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海。”这是鹿笙第一次这么不带姓地喊他。

    江潮海系着安全带的动作顿住,扭头看她。

    鹿笙和人说话喜欢与其对视,她直视江潮海的眼睛,把江潮海看的移开了眼。

    但她却没收回眼神:“我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你喜欢了我很多年。”

    江潮海转过头来,眼角崩了一点点红,眼里也有意外。

    不是意外鹿笙知道他的心思,而是意外鹿笙会这么直白地把他的心思说出来。

    “但你却从没有跟我表白过你的心思。”虽说鹿笙不算很了解他,但她会根据人的性格猜对方的心思。

    “其实你知道我们不适合,是不是?”

    江潮海收回视线,看向挡风玻璃,沉默半晌后,他点头。

    鹿笙猜到了,但是想不通:“知道我们不适合,为什么还要喜欢我,为什么刚刚还要提出送我?”

    江潮海垂头笑了笑,“没忍住。”应该要忍住的,可是嘴比脑子快。

    江潮海鲜少在她面前说长句的话,见面说的最多的不是“嗯”就是“哦”。

    今天,他说了很多:“我是个很没情趣的人,我的工作很忙,有时候三五天都回不了家。虽然你看着很独立,但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很需要陪伴的人。白薇薇老是笑我话少,其实我不是一个寡言的人,只不过你和潮生他们聊天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插不上嘴,你们聊的话题,其实说真的,我不是很感兴趣,虽然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但代沟这个东西,不是一定由年龄决定的。虽然喜欢你很多年,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可能是因为你的脸,也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种让我觉得很舒服的气质。其实我幻想过,我和你在一起后的样子,但我总觉得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自嘲,是无奈,还有什么。

    他笑了笑:“可你想要什么,我又说不上来具体的,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物质的人,其实你要真是个物质的人,倒也好了。”

    江潮海家境殷实,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虽说他只是个警察,但他家房子多。

    鹿笙独自一人在莫城生活,或多或少会遇到生活上的困难,可她从未在江潮海面前提及过,他们之间存有电话,却一次都没有打过。

    鹿笙垂头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看的挺通透的。”

    这次,换江潮海凝眸看她了:“鹿笙,我已经三十岁了,早就过了少男少女暗恋的年纪。”

    可少男少女暗恋时是什么样的呢?

    鹿笙不知道。

    别人心怀悸动的时候,她在闷头学习,熬夜学画画。

    别人已经谈了好几场恋爱了,她才刚刚开始心动。

    在感情这块,她起步晚,但在心动面前,她愿意勇敢,既然敢动情,她就敢付出。

    把鹿笙送到电台,江潮海没有下车,他是个男人,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也会有贪念。

    他怕自己下了车,会想抱一抱她,因为过了今晚,他这场埋在心底的暗恋已经破了土,被风雨摧残的没有生命力了。

    他摁下车窗,问她:“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鹿笙点头:“当然。”

    他这样清醒又理智,说真的,让鹿笙有点刮目相看,她以前总在想,他这种羞涩又闷闷的性格,哪里像一个警察。

    江潮生说,他半年前提升为刑警队的队长了。

    嗯,他这样的人,挺适合的。

    今天周五,南孝宇回来住,上午,简女士在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其中包括海参。秋冬季节,最适合吃海参滋补。本来她想用海参搭配何首乌来煲汤的,这个汤,能补充体力,养血补肾。可她老公南知礼非要她配合乌鸡。

    简女士还不了解他?

    什么两个儿子想吃乌鸡了?

    两个儿子才不爱吃乌鸡,他就是想让她补补。

    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了,还有什么好补的,真要补,还不如来个孙子让她乐呵乐呵呢。

    提到孙子就差远了,毕竟大儿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做晚饭的时候,南知礼在厨房帮忙,简女士就提了嘴:“要是洲远介绍的那姑娘不错,我就撮合他俩了。”

    南知礼不说话,继续剥蒜。

    其实简女士也不是问他意见,就是跟他提个醒:“要是人家姑娘真的住进来,你少给我本着个脸,你平时对我怎么笑的,就要对人家怎么笑?”

    拿他对老婆的态度对别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南知礼没抬头:“你这不是还没见着吗?见着了再说吧!”

