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觉得最近祁缜有些奇怪,从帝都回来后像变了个人,整天呆呆的,有时候她在拍戏,大少爷就坐在旁边直直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藏着很多情绪。
他没有再向苏郁询问她的身份,可能也清楚苏郁不会跟他说实话。
苏郁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深深担忧,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好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这样想着,苏郁抬睫,去看祁缜。
等她看过去,祁缜急急忙忙调转了视线。
苏郁:“?”
很快,苏郁在《暗葬》的戏份全部杀青。因为还有别的工作,当天下午,她带着祁缜和小池告别泪眼汪汪的顾佳觅回了京安。
阔别京安四个多月,走的时候还是寒风呼啸,回来已经春暖花开。
孟婕提前找人帮她把公寓收拾了一遍,屋里一尘不染,祁缜很满意。
反观苏郁最近被他莫名其妙的眼神搞得心态有些崩溃,想来想去她决定问清楚原因。
她堵了祁缜,在厕所门口。
祁缜拉开门,一眼就看见苏郁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啧,偷看我上厕所呢,”祁缜说,“想看直说,我可以考虑给你看一下,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苏郁没理会他的不正经,直奔主题:“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祁缜:“?”
苏郁:“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好的事?”
闻言,祁缜没回答,而是摸着下巴,仿佛在认真思考。
苏郁静默地等待他的答案。
过了一小会儿,祁缜唇线弯起,高深莫测地笑道:“郁姐,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呢?”
苏郁:“?”
祁缜:“其实你是想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苏郁:“比如?”
祁缜:“比如,趴在厕所门上看我。”
饶是不知羞耻心为何物的小阎王也被这句话激得眉心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什么都没看见。”
祁缜笑意加深,拖长了腔调问:“那你原本想看什么?”
他的神情过于戏谑,苏郁猛然回过神,舔了下嘴唇,冷笑,之后扭过头朝房间走,不再理会祁缜。
祁缜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一直愉悦地向上扬着。
午夜十二点,月光惨淡。
帝都城区某条破败不堪的巷子里,年久失修的路灯忽明忽暗。
巷子尽头有一栋废弃已久的居民楼,孤零零矗立在黑暗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忽然,一声凄厉的长啸划破静谧的夜空。
良久以后,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明艳的女人从黑洞洞的门口走出来,径直钻进了巷口停着的一辆黑色宝马车。
那是巷子最黑暗的角落,女人却带着一副遮挡大半张脸的墨镜,仔细看去,她丰润的嘴唇鲜艳欲滴。
像是血一样的颜色。
转天,帝都一则杀人案冲上了社会新闻榜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据说在某栋废弃大楼里发现了一具衣衫整洁的男性尸体,他的致命伤在脖子,伤口很深,几乎一刀致命。
尸体被发现时皮肤毫无血色,经法医检查,死者在死后五分钟内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
近几年,这种耸人听闻的事件时有发生,大众看过便结束,从不放在心上。
苏郁滑动手机,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她下部戏下周才会开机,孟婕让她休息两天,正好今天是《仙阙》正式上星播放的日子,吃过晚饭,苏郁打开投影坐在沙发上等着,茶几上摆满了祁缜买来的北疆特产。
祁缜不在家,出门和朋友喝酒了,苏郁忽然有些不习惯,觉得公寓里空空荡荡的。
晚上八点半,《仙阙》准时开播。
虽然距离这部戏拍摄已经过了很久,但苏郁仍能被它的剧情吸引,不自觉便沉浸了进去。
墙上的钟表分针滴滴答答地转着,不知过了多久,苏郁看得正入迷,门口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时轻时重,还混杂着短暂的门铃声,吵得苏郁烦不胜烦。
她暴躁地走过去开门,连拖鞋都没穿。
门打开,外面站着三个男人,依次是:孙铭赫、祁缜、吴汉南。
孙铭赫和吴汉南架着喝多的祁缜,看见苏郁,明显身形一震。
他们身上充斥着浓烈的烟酒味,很难闻,苏郁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驱散了飘在鼻间的味道。
她看着似乎醉得不省人事的祁缜,拧着眉头问:“怎么喝这么多?”
“……”
剩下的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看也是没少喝,脸上都带着红晕,眼神略显迷离。
苏郁无语凝噎,问他俩:“你们还能走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
孙铭赫应该是三人里边最清醒的,说话都不磕巴,“嗝,那个,我们车在下边,嗝,代驾还在等我们,我们就,嗝,就不进去了,苏小姐,麻烦你照顾阿缜了。”
说完,两人又十分默契地把祁缜推向苏郁,然后动作迅速地关上公寓门。
站在门口,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撅着屁股听里面的动静,好半晌什么都没听到。
两人只得作罢,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走进电梯。
沉默了一会儿,吴汉南问孙铭赫:“嗝,咱刚没看错吧,嗝嗝,屋里那女人是,嗝,是苏郁?”
