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七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有个一模一样的他在自己体内,还是火焰形状的,在体内腾腾燃烧却又挣脱不了这具躯体各自分开。在梦里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压迫得无法运作,呼吸都感觉有火焰在灼烧气管。
不仅如此,还有个声音一直在不停低语,他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他还梦到自己终于控制不住体内的火形人,开始发狂暴动,身边都是乌泱泱没有脸的人群,他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尸骨堆满了两侧。
等他走到路的尽头,有个人背对着他而坐,已经丧失神志的他一把扯过那人的脖颈,却发现是阿黄的头颅在他手上,直直地看着他。
妖七猛地睁开眼睛。外面天已经大亮。
骤然看到亮光,他竟浑身发抖,还以为是梦中那满天火光和血光的蔓延。大口呼吸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心情。
他冷静下来后,口干舌燥想喝水,正想下床去桌上摸索水壶,一杯水刚好递到他面前。
“谢谢。”他接过水后大口大口喝下,清凉的水抚平了燥热的体内,直喝到快见底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他一点点将头转向那杯水被递来的方向,看到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床边,托着脸,用跟他一样气人的微笑看着他。
妖七刚想掐掐自己看看是不是做梦,谁料面前的人抢先一步开口:
“不用掐了,你就是在做梦。”
妖七愣住了。这到底是不是梦?如果是梦,他怎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情节?
他不信邪,还是狠狠拧了下自己胳膊。果然毫无痛觉。
“这是你的梦,但是,也是我的领域。”对面的人仿佛洞悉了他的全部想法,每次都是在他没开口前就抢先说话。
“你……”妖七看到对面人左脸颊上有个小小的红斑,形状与他左手手心上的红斑一模一样,心底不由得冒出一个疯狂的猜想,心脏疯狂跳动。
这次,对面的人没有开口,而是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他,等他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你,你是火印?”
听到这句话后,对面的“妖七”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令人不明所以。
癫狂、无所顾忌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屋子,加剧了诡异的氛围。
终于,笑声停止了。妖七看到对面的那个人的面部肌肉似乎由于大笑而发生改变。
看到自己的脸五官移位,还真是有点恶心。
看到投射来的异样的眼神,“妖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好久没化人形了,有点不太熟练。所以,谁告诉你我是火印的?”
妖七上次这么无语还是第一次见到童芜时:“你脸上的那块红斑,跟我手上的火印形状一模一样。你为什么能化成人形?又为什么能和我在梦中交谈?”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夜壶成了精跟他称兄道弟一般。火印只是灵力的开通渠道,还跑到他梦里来学他的样子化人形、说人话??
“原来如此。怪不得前几天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原来是你在用我的灵力。”这“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变幻形体,一句话的工夫就已经变成了童芜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妖七现在仿佛被困在重重迷雾中,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心思,倒不如说是他的老底已经被摸了一干二净。
“我是谁?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眼前童芜的脸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活了那么久,听到太多人对我的不同称呼了”
妖七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对于这种故弄玄虚的问答,他一向是没有兴趣进行的。
然而,仿佛是他的这个念头触动了梦境,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色彩与空间相融,声音与时间扭曲,他像是漩涡里的一滴水,被不停地挤压旋转。
身体好像在不停地往下堕,妖七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哪里都不是他,哪里又都是他。
“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类。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人类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得到满意的答案。”
“人类总是从表面看事物。一两次还挺有趣,但到最后真是无聊透顶。”
“我早就想出来了。但好像暂时还不行,只能在梦里出现。”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被叫做火印。”
“上次遇到人类时,我被叫做梦寐神妖。”
“不过你看上去跟别的人类不太一样,先跟你玩玩吧。”
剩下的声音仿佛被淹没。深深地沉入妖七的思维底部,好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七,妖七!”门口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和童芜的呼唤将他拉回了清醒状态,他睁开眼,神情有点恍惚。
门口的敲门声已经快变成砸门声了。童芜应该是在门口叫了很久都没得到回应,开始着急了。
“没事,我在!”妖七赶紧回了一句,门口童芜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走过去给童芜开了门,童芜吓得脸上都有点出汗了,赶紧拉着他坐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被参域下毒手了?”妖七笑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有点梦魇了,一时醒不过来。”
“原来如此。我在门口喊了十几分钟,你都没理我,我真的差点要破门而入了。”
“你在门口这么喊,别人不会注意到你吗?”
童芜摇了摇头:“大家都下去活动或者吃饭了,离我们住的地方比较远,应该听不到。”
“哦……”大家都下去了?妖七一时心思活泛起来,想到了说不定可以这时候上去找阿黄。
“你是想去找阿黄吧?”童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嗯……机不可失嘛。”
“行,我陪你一起去。”
妖七道:“那你先到门外等我下,我收拾下就来。”
童芜点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虚掩上了。
回床边收拾了下东西,顺手抄了个花瓶,走到虚掩的门后,深呼吸了一下,迅速拉开门,将花瓶狠狠地砸向童芜的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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