    说到这,简女士又有点担心:“洲远那孩子,看女人的眼光”她啧了声:“他说漂亮,那肯定是漂亮,就是吧……”

    就是吧,不太会往深处了看女人,不然怎么就找了个给自己戴绿帽的老婆了呢!

    简女士手里的刀一顿:“我得去问问,要是那女的和他前妻认识,那绝对不能进咱南家大门!”说着,她把手里的刀往菜板上一放,南知礼赶紧拉住她。

    “你别急,一切都能见了面再说!”

    简女士挣开他:“万一我真看上了人家,再问不就晚了?”

    说去就去,简女士把围裙一摘,出了门。

    可惜没几分钟,简女士就焉耷耷地回来了。

    南知礼见她那样,眉心一皱:“怎么着,真认识啊?”

    简女士摇头:“门口排着队,他正忙着呢。”

    许洲远这一忙,就忙到了九点多,这都十天过去了,咖啡店的生意一点都没有热度降下去的趋势。当然,来跟他询问南怀璟的人啊,每天依旧不见少。

    南教授和你是好朋友吗?

    他就笑笑。

    南教授来都会点些什么?

    他说每次都会换口味。

    南教授都什么时候来?

    他说不确定。

    南教授会坐哪边的位置?

    他说哪里有位置他就坐哪,不挑。

    我都连着来一个多星期了,为什么一次都没见到南教授?

    许洲远也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他也会烦,这个时候,他就会问对方,你是莫大的学生吗?

    对方说是。

    许洲远就说:那你为什么不在学校见他呢?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这拨学生,也想看看出了校门的南教授是个什么样的呀!

    深秋的晚风很刺骨,银杏的叶子铺满了整条知南街,十点三十五分,鹿笙踏着一地金黄,推开咖啡店的门。

    许洲远正在和新来的店员说着什么,见她来了,便停了嘴里的话。

    “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好。”

    鹿笙没去坐着,站在吧台外,看他冲热巧。

    很快,许洲远把冲好的热巧放到她面前。

    许洲远是个有事说事,没事了才会闲聊的人。

    “房子我帮你问了,”他双手展开,撑着吧台台面:“六七千的价格,你能接受吗?”

    “六七千?”鹿笙听了,眼睛一睁:“这么贵!”几乎是她现在住的公寓的二倍了。

    虽然许洲远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可该说的,他还是要要简单说一下:“就在旁边巷子里,是个五层的独家小院,一二三层是他们自己家人住,对外租的是四楼,面积有□□十个平方,是个知识分子家庭,环境什么的都没的说。”

    鹿笙对这些倒不在意,主要是价格:“我以为最多也就四五千的样子,而且你刚刚说□□十平方,我一个人,哪用得着住那么大的,”她想了想:“没有四五十平方的那种吗?”

    许洲远摇头:“知南街这片的房子都是人等房,没有房等人的,价格的确是贵了点,但是没办法,这片都是这个价,不过,我听对方的意思,这价格还能再谈,主要得先看看人。”

    鹿笙沉思了一会儿,“可是六七千啊,再谈,估计也降不了多少吧?”

    这时,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

    许洲远扭头,当即站直了身体:“简阿姨,南叔叔。”

    简女士走到吧台前:“我刚打完麻将,来给孝宇带杯喝的。”其实她都打完麻将回家了,又出来,是想着来问问傍晚想问的事。

    许洲远笑了笑,把饮品单放到台面上:“怀璟呢,要不要给他带杯热巧回去?”

    huaijin两个字,让鹿笙顿时竖起了耳朵。

    简女士说:“他在家呢,这都十点多了,估计睡了。”

    鹿笙不由得多看了眼这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优雅女性,还有旁边那位看似很严肃的‘nan叔叔’。

    南叔叔?

    南怀璟?

    鹿笙皱着眉,心里影影绰绰觉得或许只是巧合。

    就在简女士低头看饮品单的时候,许洲远倾身,脑袋越过半个吧台:“我跟你说的就是他们家的房子。”

    简女士就站在她旁边,鹿笙不好直接问,她往旁边站了一点,拿出手机,编辑一串字:【你刚刚说的怀璟,是叫南怀璟吗?莫大法学院的南怀璟?】

    许洲远笑了笑,带着抹意味深长:“认识?”

    鹿笙怔在原地。

    真的是他。

    鹿笙低头,几乎是不带思考的,手指快速编辑了两个字:“我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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