孙铭赫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认真回想了下,回:“除非是咱俩瞎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酒局结束后祁缜嘟嘟囔囔地说要回临湖公馆,他俩还以为他在这里买了套新房子,打死祁缜他俩都没想到,原来他搁这金屋藏娇呢。
此时,屋里。
那两个男人下手挺狠,推祁缜那下用了挺大力气,祁缜踉踉跄跄扑向苏郁。
他本来就高还重,苏郁接不住,被他连累着倒在地上。
祁缜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两人的气息瞬间交缠在一起。
酒精作用下,祁缜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搞不清状况,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抬头看苏郁,头顶灯光晃眼,苏郁这才发现祁缜额头、眼角有淤青。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苏郁联想到那次祁缜回京安处理秦宓的事情,再回北疆也是带着一脸伤痕,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大屏幕上在播放片尾曲,苏郁为了体验3d环绕的音效,特意开了音响,这会儿悠扬缠绵的音乐声钻进耳朵,气氛更添迷乱。
“祁缜,”苏郁抬手,轻轻抚过祁缜的额头,然后划过他浓密的剑眉,手指在他眼尾的淤青处轻轻打转,“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暧昧不断。
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祁缜的身体骤然僵硬,眼里的迷蒙渐渐褪去,他的喉结性感地上下滑动,一句话不敢说,更不敢随便动弹。
苏郁淡淡地笑,眼底无温,“为什么装醉?”
两个人还在地上,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肌肤相贴,彼此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过渡到对方身上,可祁缜却感觉有些冷。
自心里散发到四肢百骸的冷。
他眼睛闪了闪,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苏郁盯着他的眼睛,片刻以后,她叹了口气,双手推拒他的肩膀,“快起来,你还想在我身上趴多久?”
祁缜赶紧起身,顺手拉起苏郁。
他身上烟酒味依旧很浓,只是眼里很清醒,一点喝醉的样子都没有。
“小池在家里备着药膏呢,我去帮你找找,你现在马上去洗澡,臭死了。”苏郁嫌弃地说。
她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医药箱,祁缜看着她的走来走去的背影,心里甜甜的,像被蜜包裹着。
他听话地回房间洗澡,说实话,他自己都嫌弃身上的味道。
等他洗完澡换了居家的休闲服来到客厅,小巧的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
苏郁站在沙发边,手里拿着药膏和棉签,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祁缜有些受宠若惊。
苏郁低头帮他抹药,丝丝凉意覆盖在微微的刺痛上,祁缜心跳逐渐加快。
“能跟我说说吗,”苏郁边帮他上药边说:“为什么要跟白沉宴打架?”
祁缜一顿,对上她的视线,很快被苏郁捏着下巴摆正,“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他打架?”
“猜的。”苏郁淡淡回道,额头已经抹好了,她开始抹眼角,“你们那么要好,这次他却不在。而且,你脸上那么多伤,孙铭赫和吴汉南却都没有。还有,”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倨傲地俯视着他,“你这双眼睛里,藏着太多难过。”
这个夜很静,祁缜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个夜很漫长,祁缜觉得仿佛过了一生那么长。
克制点,他警告狂跳不止的心脏,他真怕自己一张嘴,心脏从嘴里跳出去。
涂完药,苏郁转身收拾医药箱,祁缜一激动,拉住她的手。
“你会担心我吗?”他问。
“当然,”苏郁点头,“毕竟我是你的保镖,你如果出了事,我赔不起。”
祁缜眼里刚升起的希冀“噗”一下熄灭了。
“只是这样吗?”他不死心地再问一遍。
“嗯。”苏郁满头问号,“不然呢?”
祁缜卸了力一般,松开她的手,肩膀垮下去,一看就是受了严重的打击。
奇怪的人。
苏郁腹诽着,把医药箱放回原位置,《仙阙》已经播完了,她打了个哈欠,关掉投影仪和音响,准备回房间睡觉。
关门前,她听见祁缜的喃喃低语:“果然,不喜欢吗?”
不喜欢什么?苏郁不知道,这句话她没放在心上,跟祁缜说了句“晚安”便关了门。
空寂的客厅里,祁缜慢慢抬起头,盯着苏郁的房间,恨恨道:“老子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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