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望卿心安。
转眼已过三月,相识之日,如在昨日。
托殿下之福乐,暮已平安到达西北。
西北地处辽阔,虽干旱荒凉,却也别有一番景色。树木较之中原矮小许多,却极其坚韧。沙狐聪慧胆小,金黄毛色又着褐,沙漠上的鹰,体型庞大,翅臂有力,军中多用于刺探情报,传递军情。
听闻它飞向中原,只需几日,识途识人,我便也养了一只,让它代我去见殿下。只是还未取名字,不知殿下可愿送它一个?
西北战事紧张,主将逝军心散。不过这一路而来,暮已想出应对之法,只需与将士们多多磨合,定无大碍。
羌狼族善伏击,好偷袭,却过于依赖头狼的指挥,便为弱点。暮定全力以赴,为殿下打下这颗狼头。
朝中老臣狡猾多端,殿下与我亦同在战场,不求殿下得群臣心,但求殿下安了顺遂。
想给殿下送去些什么,沙土过于沉重,草木又显轻浮。初来此地,身无他物,只好拔了两根鹰儿的毛,留给殿下感受西北的凛冽,代我诉说对卿思念。
迟暮。
齐安二三一年九月初十留。
迟暮把信绑在鹰脚上,又从碗里拎了块肉喂给它吃,“你也要平安的飞过去,帮我看看他。”
门外的鹰长啸一声催促着屋内,迟暮抱着鹰走出去,看着两只鹰齐齐展翅飞向远方。
萧霁寒倚在桌案上读着这封来自千里以外的信,笔锋洒脱却难掩坚韧,字字无一不在彰显着提笔人的气质,透过薄薄的信纸,那人的面孔似是就在眼前。
萧霁寒读完,抬眼望向檐上的鹰,伸手招它过来,鹰儿落在窗边,萧霁寒轻笑一声,对它道:“倒是辛苦你了,如此轻浮的信,我着实不想回,你回去吧。”
鹰儿不懂言,歪着头盯着他,见人不再理会自己,又飞回檐上。
战鼓敲响,将士们策马迎战,刀剑向对,矛盾相悖。
这是迟暮的第一战,是只有冰冷刀剑着手的第一战,鲜血泼洒,盔甲挡不住风沙。
“报!!!西北大捷!!!迟将军与羌狼大战七日,西北失地夺回二百里!!!”
“报!!!西北大捷!!!迟将军与羌狼大战七日,西北失地夺回二百里!!!”
“报!!!西北大捷!!!迟将军与羌狼大战七日,西北失地夺回二百里!!!”
驿使的捷报从饶陵城城门喊到了朝堂之上:
“好,迟将军不负朕所托,不负民心,不负九弟啊。”饶崇帝一拍龙椅笑着站起身道。
萧霁寒不言,只随着朝堂上大臣一起躬身道喜。
“九弟啊,这迟暮是你的人,如今一战大捷,你可要替他讨些什么赏赐?”饶崇帝看着萧霁寒道。
“臣弟与迟将军并不相熟,将军捷战论功行赏,且听皇上做主。”拂晓淡淡的回道。
“哦?那就来人拟旨,迟将军英勇善战,青年将帅不可多得,赐白银百两,封西北定远将军,让他好好替朕镇守西北。”
圣旨递出去的第三日,萧霁寒坐在院中,唤下檐上的鹰,把信纸放进它脚上的信筒中:“在这呆了半月,家雀都不敢在我院里停留,你也该回去了。”
见信如晤,愿君平安。
西北的捷报传入都城,朝中群臣安分好几,对你多为赞赏。
封赏已随驿使奔去你处,仅过数月,前朝侍卫如今已为一方将军,着实该令人刮目相看。
这鹰在我府中半月,日日都要衔走两斤生肉,城中鸟雀都不敢过路停留,委实凶悍。驱赶数次不肯离,若你前去驯鸟,定也能成就霸业。
朝中事颇多,我无暇顾及鹰的名字。战事紧张,沙漠辽阔,西北距京都又隔数千里,你同他皆该各尽其责,勿再做这等徒劳之功。
萧霁寒。
齐安二三一年十月廿五留。
迟暮把信折好,塞进怀里,从灶台上拿下一大块生肉喂给鹰,“做的不错,多吃点。”
“迟将军。”
迟暮抬头看向来人,回道:“陈副将,何事?”
