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叫花鸡
陆明轩的反应在洛青芸意料之中，但感情之事自然急不得，洛青芸在陆明轩心里埋下了一个种子，静待花开。
然而见洛青芸沉默不语，陆明轩以为她在生气，但他的心也无法让他视而不见，他忍了忍终究是忍不住，“洛姑娘别介意，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的表哥不好，而是······而是你对待婚姻这种人生大事，更应该深思熟虑才对。你与你表哥十多年未见，谈何了解？”
洛青芸心里暗笑，不过语气还是稀松平常，淡淡道：“多谢陆大人关心，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表哥之事，一切还是随缘吧。”
陆明轩闻言，暗自沉默了。
洛青芸偷偷抬眼瞧她，缓缓勾起嘴角，上钩了！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尤为诡异。
“什么声音？”洛青芸吓了一跳，“陆大人，你听到了吗？”
“嗯？”陆明轩像是刚回神一般，“前方确实好像有声音。”
洛青芸眼里浮上一层喜色，现在还能发声的，除了她大哥他们，还能有谁？
洛青芸笑着抬头对陆明轩道：“大人，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大哥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了！”
然而，陆明轩的脸上却无丝毫喜悦，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严肃，“先别出声，咱们先悄悄过去看看。”
“怎么了吗？”洛青芸被他的严肃所感染，轻轻问他。
陆明轩压低声音靠近洛青芸，“外面已经下了几天的雨了，而且如今又发了山洪，这山洞里很有可能有动物来避险，不可轻易掉以轻心。”
洛青芸一时情急，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间两人屏住呼吸，悄悄向前靠近。
越往前走，人声越清晰，两人的心才渐渐放松，果然是避雨的洛家大哥他们。
只是，那边似乎是在争吵什么。
“二公子，你不能去呀！”
“对呀，我刚刚跟陆大人跑上山的时候，眼看着洪水向我扑过来！”
“那芸儿怎么办？”是洛家二哥急躁的声音，“芸儿舍下性命跑过来救你们，可你们连跟我一起出去找人都不愿意！”
“紫宸！你冷静一点！”是洛家大哥一如既往的声线，只是如今却也不再沉稳，“你贸然出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只会徒增担忧，不如先把山洞里面搜寻一番，再——”
“冷静？”洛家二哥暴躁打断道，“一想到芸儿是为了救我们而被水冲走，你还叫我怎么冷静！陆知府都不怕，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话音刚落，山洞的深处传来一阵轻笑，“二哥，你要去干嘛呀！”
所有人闻声一愣，纷纷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山洞。
只见那原本幽暗的黑洞，渐渐显出一丝火光，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款款向他们走来。
“芸儿！”
“芸儿！”
洛家大哥和洛家二哥异口同声，两人快步向前走到他二人的身边。洛家大哥见洛青芸被陆明轩抱着，心里一凛，便伸出手想把洛青芸接过去。
陆明轩手里一紧，不知为何，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放手。但是看着洛家大哥的神情，他如今却没有一点理由拒绝。
洛家大哥缓缓接过洛青芸，向陆明轩点头，“洛某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陆明轩一愣，他救的分明是洛青芸，但洛家大哥这么一说，便是把这份恩情放到了他的头上，撇开了洛青芸和他的关系。
陆明轩摇摇头，“洛公子多礼了，我身为芙蓉镇的地方官，又与洛姑娘相识，此事我自不能袖手旁观，算不得什么。”
看陆明轩又把球踢了回来，洛家大哥正准备接招，就被洛家二哥的一声惊叫打断。
“你这是怎么了？”洛家二哥一声惊叫，指着洛青芸渗血的小腿，接着又看到她伤痕累累的双脚，忽地眼圈就红了。
自己爱护了十多年的妹妹，如今却因为自己而伤痕累累，一生要强的洛家二哥，再也忍不住了。
洛家大哥看到洛青芸的伤，也沉默不语，只是眉头紧皱。
“大哥、二哥！”洛青芸不知怎么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我没事儿了，你们别这样。”
