萍越说越气,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罗勉感觉找到了一些方向,追问,“那之后呢?你们真的见过这个谭文静吗?”
“当然没有,她已经死了。不过,自那天酒会之后,我家教授的精神状况就越来越差,经常发脾气。尤其是一提到我们女儿的时候,他就发疯似得大喊大叫,好像完全不想提起似的。要知道,平时,他可是最疼女儿的。即便把女儿送出国去,每逢过节过年,他都要让女儿回来一趟。”
“还有吗?”
陈丽萍回忆着说,“还有,自从参加了酒会回来,我先生看见酒就躲,还经常无缘无故的打自己,扯自己头发,甚至用头撞墙。”
罗勉恍然,难怪他看到现场照片,死者身体裸露的位置,有些大大小小的青块,原来是死者生前造成的。
从自残到自杀,仅用了几天的时间,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对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人造成如此大的刺激呢?
想到那段日子的过往,陈丽萍痛苦不已,她激动的向前倾身,狠抓着桌子边沿,“警官,我们家教授的死肯定和那个谭文静有关,就算她死了,还有她家里人。还有就是那天的酒会,当时一定发生过什么。你们要查清楚啊。”
罗勉看了眼余雅文的记录,“嗯,你说的这些线索,对案子很有帮助,我们会立即展开调查。如果你有任何想到的线索,立即通知我们。”
找到了案件突破口,罗勉让人去西城酒吧和学校找当时在场的人了解情况,获取参与酒会的名单。
在资料拿回来之前,他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搜索出十年前关于谭文静的诸多报导。
随便打开一条新闻,评论区满屏的谩骂。
旁边余雅文浏览谭文静死后的报导,看到评论不禁叹气,“这骂得也太过分了吧,人都死了还说风凉话。这些键盘侠还有没有一点底线了。”
罗勉手撑下巴面无表情的注视屏幕,好像自语,“如果当初谭文静真是被冤枉致死,那么她的家人找裴继正报仇的概率很大。查一下谭家还有什么人。”
“我刚才查过了,谭文静是独生女,家庭一般,没什么亲戚。尤其是她死后,她父亲就因心梗死了,只剩下她的妈妈张婷一个人,据说在谭文静死后,过得也不怎么好。”
罗勉点头,“人际关系越简单,嫌犯的范围就越小。把她妈妈找来问问吧。”
“好,我这就去联系。”
很快,谭文静的母亲张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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