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苏郁回到临江公馆。

    客厅只开着一盏小灯,有点昏暗,祁缜曲腿坐在地上,嘴里咬着烟,神情松散。他的外套搭在沙发上,和苏郁落在“极夜”的外套叠在一起。

    屋里烟味呛人,苏郁皱了皱眉,打开窗户通风。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祁缜含着烟,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苏郁没理他,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水。

    从厨房到客厅的距离她打了两个哈欠。

    她将其中一杯温的给祁缜,自己捧着杯冰水转身要回房间。

    她是真困得不行了,躺下就能立刻睡着的那种。

    “苏郁。”

    才转身,祁缜就叫她,音调压得很低。

    “我很害怕。”

    苏郁很疑惑,回头问他:“怕什么?”

    祁缜摇摇头,垂头盯着地面,“我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可就是,害怕。”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苏郁竟觉得此时此刻的祁缜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颓丧气息,激发了她体内不多的母性光辉。

    “需要我哄你睡觉吗?”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她在电视上看过,小朋友晚上自己睡害怕就吵着要大人陪着。

    祁缜愣住,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或许,这个方法不适用于她和祁缜。

    苏郁后知后觉地想。

    她轻咳了声,在睡觉和祁缜两者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只能认命折回沙发边坐下,将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

    她发现最近她对祁缜的包容性高得出奇。

    “你想让我怎么做?”

    “陪我说说话,”他看向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苏郁这才看清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得不轻。

    明明她带着秦宓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也就是说在她们走后他和白沉宴又打了一架。

    这次苏郁没有好心地去拿医药箱,反倒是光脚走去厨房从冰箱里拿过来几罐冰啤酒,又从柜子里拿了些零食。

    窝进单人沙发,她姿态倨傲地抬抬下巴,示意祁缜可以说了。

    祁缜沉默了一瞬,跟她要了罐啤酒。

    拉开拉环,气泡争相冒出来。

    他目光直视着正前方某个黑暗的地方,一口气将啤酒喝了大半罐,哑着嗓子开口:“其实比起吴汉南和孙铭赫,我和白沉宴认识的时间更长。”

    “我和他小的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父母在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

    说到这,他轻笑了下,一抬头把剩下的啤酒灌进了嘴里。

    “等我们上了小学,认识了吴汉南和孙铭赫,那段时间,我们四个关系最好。后来,我认识了秦宓。”

    “也谈不上认识,我只是知道班上有这么一个人,毕竟男女有别,我平时不大注意她。”

    “直到那次我们四个去天台抽烟被某个孙子举报,她帮了我们,老吴对她千恩万谢,从那之后我们聚会老吴经常叫她,才渐渐熟悉。”

    “可我跟她依旧不熟。”

    “苏郁,”

    大概是沾染了酒气,他的尾音颤抖,“秦宓那时候是舞蹈生。”

    苏郁吃了一惊。

    她从没有听说过秦宓会跳舞啊,“那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跳不了了,”祁缜顿了顿,扔下个重磅炸弹,“被我害的。”

    苏郁心脏狠狠一抽,她猛然想起秦宓说她曾和祁缜一起被绑架过。

    祁缜身体紧绷,闭上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右手攥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爸做生意得罪了人,我被他们绑架了,那个时候秦宓和我在一起,也被他们带走了。”

    “我试着带她逃走,没想到被那些人找到了,他们人太多,秦宓为了救我,被他们打断了腿。”

    说到最后,祁缜的声音越来越轻。

    苏郁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故事这样惨烈,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也就是在这段沉默里,她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面对秦宓时总是不由自主妥协,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她就在心疼这个小姑娘了。

    前半晚,秦宓跟她讲述那段过往时,一直反复说祁缜对她很好很好,一点没有提及她为祁缜做过的事。

    她抬头去看祁缜,男人维持着曲腿的姿势,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能看见他眼角的殷红。

    苏郁不会安慰人。

    她走到祁缜身边,学着他坐在地上,轻咳了一声,眼神四处乱飘,不自在地说:“想哭的话我可以借你个肩膀。”

    祁缜嘴硬:“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哭。”

    说完,偏过头,用手狠狠抹了抹眼角。

    装逼的男人。

    苏郁今晚难得对祁缜善良,追问:“真的不用吗?”

