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孤零零的小船游荡在浑浊不堪的小湖上,湖的周边有一圈树围着,树叶都是枯黄的,找不到一丁点绿色,落叶飞离树木就会变成眼泪,眼泪落到地上成了一层盐,这是乌迪的悲境。

    自从传世家碗被打碎之后,乌迪的精神变得更加萎靡了,她睡不安寝,食不知味,走路是垂着头,垮着肩,说话是张着嘴,可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还呼着气,整个人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没有其他办法,蓝歌和苏文只能进入她的心境帮她度化。刚开始蓝歌只想让苏文一个人度化,锻炼一下他,因为悲境属于灰境,一般危险系数不大,他一个人也是可以搞定的,把度化的方法和他详细地说了三遍之后,苏文的一句话吓得蓝歌赶紧陪他进来:“待会度化不了就算了,如果把他魔化了那就完了!”

    魔化!以苏文的潜力是有这个可能的!

    两人撑着伞站到了唯一的小船上,苏文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在心境里撑着伞,这落叶也是够牛掰的,还能变成眼泪,一掉还掉这么多,像下雨一样!”

    蓝歌幽幽叹了口气:“说明乌迪的心里是真的悲苦,我以为她还没到度化这一步,进来这里才知道,悲得都快崩溃了。”

    苏文问道:“崩溃会怎么样?”

    “崩溃”蓝歌话还没说完,湖水突然枯竭,小船底部触到泥泞里。

    苏文心头一跳:“怎么回事啊?”

    “可能这就是崩溃了,”蓝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先不要动,静观其变,可能还会有变化。”

    不远处的泥沼里蓦地冒出了一个泥人,两个泥人,三个泥人,他们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杵在原地。

    历经了那么多的心度化,苏文虽然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但看到脏兮兮的泥人,还是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戳了戳蓝歌的肩膀,低声说道:“好在我不是一个人进来,要不然我怎么对付得了这么多泥人啊!”

    “你啊!”蓝歌轻声笑道,“这些是泥刹,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什么是泥刹啊?”

    “平时让你多看看书你不看,泥刹都不知道,”蓝歌敲了一下苏文的脑袋,“古籍上写得很清楚,泥刹是悲境中偶然会出现的躯壳,它们没有思想,没有情绪,也没有攻击力,如木偶一般,是一个悲观者空洞的表现。”

    苏文瞥了一眼最近的泥刹,提着的一颗心还是没敢放下来,生怕泥刹会过来揍他似的:“这些泥刹看着还真是有点像乌迪平时不说话的样子。”

    蓝歌吓唬苏文道:“不能在心境提乌迪,提到她,这些泥刹会过来打你的!”

    苏文赶紧躲到蓝歌身后:“真的?”

    “假的,”蓝歌迈出了小船,踩进泥泞里,“好了,正经事要紧,忘记我进心境之前怎么交代你了。”

    “没忘记,你说悲魄是乌迪悲观的诱因,也是所谓家族遗传病的源头,它会入侵拥有传世家碗的家族的人,我们必须进入心境找出它,把它除掉。”

    “不错,背得很牢,那就赶紧找吧!”

    苏文找了一会,叫道:“蓝歌姐,快过来,这里有五个洞!”

    蓝歌从另一边走了过来,面前出现五个不同泥颜色的洞,红黄蓝绿紫,往下看看不见什么东西。

    苏文小声说道:“会不会悲魄就在里面啊?”

    “不确定,我们试试。”蓝歌说道,“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苏文从怀里拿出一个与传世家碗一模一样的翡翠碗,把它悬在五个洞口上空,“蓝歌姐,这样钓鱼有用吗?”

    蓝歌说道:“它在传世家碗里面呆了那么久,早已经习惯了,原来的碗碎了,如果此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碗出现,它一定会条件反射地进去的,等它一进去,反应过来恐怕已经晚矣!”

