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到二十二年前,林宇生说什么也不会贪恋那本奇书。

    林宇生还记得那年林婕上小学,他也刚荣升为美学教授。校招研究生时,他遇到一位特别的学生。

    那学生名字李成伟,考上研究生初试时已经三十七岁了,在一群二十几岁研究生新生中他算大龄,显得格格不入。

    林宇生学校的研究生几乎不招大龄考生,大龄学生基本都成家立业了,家庭负担重,对学术的研究所能付出的精力,不如刚刚本科毕业的年轻人。

    林宇生看过李成伟的初试成绩,他的英语分数很差,总分还是垫底的,将将过线。可两门专业课成绩几乎都是满分。

    能考到这样分数的学生,在整个学院,十几年都出不了一个。

    林宇生爱惜人才,通知李成伟复试,复试中他问了李成伟好几个复杂的问题,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让林宇生特别满意。

    见过李成伟后,林宇生就放弃了总分分数靠前的学生,破格录取了李成伟。

    李成伟入学后,成绩也是最好,写论文从不用操心。但他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图书馆看书,找文献,很少与同学们交流。

    当时林宇生带的组有六个学生,其中五个学生亲如一家人,进进出出都在一起,只把李成伟一个人甩了出来。

    林宇生想也许是李成伟年龄大,与年轻人有代沟。见他每天都独来独往的,看着怪可怜的。

    林宇生手头刚好有一个项目研究,就把李成伟带在身边做了助手。

    也许是天生不爱说话,李成伟每天跟在林宇生身边,和他也说不了三句话。除了业务上的事要和同事合作,其余时间他都是一个人。

    林宇生和李成伟闲聊时,也问过他以前的工作与家庭之类的事,可李成伟每次都能把话题拉回到工作上。林宇生只讨没趣,久而久之也不怎与他交流了。

    接触的时间久了,林宇生发现李成伟在文物鉴定的领域上简直是个天才,尤其是古字画方面的。

    古书画的的题材,构图,笔墨,主题等都颇有自己的建树,尤其对清代“四王画派”的研究,简直是融会贯通。

    林宇生作为导师,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鉴定技术是远远不及李成伟的。

    林宇生也从其他同行那里打探过李成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业内人士对他这个名字都相当的陌生,没人知道李成伟在研究文物鉴定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宇生带了李成伟一年多,其实早就没什么可教他的了。

    可李成伟在外人面前却始终不显山不露水,对林宇生这个老师特别尊敬。经常在别的导师面前,装成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像其他研究生一样恭敬谦虚地向林宇生学习。

    林宇生教了半辈子书,送走的毕业生一波接一波,却从来没遇到过李成伟这样的学生。

    李成伟技能和本事完全有能力在这个领域上立足,成名成家也绝对不是一件难事,却甘心跑来当个研究生。

    林宇生曾经试探过他几次,想知道李成伟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可每次林宇生夸奖李成伟的能力已经完全超过他这个老师时,李成伟总是谦虚地说他要学的还有许多,鉴定的结果只是他碰巧猜到而已。

    林宇生搞了半辈子文物鉴定,难道还看不出李成伟是不是恰巧蒙出来的?侥幸猜对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幸运,可次次幸运,就恰恰说明他的本事到这了。

    李成伟虽然一直跟在林宇生身边,可是很可惜,林宇生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李成伟一直拒绝和任何人沟通,有意封闭自己。直到有一次,林宇生在办公室里遇见喝醉酒的李成伟,两人才算敞开心扉地聊了一次。

    林宇生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他有一本参考书落在了办公室里,急着发表论文,不得不冒雨前往办公室去取书。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整栋办公楼里一个人都没有,走廊里漆黑一片,外面雷电交加,风声阵阵。

    林宇生举着手电筒绕着楼梯上楼,平时走惯了的工作单位,此刻感觉阴森森的,越往楼上走,他的心跳越剧烈。

    也许是心理产生了不好的暗示,林宇生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猛地回了几次头,在手电筒可触及的灰暗光亮处,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自己吓自己,越怀疑就越恐惧。

    林宇生加快了脚步,好不容易熬到办公室的门口,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锁,门轻轻一碰就自动打开了。

    难道是谁走时忘记锁门了?

    办公室里面也是黑漆漆的,连月光都没有。林宇生没敢开灯,也没敢向里面走,站在门口问了一句:“里面有人吗?”

    空荡荡的屋子,四处响着回音,他自己的声音被传了回来,里面并没人回答他。

    “哪个冒失鬼走时连门都不锁?”