“驿使从都城带回的赏赐到了,足有百两银,可要给将军搬到你房中?”副将问道。
“不必,给将士们分了吧,这次没能回来的兄弟就发去家中。”迟暮道。
“都分了?”副将诧异道。
“恩。”迟暮掏出帕子擦着鹰的鹰喙。
“都分给将士们,将军不留着点?”副将坐到迟暮对面继续问道。
“留着做什么?”迟暮反问回来。
“娶妻生子啊。”
“不必。”迟暮笑笑,站起身来看向帐外的大漠,“都分了吧,抓紧驻扎营地,养精蓄锐,争取明年春天,我们再向前夺回五百里。”
“是,属下领命,这就去办。”副将站起身对着迟暮抱拳告退。
娶妻生子啊,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我想打完仗,回去见你,足矣。
齐安二三二年四月春,
大漠深处的战鼓再一次敲响,迟暮率兵向西北又夺回五百余里失地,大捷的战报还未传到都城,想让鹰送去的信函还没落笔,都城和东南的消息就传进了西北。
“十一弟去了,这朝中,只剩你我兄弟二人了。”饶崇帝坐在龙椅上看向萧霁寒开口道。
萧霁寒一身素衣,听着这位年轻的帝王说话,并不作答。
“小十一母妃去的早,记得幼时,十一弟总是跟在你身后,你功课武学总是做的最好,父皇夸奖你,批评十一,你也是这样看着,不言。”饶崇帝站起身走向窗边。
“我那时以为,我有一位冷血的弟弟。”饶崇帝轻叹一声,“后来我无意看到,你去教他习字,把赏赐都分给他。”
饶崇帝又继续道:“自从前年太子病逝,二哥又谋反被赐死,我们几个平安长大的兄弟,也在凋零。”
萧霁寒还是不说话,只平静的看着他。
“我初登位不过一年,定远将军镇守住了西北,东南无疆再犯,民不聊生,朝中无人可用,九弟啊。”饶崇帝回头看着他。
良久,萧霁寒终于开口:“十一新丧,为兄当守,七日之后,我便动身前去东南。”
“好,那边要倚重九弟了。”
“臣弟告退。”
“报!!!西北大捷!!!迟将军与羌狼大战,西北失地再夺回五百里!!!”
“报!!!西北大捷!!!迟将军与羌狼大战,西北失地再夺回五百里!!!”
西北捷报终于传回了饶陵城,驿使在城门外就开始一路呼喊。
城门口的萧霁寒骑在马上,看着驿使向城内奔去的身影,不禁褪去了些许阴霾,继续向前走着。
刚走出城门,几声破耳的长唳从空中传来,萧霁寒抬头望去,果真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伸出手,用臂腕接住了鹰,把信纸拿出来,握在手里,看着它道:“我也要去别处了,你可还要跟着?”
鹰歪了歪头,不知听懂了没有,展翅飞向空中。
夜里在荒野中扎了帐,萧霁寒借着烛火的光,拆开信筒,落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萧霁寒不明何意,只好展开了来信:
见字如面,盼卿重逢。
深入大漠五百里,半月才归,得了空,想给你写信,诉捷讯,报平安,还未落笔,都城和东南的消息便传来了。
东南之地路途遥远,不知殿下何日启程,不知鹰还能不能找到殿下,殿下定会平安到达。
听闻无疆善毒,虽知殿下会有所准备,但还是放心不下,磨了一根银针给殿下,让它代我护殿下平安。
鹰虽然能吃,但也算乖巧懂事,奔波千里不辱使命,还请殿下莫要嫌弃,赏它个名字,可好?
东南边境距离西北大漠五千余里,跑马不停不歇最快也要半月才到。等我夺回失地,殿下娶我的时候,我也算是远嫁了。
不过殿下放心,臣随时做好准备。
听闻无疆的女儿个个奇姿艳丽,哎,好担心殿下被迷了眼,转身就抛弃了臣。
又想来殿下定会说,不会。
便觉得安心了,披戴上盔甲,虽隔千里,心也在与殿下并肩作战。
迟暮。
齐安二三二年四月十六留
。
“荒谬,多事。”萧霁寒骂着,却还是取下冠上的发钗,从暗槽中取出银针,换上了这根来自千里之外的。
提起笔,写了回信,走出帐,悄声唤下帐顶休息的鹰,把信绑好,又拆了下来,“罢了,你再跟着些时日吧,不若,下次飞来,你便找不到了。”
“殿下,你看天上那只鹰,好像跟了我们的队伍好几日了。”
“恩,无妨。”萧霁寒答道。
“殿下可是认识?这鹰好大,好漂亮,看着不似中原养的。”侍卫望着天又道。
“是,西北来的。”
“西北?迟将军的?来和殿下通信的?”侍卫有些意外,惊讶的问道。
萧霁寒不答,也抬头看了一眼鹰。鹰似是瞧见了一般,打了个旋发出一声长唳。
“他从前在都城和殿下甚是亲近,我以为他去了西北,便疏远了,原来还是惦念殿下的。”
萧霁寒瞪向他,他却只顾着喜滋滋的说话并未瞧见。
“殿下,殿下,这迟将军真是有心,今时这鹰跟着我们,日后到了东南,也不会断了联系。我还记得他走的那日,他和殿下说话,属下在旁边听到了,嘿嘿,他让殿下娶他,虽说互为男子,但是如今民风开放,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你”
“万辞!”萧霁寒怒喊着打断了他。
“啊。”万辞抬眼看向萧霁寒,终于看到了他家殿下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缩着脖子住了嘴,“殿下,我错了。”
“再乱言,我就把你剁了,喂那只胖鹰。”
胖鹰: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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