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可以获悉我所有心底的想法？”妖七开门见山，直接省去寒暄。
对面的妖爽快地回答：“可以。”
“是因为你和我共享一个身体吗？”
“才不是。人类都太千篇一律了，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后，我基本可以轻易看穿他所有的想法。”梦寐神妖脸带轻蔑。
妖七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不是跟参域一伙的。否则按照你的能力，应该早就玩死他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看出来我并非凡物。”
看着自己的脸摆出一副微微得意又不想被人发现的神情，妖七实在忍不下去了。
“……你能不能换个人的样子跟我说话？”
“为什么？”对面那张自己的脸露惊讶，随即了然。“没事的，虽然你的脸算不得精致，但在一般人类中也算可以。”
“我是不想对着自己的脸说话……这样让我很错乱。也别换成其他我认识的人。你难道没有自己的样子吗？”
谁料此话一出，对面的脸忽然变成一片空白，没有五官，一动不动地看着怪瘆人的。
妖七看着那张光滑的面部，心底直打鼓，不会是哪句话说错了吧？
此时，眼前的面部忽然从正中间绽出数道裂缝，迅速延伸到肢体上去，整具躯体就像一触即碎的雕像。
当躯体遍布细密的裂纹后，就像破壳的鸡蛋一般，从上而下剥裂开来，率先冒出一头茂密的红金色长发。
待到全部外壳剥落完毕，呈现在妖七眼前的是一个面孔莫辨雌雄的人物，尤为瞩目的是那一双仿佛盛满流动液体的眼睛，红金交错，如水流相遇缠绕。
这人身形高大，几乎可以说是从原有的躯壳里钻出来的。身上不知是披着羽衣还是长满羽毛，行动时羽毛轻盈跃落，好像长在身上一般。
“刚刚想了想自己的样子，太久没变，差点忘了自己长什么样。”
“所以，你到底是谁？拥有这样的实力，为何只能在我梦中出现？”妖七问出了这个最终问题。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梦寐神妖。”妖七看着眼前的大红鸟人扬起下巴，眼神下瞥，脸上皆是自得的骄矜。然而他无动于衷。
“所以你是妖？”
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梦寐神妖有些不高兴：“不是普通的妖，是神妖。”
“神妖也是妖的一种吧？”
“……是。但普通的妖在我眼里，就跟你们人类看蝼蚁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只能在我梦里出现，不能化作实体？”
听到这话，梦寐神妖脸色一滞，妖七料到是戳到他痛处了，便换了个问题。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会在参域手上？”
听到这名字，梦寐神妖就露出生吞苍蝇般的表情：“这就说来话长了，等我心情好时再告诉你。反正那个人，我劝你离他远点，要不是我沉睡多年，也不会一醒来就上了他的套。”
看来是参域在此妖沉睡时提前设下了埋伏，妖七思忖道。
妖七还想继续发问，结果刚张口就吃了满嘴的羽毛。
“你问题太多了，现在先听我讲话。”梦寐神妖看着妖七往外喷羽毛，好整以暇地绕着圈看他。
“你，和别的人类很不一样，很有意思。”
“之前那个梦境，也是我太久没编设梦境，出了漏洞。不过我翻看了你所有的记忆，为什么对童芜这个人如此信赖？按照你的性格不应如此啊。”
“咳咳……”妖七好不容易吐出嘴里所有的羽毛，喉咙还是发痒，“你作为神妖，不应该看过无数人性吗？这也谈不上什么信赖，各取所需罢了。”
“是吗？”梦寐神妖半抬起眉，眼中红金两色飞快流动着。“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嘴硬，不肯承认自己……”
“行了。”妖七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们现在需要共同搞明白的有两件事，第一，参域为什么本来打算把你植入童芜体内；第二，为什么你不该杀我还应当跟我长期共存。”
“第一件事我早就知道答案了。不过第二件事，你倒是可以说说看。”梦寐神妖的兴致又上来了，虽然他本来目前就没打算杀死这个人类，但听到人类主动提出这个话题，还是很有意思的。
妖七在脑内整理了下刚刚谈话得到的信息，说道：“可以看出你和我都有个共同的敌人——参域。你被他暗算，我的亲人被他抓走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第一点。”
“第二，你现在由于某种原因无法化为实体，需要寄宿在我的体内。而我现在也需要你的力量。我们二人一体，才能实现彼此共同的目标。”
“还有第三点，”梦寐神妖打断话头说道，“我需要你帮助找到让我脱离你体内的办法，你也要靠我才能活下去。”
“等下？你说什么？我要靠你才能活下去？”妖七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会真以为单靠你自己，就能和我全部的力量安然共处吧？”梦寐神妖露出嘲讽的神色。
“我刚从你左手心进入你体内时，还没流动到其他筋脉，你手上从皮到骨就快要被我的灵力熔化殆尽了。我怕流动到其他部位，你作为器皿直接熔化了，那我到时候也很危险。”
“还好那时有冻结术暂时封住了灵力侵蚀，虽然只能算杯水车薪。再加上我拼命控制自己的灵力，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那段日子我过得可真委屈，只能缩成一个手掌大小，还是不够舒展，只能在你手心上烫个洞，时不时往外宣泄下灵力。”
听到这妖七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为代表火印和自己身体相融的印记，其实是这个妖为了透气开的孔！
“但后来我发现，你的身体似乎在吸收我的灵力，我便顺手给了一点，没想到相融的效果不错。”
“从未有人类的血肉与我的灵力如此契合，而且你一开始也没有被我的灵力直接灼烧殆尽。由此可见，你实在是盛放我的绝佳器皿。”
“再加上前一天你进食了大量妖肉，我本来快饿坏了，想外出放出一部分自己觅食，还好那天晚上就吃到了。”
听了梦魇神妖这一大段话，妖七恍然大悟，印记的出现、术式的施放、手心的瘙痒、参域忽然举办的辨妖晚宴……
所有的一切像物归原位的拼图，事实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天赋异禀，要真说有天赋，也只是个天生适合容纳神妖的器皿罢了。
而神妖为了让他这块器皿能继续维持下去，时不时给他身体点灵力。
与此同时，他也要定期进食妖肉，给神妖提供能量。
他们，是互相饲养的关系。
妖七和梦魇神妖都非常满意。这确实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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