    “不用。”祁缜回答地斩钉截铁。

    “那好吧。”

    苏郁重新靠回沙发,让祁缜接着说下去。

    夜晚确实适合用来回忆,窗外微风浮动,窗帘被刮起又落下,随风吹进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祁缜又开了一罐啤酒,灌了一大口后,说道:“后来我爸请来了国内有名的骨科专家,勉强治好了秦宓的腿,但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再后来上了大学,秦宓考上了我们学校隔壁的电影学院,毕业后进了娱乐圈。”

    “因为我,她的一辈子都毁了,我一直对她心怀愧疚,所以后来她跟我表白,我同意了,想尽我所能对她好。可是直到我和她在一起以后,我才知道阿宴一直很喜欢秦宓,并且喜欢了很多年。”

    苏郁想起跟白沉宴那几次见面,只要秦宓在,她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看见他的目光投过去,隐忍而克制。

    她叹了口气,就听祁缜说:“阿宴开始疏远我们,我很痛苦,一方面不想失去朋友,另一方面不忍心伤害秦宓。”

    “那为什么,”苏郁问:“现在反对秦宓和他在一起?”

    “他伤害了秦宓。”祁缜愤愤的。

    苏郁:“说到伤害,和白沉宴相比,你带给她的伤害只多不少。”

    祁缜愣了愣,随后苦笑,“你说的对,是我错了。”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苏郁捏着易拉罐,想到秦宓跟她提到的事情,随口问祁缜:“秦宓很我说,你从小到大带着一块护身符,你带她逃跑的时候弄丢了?”

    “嗯。”

    “什么样的护身符?”

    祁缜想了想,虽然过了十多年,但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他印象很深刻:“一块红玉做成的牌子,上面雕刻了一只凤凰图案。”

    苏郁的身子一僵,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他。

    祁缜不明所以:“怎么了?”

    苏郁只是看着他,然后伸一只出手,那块祁缜嘴里红玉雕刻的护身符静静躺在她掌心。

    苏郁神情严肃:“是不是这块?”

    祁缜也是震惊不已,“怎么在你这?”

    “十几年前,我在郊外的荒山上捡到的。”

    那天她还捡到两个人,在距离玉牌不远的一个废弃仓库,一男一女,穿着相同的衣服,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另外还有几个长相粗狂的男人,围在他们四周,嘴里骂骂咧咧,对着他俩拳脚相加。

    苏郁的暴脾气一下被激发出来,把那些人轮流打了一顿,顺便打包送去了警察局。至于被打的两个人,因为身上沾满血污,她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将他们送到医院她就走了。

    祁缜平静地听着,眼神由茫然转变为欣喜。

    “也就是说,那天救我的,也是你。”

    苏郁纠正他的语病:“不是你,是救了你们两个。”

    祁缜捏着那块失而复得的玉牌,心情有点复杂,“那天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

    她能说她也不知道吗?

    她向来不喜欢来人类世界,那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去那座山头看日出。

    “还有啊,”祁缜继续说:“你捡了别人的东西,不知道物归原主吗?竟然自己私藏。”

    “我喜欢不行吗?”苏郁呛他。

    “行,很行。”

    祁缜耸肩,一副“我就知道,我果然很了解你”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玉牌?”苏郁问。

    “我小时候经常被鬼缠,后来我爸去寺庙帮我求来的,说来也神奇,带上这块玉牌以后,虽然还能见到鬼,但它们再也没有靠近过我。”

    “哪个寺庙?”

    “金佛寺,怎么了?”

    祁缜弯下身子,一张俊脸凑到她面前,眉眼带笑,“苏郁,你一个阎王也对寺庙感兴趣吗?”

    苏郁有心事,回答得很敷衍:“随便问问。”

    祁缜眼神暗了暗,默不作声地坐直身体,眼睛一直没离开她。

    苏郁知道金佛寺,听说祁储贺每年都会以个人名义向这个寺庙捐一笔香火钱,想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但是,一个普通的寺庙怎么会有神族的宝物?

    那块玉牌,她曾在冥界记载上古宝物的古籍里见过。

    那不是红玉,而是一块血玉,由女娲血凝结而成,世间仅有一块,那上面刻的,也不是什么凤凰,而是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神鸟——朱雀。

    神族的宝物,自然能抵挡一切妖魔鬼怪。

    整个冥界,只有她和她那个冤种老爹能碰。

    “苏郁。”祁缜扯了扯她的衣角,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苏郁扭头看他。

    两人并排坐着,苏郁只到祁缜的肩膀,所以她抬头,祁缜低头。

    “你刚说把肩膀借我,还算数吗?”

    “……”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

    “……”

    祁缜那么大个,为了将头枕在苏郁肩上,整个身体蜷缩着,苏郁都替他憋得慌。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

    “苏郁。”

    “又干嘛?”

    “谢谢。”

    “想谢我就把头拿开。”

    “……”

    “说话。”

    “……我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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