    林宇生嘟囔了一句,刚准备开灯,突然传来一巨大的响动声,把林宇生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谁……谁在里面?”

    还是没人回答他,里面随后传来一阵阵□□声。林宇生怕出事,连忙按下电灯的开关键。

    办公室里面的灯管跳泡坏了很久,亮几秒就黑下来,折腾了好几次,老日光灯总算是亮了。

    林宇生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向里面望去,办公室的东南角横倒着一把椅子,椅子下面好像是有人被压住了。

    林宇生一眼认出了倒地的人就是他的学生李成伟,李成伟常年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从来都不脱下来。林宇生人没看清楚,先看见那顶帽子了。

    “坏了!”

    林宇生怕学生出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还没到李成伟跟前,就闻到了很大的一股酒味。

    林宇生把李成伟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办公桌上放着两瓶500白酒,都已经空瓶了。

    李成伟虽然瘦但个子高,林宇生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到沙发上。人刚躺下,就吐了林宇生一身。

    这衣服可是新做的,林宇生又有点小洁癖,举着两只手,半天不知道怎么办?

    被吐了一身,不能跟醉鬼较劲儿,只能自认了倒霉。

    李成伟醉成这样,又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办公室。林宇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一边看书,一边陪着他,等着他醒酒。

    这一晚上,李成伟吐了好几次,又多次喊着要水喝,林宇生忙着照顾他,还得一遍遍收拾卫生,书也没翻上几页。

    到了下半夜,李成伟终于算是清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睛,李成伟就看见林宇生拿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正低着专心致志地看书。

    “林老师!”李成伟想从沙发上坐起来,脑袋却像是被戴上了紧箍咒,疼得他只能再次躺下。

    “醒了,先喝点水!”林宇生见李成伟于清醒,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林宇生一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白开水,一手扶住李成伟的脖子,像照顾小孩子似的,看着他把一整杯水喝掉。

    林宇生见李成伟的状态好一些了,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小李,怎么喝这么多酒?是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吗?”

    醉酒失态,师长熬夜照顾他,李成伟感到不好意思,脸在酒精的刺激下更红了。

    “没什么,和老婆吵了几句,想喝两盅,没想到喝多了。”李成伟苦笑。

    李成伟做了林宇生快两年的学生了,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家庭,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成家了?”

    私底下,他们几个老师也讨论过李成伟。因为他从不与人交流,整天都是目空一切的样子,大家都一致认为他是个“怪胎”。肯定是没结婚,没成家,独自生活。这性格,天底下没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吧?

    话一出口,林宇生就后悔了,这话问的没水准,把设想的情况都秃噜出来了。李成伟也是小四十的人了,有老婆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李成伟并未对林宇生的话产生不好的联想,还第一次主动聊起自己的家庭,“我结婚很多年了,孩子都上小学了!小孩子不听话,不爱学习,整天让她妈操心。为了学习上的事,老师总找家长,家里每天的气氛都是鸡飞狗跳的。”

    李成伟挠挠头发,自己哈哈哈地尬笑起来。

    “小孩子都一样,哪有不操心的,我女儿也这样。”

    林宇生说了个谎话安慰李成伟,他女儿林婕从小到大可没让他们夫妻操过心,懂事,学习上也自动自觉。

    两人在沙发上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过不了多久办公室会陆续来人上班。

    林宇生家就住在学校的家属楼里,他建议李成伟先去他家洗个澡,两人吃个早饭在一同去上班。

    李成伟推辞不过,就接纳了老师的好心。

    林宇生是个好客之人,平时就经常带学生和朋友来家里玩。

    林母也习惯了林宇生的生活方式,见他带学生回家,也不多问,在厨房里忙乎起来,一会就炒了几个菜。

    知道李成伟昨晚醉酒,怕他胃不舒服,林母还特意给他做一碗解酒汤和几道开胃的菜。

    饭桌上,林宇生让李成伟与他相处不用太拘谨,有什么难事,可以随时找他,他帮得上的都会尽力。师母也热情好客,一直往他碗里夹菜,还让他经常来家里玩。

    老师师母一点不拿李成伟当外人,还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着。

    也许是不常与人交往,几乎没有得到过家人以外的关心,年近四十的李成伟那天被彻底感动了。

    那天以后,李成伟对林宇生不再有戒心,和他之间的相处像师徒也像父子,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李成伟都会第一时间去找林宇生去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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