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剑灵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如此暴力,谈练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把身体都搞丢了的小金龙。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错怪它了。
小剑灵再次操控着剑甩出去一道剑气,似乎想要命中什么,却再次打爆了一颗小石头。
谈练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发现空中多了一只蚊子样的飞虫,而且飞起来无声无息,可能是准备来吸血的。
啊,天气热了蚊子也有了。
见对面的小剑灵甚至操控着剑悬浮起来,想再次瞄准。
为了避免它三射而不中的惨剧,谈练眼疾手快地弹出去一道小火焰,瞬间让那小飞虫变成一缕黑烟。
看到剑一动不动地悬浮在空中,似乎惊呆了的样子,谈练觉得它可能正在纠结自己的准头问题,于是决定不火上添油,准备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坐下吃鸡。
正当她拿起一个鸡腿,刚准备啃下去,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为什么剑气这么不准?”
又不是天生的剑灵,是她强塞进去的,当然不会用剑了。更何况那种虫子那么小,又在空中移动,如果第一道剑气就能命中,那它可以直接去钟黎槿那里报到了,对方一定很高兴。
谈练不以为然地在脑子里想着,觉得这非常正常,如果多加练习肯定是可以的。就像她的炼火,最初的时候也没法控制温度,也是在一次次的摸索和失败中得出来的。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谈练后知后觉地看着那把剑的剑尖上下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点头,然后脑子里再度响起一道声音:
“钟黎槿是谁?”
谈练咬了一口的鸡腿停在半空中,整个人直接呆滞。
下一秒,她十分不雅地跳起来,逼近那把悬浮在空中的剑:
“你会说话?”
“你啥时候醒的?”
“你都听到什么了?”
等等,似乎不是直接发的声,而是能直接传到她的脑海里,并且也能读到她的想法。
谈练赶紧回忆了一下这几天自己的各种变态想法,甚至那个有点羞耻的梦——
啊啊啊不行不能想了,万一这个小剑灵会读心那岂不是要让她再社死一遍?
本想摆出主人威严的谈练瞬间觉得自己人设崩塌。
而那边,小剑灵一下子接收到那边传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帮他又重温了一下这两天来的震撼,于是善良地决定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刚刚那只小飞虫出现的时候醒的。”
谈练确定了这个小家伙能和她心念相通,但——
没听见?她不信!谁家剑灵会睡那么死?
呜,没想到天道好轮回,刚刚她还觉得自己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很大度,转眼间就轮到这个小剑灵装作充耳不闻了。
大度还是它大度,毕竟上午都被熏成海盐味了,还能一声不吭。
谈练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却不知道人类这种生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她越克制,奇怪的想法就越多。
那边的小金龙一边感受着这个人类的抓狂,一边在剑里快意地甩着龙尾。
突然感觉当剑灵也挺好的,还能和一个人类心意想通。
那天晚上,他差点承受不住神魂里涌出来的恶意,压制不住想要吞噬魂魄的渴望。
可他不想吃掉对面这个人类,也不想冲出去暴露这个人类的位置,只能硬生生地扛着,眼看着马上就要失去理智——
一道淋漓的鲜血从他的龙头流到龙尾,赋予它控制那蓝色火焰的能力,并给他补充了灵力。
他的恶意在瞬间退去,转而化成强烈的想要回馈的欲望。
然后,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和这个人类心意想通了。
听说龙族能和人类签订契约,但他还只是一条破壳不久的小金龙,只有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比如知道有契约这回事,但不知道怎么契约。比如会本能地使用一些基本的金系术法,但对于更复杂深奥的却不会。
龙族从出生起就是有意识的生命,也能接收来自上一辈的传承。但他还没有接收到完整的传承,上一辈就消失了。然后它感觉自己被带到一个炙热之地,从气息上感知,那边应该有两条火系成年龙,以及一个还未出世的火龙蛋。
在那两条火龙身上,它还感知到了熟悉的金身气息,来自它的父龙和母龙。
它从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被成年火龙的术法牢牢禁锢在那个炙热的地方。
那里有着浓烈的龙息,应该是世代火龙族的栖息之地,因此对未出生的龙蛋有着极好的孵化作用。
但同时也正因为是火龙族的地盘,火系灵力强烈,对它的作用远没有对那个火龙蛋的作用大。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条成年的火龙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火龙比他提前破壳。
然后就是龙焰灼烧的痛苦和无尽的逃亡。
但现在它感觉挺好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人类签订了契约,也不知道是哪一种契约,但听着那边各种奇奇怪怪又都对它很友善的想法,它再次觉得失去金身也没有那么痛苦。
只是那边的人类变得很安静,脑子不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小金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忘记关闭心门了,回忆在不知不觉中传递了过去。
对面的人类一直在沉默。
然后她哭了,眼泪掉在它的剑身上,是那股熟悉的咸咸的味道。
为什么剑灵也会有五感?