她不愿将自己刚刚的遭遇再讲给他们听，告诉他们，除了宣泄情绪、增加他们的负罪感，其余什么作用都没有。但是如果不说，又会抹平了陆明轩的救命之恩，洛青芸思索片刻，“大哥、二哥，多亏了陆大人，刚刚要不是陆大人赶来，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洛家大哥看着陆明轩不动声色的样子，倏地想到不久前的意外相遇。
洪水未到之时，陆明轩带领的人马和洛家大哥、二哥在半山腰上相遇，陆明轩发现不见洛青芸的身影，竟然将人马交给洛家二哥，自己一人重新返回山下寻找洛青芸。
如此举动，已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人对他人的关心程度，更是超出了一个官员对百姓的爱护程度。
但不管如何，陆明轩是实实在在做了洛家大哥和洛家二哥都没做到的事情，将洛青芸从洪水下救了出来，这对于洛家来说，便是大恩一件。
洛家大哥收回刚刚的敌意，拉着洛家二哥深深地向陆明轩行礼，“陆大人，多谢。以后但凡用得着我们洛家的地方，我们必义不容辞！”
这一礼，不可谓不郑重。
洛家是芙蓉镇上最大的财主，洛家所发挥的影响力，在这场修河道捐款中已经充分显现。如今洛家大哥和洛家二哥亲自承诺，自然为陆明轩以后的道路创造了许多便利之处。
“洛公子实在是言重了，洛家已经为了这场洪水付出了很多了。”陆明轩走到洞口处，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发愁，“现在外面雨下不停，山脚下洪水滔天，不知何时才会停。”
陆明轩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情都沉了下来。
确实，这么多人围困在山上，与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无异。没有水喝，可以接雨水；可没有吃的，总不能吃土吧？
大人倒还能忍一忍，然而孩子却无法撒谎。在一片沉默之中，一道脆生生的童声显得尤为刺耳，“奶奶，我饿了。”
“饿什么饿！就你饿啊！”孩子奶奶一把将孩子的嘴捂上，教训完孙子，她又对着所有人赔笑，“小孩子不懂事，各位别在意。”
洛青芸见孩子奶奶把那小孩儿的嘴都捂红了，忍不住道：“孙婆婆，您别捂了，孩子也没说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能吃的东西，撑到别人来救我们。”
“可、可现在哪儿有吃的？”孙奶奶也心疼孙子，纵使再老糊涂，但如今的形势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山鸡！”人群中一个男人突然出声。
“对！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忘了！”一群人纷纷附和，“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它们了！”
“如今这雨下了这么久，它们肯定也和我们一样，躲在这山洞里避雨，咱们快分头找找！”
一群人瞬间两人一组、三人一团地散开，山洞里只留下洛家人和陆明轩，连孙婆婆都带着孙子去寻山鸡了。
四人面面相觑良久，空气中不知为何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洛家二哥率先沉不住气了，他看着洛青芸问道：“这山鸡，既没有锅灶，有没有调料，如何能吃？”
见洛家二哥打破了沉闷，陆明轩也松了一口气，“确实，陆某也想问，这山鸡怎么吃？”
洛青芸打开叫花鸡菜单版面，对着众人一笑，“等他们把山鸡找来了，你们就知道了！我保证，味道比你们吃过的所有鸡肉，都要更香更嫩！”
不久，老远就听到山洞深处传来一阵咯咯咯的鸡叫声，为首的小孩儿手里抱着一只鸡，后面的人几乎都是人手两只。
“这些家伙，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下雨天躲到山洞的缝隙里面。大雨倒是淋不着了，可咱们一伸手也就逃不掉了。”
“当然是傻的了！”一人接道，“它要是聪明，还轮得到被我们吃？”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什么都没有，可怎么吃呢？”
匠人们双手拿鸡，一脸疑惑地看向洛青芸，洛青芸的厨艺，即使远在芙蓉镇外，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
“简单！”洛青芸一笑，“你们谁去外面挖一些泥土来就成！”
“泥土？”众人一愣，要泥土干什么？
一人自告奋勇，双手捧了一团泥土来，双眼放光，“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弄？”
