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身死, 连尸体都没留下,对死去之人,活着之人, 打击都过于沉痛。
你在清晨的阳光下久久未回过神。
眼泪流到后面, 好像已经没有了。
想起几年前家里几十口人的死去,再到这里。
你忽然生出一种为什么只有我活着的感觉。
支撑不住,你倒在地上。
天空很漂亮, 你心生孤寂,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直到视线内出现缘一的脸,他小心翼翼将你扶起来。
你眼神空洞洞的,像个木偶随他的动作而动。
“前辈。”
一眼就看出发生什么, 缘一不知如何做。
铳鸦给他带来信息, 他便连忙往这边赶了。
好像,迟了。
心揪成一团的青年捂住你还在流血的地方, 你闭了闭干涩的眼,站不住, 往后倒。
他接住你, 背起你。
“我们, 回家。”
我已经没有家了。
缘一, 我没有家了。
你说不出话。
他走出很远,你忽然开口道“我是不是注定孤独。”
你还有我。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直接说。
可现在他只敢在心里说, 张嘴干巴巴的安慰“你不是的。”
干涩的眼里再次湿润,你视线也变得模糊。
星海的死亡,上弦的踪迹, 都是很重要的事。
你没有歇着, 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善后。
你终于体会到心死的感觉。
就是人活着, 可好像灵魂死在了那天清晨。
你将星海的衣冠冢葬在那片你喜欢的地方,继续追寻上弦的踪迹。
队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变了。
虽然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但总不达眼底,骨子里像行尸走肉,有时候叫你,你也听不见。
这是种让人很是揪心的变化。
缘一只能默默的守着你。
他会担心你出任务受伤,会担心你想不开。
他越来越忙,挤出时间默默保护你,这一切你都不知道。
你自己觉得,其实还好。
你不会寻死。
你想在有生之年,就算杀不了鬼舞辻无惨,也一定要杀了那个上弦。
怎么可能寻死呢。
你只是很悲凉。
这股悲凉好像是沉寂多年一下子爆发,让你无所适从,让你痛不欲生。
你回到总部,今日总部很安静,没什么人,你准备去找主公,还没走近,听到主公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严胜。”
你心里一惊,连忙跑起来推开门。
严胜手里的刀快戳中主公,主公不是剑士,哪可能是严胜的对手。
千钧一发之际,你将手里刀扔出去打走严胜的刀,冲到主公面前,再看严胜似乎不太对劲。
他,怎么了?
“严胜!”
“严胜!”
醒醒!
他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你深知自己打不过他,但要保护主公,你还是提刀战斗,一面战斗一面试图唤醒他。
被严胜挑在地面快起不来,他忽然扔下刀抱着头。
“前,前辈。”
他在干什么!
他要伤害他们吗!
严胜心里出了一身冷汗,反应自己做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
“我不是故意的……”
“前辈,主公……”
怎么会这样?
虽然他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可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主公和前辈……
你起来后扶起主公,主公也松了口气,“严胜,你被控制了,是遇到什么鬼了吗?”
“我,我不知道……”
他不记得了。
可能被抹去记忆了。
鬼真是诡计多端。
主公没有跟他计较,但严胜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更害怕还会再次被控制,退队离开。
他的离开,让大家众说纷纭。
明面上是他要回家继承家族,但大家私下里,也有说的难听的。
大概是,想要伤害主公被赶出去了。
一个一个解释根本不可能,只能让时间抹平。
他的离开,对缘一打击也很大。
他表面不会表现出各种剧烈的情绪,哪怕难过,也不会过多表现。
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缘一来你家看你。
你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到现在这种时候,你总觉得,好像一切都不是很重要了,你现在只想真的杀掉那个上弦,对于缘一,你现在能做到很平静。
他以前做过什么,现在做什么,未来还会做什么,都不重要。
你坐在厅中看像外面,桌子上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一瓶酒。
严胜离开不久,缘一心情并不太好。
你让他进来,他坐到你对面。
你拿起桌下的杯子,递给他一个。
“来喝点吗,缘一。”
你很少喝酒,他也是。
大概此时像两个伤心人。
双倍伤心,超级加倍。
他接过杯子,你拎起热好的酒,给他倒了一杯。
碰杯后,你们喝下这杯酒。
“是,樱花酒?”