    忽然,黄色的泥洞里突然飞出一道绿光,闪了一下飞进了碗里,苏文兴奋道:“果然中招了。”

    碗抖动得很厉害,悲魄试图从里面挣脱出来,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过了一会,碗停止了抖动,变成了一把七凤琴,悲魄在七凤琴的度化之下化为一缕烟,消失了

    苏文后悔道:“原来悲境真的比黑境要容易得多,早知道我就一个人进来了,这样也可以在路凯面前嘚瑟一下了。”

    蓝歌笑道:“没后悔药吃!”

    被度化后的乌迪一如既往地到粥铺来喝粥,虽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但还是习惯性地点一碗粥和一碟青菜,如果一个人长期处在自我悲观情绪里,那么任何新事物他都是抵触的,抵触久了也就没有接触新事物的觉悟了,没有觉悟自然也品尝不到除了苦之外的酸甜咸辣。

    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岂非一日之寒,路凯出了一个主意,而这个主意被苏文贯彻实施得淋漓尽致,偶尔在乌迪粥里面放鱼片、牛肉、排骨等,偶尔还额外放点五颜六色看不出是什么的不知名物体,偶尔还慷慨大方地放半碗盐或者几大勺辣椒水下去。

    苏文一直期盼看到乌迪被自己捉弄到灌几杯水下肚,然后呸一口,骂一句“什么鬼”,可惜乌迪除了微皱眉头难以下咽之外,倒没有什么出格地表现,而唯一不同的是她开始主动找人聊天了,除了蓝歌和苏文,还和一个最近常光顾的客人聊。

    那位客人之所以会成为常客,也有一个故事。有一天下雨天,那位客人坐在对面商店门口,他穿着很是商务,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商人,可由于他一蹶不振的状态和雨水的打湿,好好的一个人变得很是狼狈,他不知道想着什么,刚开始是睁着眼睛不顾旁人的眼光坐在地上,商店的店员赶了几次他也没走,过了一会,他闭上了眼睛,颓然倒向一侧。

    路过的行人没人管,商店的人员也不敢管,蓝歌走出门口刚好看见,刚拨了120的电话,他又坐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蓝歌从他眼神中由原来的绝望读到了希望,心中的那道坎,他似乎可以自己跳过去,蓝歌让苏文扶他到店里,还请他喝了一碗粥,那粥里放有净心清露

    此后,他常来粥铺,他觉得这里有家的感觉,他还说起那日是他最灰暗的一天,他辛辛苦苦经营的生意失败了,老婆走了,当初他开始做生意时,他老婆是反对的,可为他心中的梦想,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走上了这条路。

    蓝歌问他:“你后悔过吗?”

    他说:“没有!直到现在一无所有,我也不曾后悔过,假如我还有机会,我还会重来一次,梦想是燃烧不尽的。”

    蓝歌很是欣赏他的执著,即使他已经四十多岁,可他身上有着无限的朝气和光明的内心,用净心清露就可以去除他心中阴霾,根本不需要度化,这样的人是少见的,而正是这种朝气是乌迪所缺少的,于是蓝歌经常安排他和乌迪坐在一起。

    有人倾听自己来时经历过的路,是一种欣慰;有人灌输自己执著绚烂的梦想,是一种幸运!

    乌迪在他的熏陶之下,似乎开始慢慢思考自己人生的路

    老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自从乌迪的表哥和他老婆那次吵完架之后,他老婆便回娘家去了,有一次他感冒,去了医院看医生,感冒倒不是很严重,只是查出他另一个病——肺癌,这和遗传病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平时爱抽烟,一天几包烟这样猛抽,不得肺癌才奇了怪!