洛青芸不好亲自动手做，只好指挥着他们：“咱们按照两人吃一只鸡的分量，先杀七只鸡，杀鸡的时候直接扭断鸡脖子，不要放血，也不要拔毛。”
“然后，从后面直接开一个小口，把内脏那些都掏出来，在雨里洗干净。”
这群每天锯木头、搬木头的匠人，出力气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然而要他们洗干净，那可比登天还难。
洛青芸不放心，她看向孙婆婆，“孙婆婆，这把鸡洗干净这活儿，就交给你了！”洛青芸吩咐道，“你可是这道菜的关键人物啊！”
孙婆婆本就因为自己而导致祸事发生心存愧疚，见洛青芸没有冷落她，开心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叫花鸡最重要的一步了！
洛青芸：“把鸡洗干净之后，就来到了我们这道菜的重头戏——抹泥。把你们刚挖来的泥，抹到鸡身上的各个地方，最后把鸡肉搓成一个椭圆的泥球。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注意：要把泥浆抹到鸡毛的根部。”
洛青芸的一番话，可把众人讲晕了。
“把泥抹在鸡身上？”
“这怎么吃啊？”
“都成了泥团了，还吃什么？”
“······”
面对众人的质疑，洛家二哥自然是一心维向自家妹妹，他立刻出声镇住场子：“费那么多话干什么！谁要吃，就按照小姐说的做！别在哪儿叽叽歪歪的！”
此话一出，众人们也不敢再有什么异议，老老实实地按照洛青芸的指示做。他们平时习于劳作，这些小事对他们来说，不过尔尔。
洛青芸见他们做的都差不多了，看向洛家二哥：“二哥，我刚看山洞的小路里面的还有些以前没捡回去的木柴，你帮忙去捡来一些吧。”
“那我能做什么呢？”陆明轩见就他一个闲人，也看向洛青芸。
“陆大人嘛，”洛青芸笑着道，“自然给你安排一个最轻松的活儿，麻烦陆大人把茅草都收集起来，一会儿用来点火用。”
一时间，整个山洞里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杀鸡的杀鸡、抹泥的抹泥、捡柴的捡柴，刚刚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匠人们将七颗圆滚滚的椭圆泥球放在地上，一脸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地看着洛青芸：“小姐，都好了。”
洛青芸心里暗笑，清楚他们心里的不满，但她要的就是之后的打脸现场。她淡淡吩咐道：“在地里挖上七个坑，坑与坑相连，然后把这些球埋进去。”
这下，不仅匠人们面露苦涩，连洛家大哥也忍不住道：“芸儿，你这到底是一道什么菜？”
“大哥，”洛青芸傲娇地抬头，“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洛家大哥苦笑：“怎么扯到这里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洛青芸：“既然相信我，那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待匠人们把洞挖好，陆明轩抱了一把茅草、洛家二哥拿了一捆柴，两人同时回到山洞，看见面前的奇景一怔。
“我以为你要把鸡架起来烤，没想到你把它们埋了，这还怎么搞？”洛家二哥也是一脸不解。
陆明轩虽然不知道洛青芸在做什么，但见她一脸的信心十足，便也默然不说话了。
“二哥，你跟我做了好几回的菜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洛青芸翻了个白眼，“一会儿你们要是谁敢说不好吃，我的满庭芳就让给你们来做！”
洛家二哥见洛青芸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讪讪道：“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你干嘛这么生气嘛。”
洛青芸不理他，直接对陆明轩道：“陆大人，麻烦你在这些坑上面点一把火，然后把木柴架在上面，燃起一层篝火。”
敢让知府大人不停地干活，已是有些不妥，更何况生火这种事情，不是熟练之人根本点不燃。洛家大哥正想出声阻止他，却在见到陆明轩熟练的动作后，默然闭上嘴。
陆明轩做这些，自然是手到擒来，洛家二哥连插手的地方的找不到，洛家大哥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再看向自家妹妹。
芸儿是怎么知道陆明轩会做这些事情的？他们俩何时变得这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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