你轻笑,“嗯,去年和星海一起酿的。”
“……”
缘一动动唇,说不清什么感受。
好像更难受了。
星海走了几个月,好像也将你的人带走了。
缘一终于有种意识。
你大概,没有那么爱他了。
他望着你,你望着外面的雪景,雪还在下,偶尔有几片落到厅里,伸手接住后,又融化。
你又倒了一杯,和缘一喝起来。
“前辈,少喝点。”
你笑笑,说没事。
“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你看向他。
忽然想起来,他曾失去深爱之人后,是不是比你还要痛苦。
你是刚开始喜欢星海,可他们相爱多年,大概是超越爱人的存在,已经是家人了吧。
所以失去后,会很痛苦很痛苦吧。
在看到和她相似之人后,内心有所触动也是正常的。
但……
他的做法,却依旧不对啊。
他应该,流言起来时,便去解释,在察觉爱你时,便表明心意,那样你就算心有芥蒂,大概也能勉强接受。
死去之人,终归不在,活着的人,眼下之人,也是很重要的。
你释然了。
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
“缘一。”
“前辈。”
“我原谅你了,从前那些,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大概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缘一看你的眼里霎时带了光。
“前辈。”
他轻轻唤了声。
“以后,可以让我照顾你吗。”
你垂眸抿了口酒,浅浅的笑了。
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你说的原谅,只是将那些事放下了,往事随风,不再在意,但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我不用别人照顾,缘一,我说的原谅你,是不在意那些了,我将你当成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你很累。
身体和心灵,都很累。
短短时间,苍老了很多。
所以过去的事,你不想在意此时在你心里,没有什么比找到上弦叁更为重要。
哪怕赌上性命,你也想亲手杀了他。
缘一双眸里染了层悲伤。
却还是轻轻的笑,“我知道,前辈,我说的,也是朋友的照顾。”
其他的,他也无法再奢求什么。
朋友的身份……
已经,很好了。
你和缘一喝完一壶酒,就有点晕乎乎的了。
“回去吧,今天夜里出任务,小心路滑。”
他乖巧的起身,在你目光中离开。
走出几步,他回头看你。
你靠在墙边睡着了。
他脚步停顿下来,走回去,将身上的羽织脱下来盖在你身上,定定的看着你。
像是要在眼里描绘关于你的一切。
眉眼,鼻子,嘴巴。
细嗅你的气息。
他攥紧指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你的脸,然后赶紧收回。
前辈。
不要离开我。
转眼冬去春来,这日你还没回到总部,就听到鹊儿叽叽喳喳在叫。
断断续续的信息让你怔住。
缘一,竟然遇到鬼舞辻无惨了。
和你想的一样,鬼之始祖,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没有注意,鬼舞辻无惨诡计多端,跑掉了,队内之人知道后,加上严胜之事爆发,想将他赶出去,此时正在主公面前声讨他。
你蹙眉。
缘一这个孩子,大概不会多解释什么。
若是别人这么说,他大概就会这么做,但,无论是严胜的事,还是鬼舞辻无惨,并不能怪他。
你摸摸鹊儿,加快速度赶回了鬼杀队。
老远就听到大家商讨的声音。
大概是害怕和愤怒的。
明知道缘一的实力,却在听说他不小心放跑鬼舞辻无惨和珠世后,选择这种做法。
其实能理解,因为知道他很强,又因为他放走他们,会给人一种心慌,他万一要是对付他们,他们真的有还手之力吗?他和鬼是不是有什么接触?
等等。
缘一站在大家中间,可看起来像被孤立的孩子,他不言不语,默默听着大家的话。
不小心放走鬼舞辻无惨,最难受的不应该是缘一自己吗?
你深呼吸口气,走过去,拨开人群。
缘一看到你后,终于多了些表情。
紧接着又很害怕,你会同大家一样如此看他,这会比所有语言都要伤害他。
“严胜的事,我是知道的。”
你让大家安静下来,你现在在鬼杀队资历算很老,大家也都很给面子,渐渐安静,你接着道“你们都说严胜是因为伤害主公被赶走的,为什么主公解释了你们也不听?”
“主公心地善良,只是为了他着想才这么说的吧。”
“你说的没错,主公心地善良。”你看向那人,“但严胜的确不是故意的,那一天我也在,他是被控制的,主公也原谅他了,他是自己接受不了退队的。就算真的有问题,严胜的事和缘一有那么大的关系吗?”
“可是他放跑了鬼舞辻无惨!”
这是大罪。
你蹙眉,看向缘一。
缘一在诸多目光中锁定你,你问“缘一,具体情况是什么,跟我们说说。”
这个实诚孩子,该不会一直没解释,在这任由大家指责他吧。
缘一心里有些开心。
你是相信他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