    之前为了传世家碗,他见人就说自己得了多严重的病,说完还暗自偷笑骗到了人家,现在好了,真病了,老天显灵,不辜负他的口水,帮他圆了个谎!他是后悔晚矣,夜夜捶胸顿足,还跑到乌迪面前声泪俱下说自己活该,不应该欺骗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乞求乌迪的原谅!乌迪见此,自然是于心不忍,还给了他一些钱看病。

    不过她表哥确实也是个奇葩,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了一次钱,他花完了还好意思再跑去乌迪那里要,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于是,乌迪又给了一次他,然后是接二连三地来要钱,最后乌迪终于忍无可忍了,发誓不会再给他一分钱,因为给他钱他根本没拿去治病,而是赌输了。

    转头她表哥到处说乌迪无情无义,一点亲戚之情都不念,说乌迪有好几家店,每天那么多钱进账,可表哥有难,却是一毛不拔。很多不明事情真相的人当即附和,对乌迪是指指点点,乌迪也懒得理那些人,之前对周边的人无所谓惯了,现在更是无所畏!

    日华和日南从老家回来了,苏文这下终于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最近一段时间可把他累坏了,虽然粥铺不大,但是很多杂七杂八的大小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在这方面,蓝歌姐是不靠谱的,比如油盐米在哪里购买她都不清楚,而且她也懒得清楚,她不喜欢和油嘴滑舌的供应商打交道,所以采办自然落到苏文的头上来。

    这下好了,日华回来了,之前粥铺大小事宜都是她操持,她一回来,苏文就像脱缰野马,带上素花,骑着小电驴飞奔过大街小巷,这里吃吃,那里喝喝,这里看看,那里逛逛,潇洒得不得了。

    在路过一家游戏厅时,门口有三个面熟的脸孔出现在苏文面前,是以前有过过节的小流氓,他们三个之前因为犯事被关进去过几个月,最近才被放了出来。

    他们也看见了苏文,其中一人拦住去路,开口说道:“这不是苏大少爷吗,哎哟,几个月不见,居然交了女朋友了。”

    另一人附和道:“看来是因为我们不在,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哦!”

    肯定滋润啊,最好你们被关个几十年,那才更滋润呢!苏文只是心里想,但没有说出来,他想起蓝歌姐的话,“人为什么是左右两个脑,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因为大脑思考和用眼观察占重要位置,最后才是动嘴巴说话,或者能不说最好不要说”,面前是三个打人不眨眼的流氓,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当然能打得过他们,可还带着素花,连累素花就不好了,经过一番详细的思虑,苏文尽量让自己的嘴巴闭牢。

    一流氓开口继续挑衅:“哎呀,什么都不说,这是变怂了吗?”

    “怕女人的,肯定怂啊!”

    “你看这小妞长得还真不赖,如果我有这样的妞,我也愿意怂啊!”

    “哈哈哈”

    苏文强忍住的怒火准备喷射时,素花轻声对他说道:“我们赶紧去看枫叶吧!”

    再次压下怒意,苏文一加油,趁几个小流氓不备,骑着电驴往前直冲而去。

    离梧桐街有半小时路程的郊外有一处地方是看枫叶的,此时是深秋,正是看枫叶的季节。这里的枫叶很漂亮,火红火红的,像一幅斑斓的彩画,漫步在满地枫叶的小道上,犹如置身画中一般,一阵微风吹过,枫叶如一只只翩然起舞的蝴蝶从树上飘落下来。

    素花很开心,她一直想去看枫叶,可爸爸太忙,一直没有机会带她去。这一次她终于如愿看到了,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她欢欣雀跃地跳了起来,踩着轻盈的步伐,一圈圈地旋转着。

    今天她特意穿了一条颜色近似枫叶黄色的裙子,苏文说带她出去玩,她不知道多开心,高兴得整夜睡不着,还把衣柜唯一的裙子试了又试,这条裙子是苏文在蓝歌的交代下给她买的,是她人生的第一条裙子。

    苏文弯着腰捡地上的枫叶,挑挑拣拣,一会儿,手上已经有了一叠又大又好看的叶子。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了一条绳子,然后把枫叶串了起来,像是一条大项链,他对素花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然后把“项链”挂到了她脖子上,又将剩下的叶子一张张地插到她头上,素花则任由他摆弄,还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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