小金龙疑惑。
然后,它听见对面的人类再次发声,是对着它说出的话:
“初次见面,我叫谈练。”
“谈论的谈,练习的练。”
说完用鸡腿骨在桌面上画出两个字。
在那散发着油光的两个字上,它看到了熟悉的字体,在它们龙族的写法中,正包含着它的姓。
于是小金龙也操纵着剑柄虚虚比划出一个言加炎的组合,这是它们龙族对“谈”字的写法。
“我姓言,是我们那族谈字的左边,但没有名字。”名字是在完整的传承后才有的,而它还来不及得到完整的传承。
小金龙不知道的是,其实那条火龙就姓炎。
它更不知道,谈家最早的祖宗是一名谈姓火修,一共契约了两条小龙,金龙赋言姓,火龙赋炎姓。
一代代过去,火龙族因其火之属性,与谈家的火系修士更相得益彰,金龙族逐渐受到排挤,并被驱逐到西洲的偏远之地。
尽管如此,言姓金龙族感念谈家始祖的恩德,并没有离开西洲,前往逐渐走向金系为尊的东域。
后来的后来,战火蔓延,大陆上的神兽基本都走向灭亡,北部的冰凤和火凤两族,东域的青鸾一族……
小金龙这边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名字,不过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金龙族就剩他一条龙了。
但没名字似乎也不太礼貌,他随口就给自己取了个。
“那我就叫言习吧,练习的习。”他的剑气还不准,需要多加练习,而且这个习字刚好可以和她的名字相关。
然后他看见那边的人类沉默了一瞬,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个人类又开始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小金龙不解,但还是如实告知。
那边更加沉默,而且想法让小小的他无法理解。
此时,谈练这边。
她刚接收到来自小剑灵过去的信息,正难过得掉眼泪,那边已经无所谓似地岔开了话题,还和她组上了cp名。
虽然加上蛋龄它可能比她还大,但在她眼里,就是条小金龙。
还是条公的。
所以小金龙组什么cp。
谈练转头去洗了手,从房间里找出纸笔。
小剑灵一直跟在她身后。
谈练把纸铺在窗台上,想起梦里的那个暗金色蛋壳。
听说龙族刚出生的幼龙都会吃掉蛋壳,来获得必需的营养,也不知道它吃到了没?
一定没吃到,从刚出生起就被当成一件装备盯着,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哪里有空背上自己的蛋壳。
谈练这样想着,忍不住又难过起来。
不仅没有蛋壳,连身体都没有了,就剩光溜溜一个神魂,只能藏在一把剑里。
比刚出生没穿衣服的小婴儿还光。
谈练吸了吸鼻子,在那纸上写下一个龙字。
听说龙族都喜欢亮晶晶的宝石,她好想捧来一堆的宝石,让小金龙睡在宝石堆上。
或者给它做好看的衣服,在上面镶满宝石——
等等,她不会做衣服,但真的会镶宝石,比如在剑鞘上。
回过神来,谈练发现自己已经在“龙”字下面写了个“衣”字。
组合起来就是——“袭”字。
“袭”者,传承也。
没有身体又怎样,她可以让它成为最独一无二的剑灵。没有传承又怎样,她可以——
于是小剑灵看见那边的人类放下纸笔,转过来,向它伸出手:
“你愿意做我谈氏的首席弟子吗?”
“我会给你不一样的传承。”
正是午后,有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纸上,把那个“袭”字映射得闪闪发光。
是谈氏,不是谈家。
谈氏只有她一个人。
小剑灵觉得心里像那束阳光一样暖暖的,操纵着剑柄,轻轻飞上那双手。
首席弟子,听起来像是什么很亲密的称呼,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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