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七手上刚抓到落下的四块木牌,脚踝便一凉。
他低头一看,锋利的水线刚从他跟腱最薄软的部位穿过,带着血花穿出,水流变血流。
妖七眸色一暗,视线往下透过层层复叠的树叶间隙,看到卞采露嘴角微勾,显现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脚踝这一击确实厉害,他用来支撑自己站在树干上的脚力顿时不稳,比起失血和无力感,痛倒算其次了。
两人的视线穿过繁枝茂叶的空隙,在空中交汇,彼此的野心都暴露无遗。
卞采露昂首迎上妖七居高临下那一瞥,心却一悸。
妖七低头时背着光,高空的金光衬得他轮廓分明,阴影处左眼的泪痣格外显眼。
他的右眼没入光芒,左眼中再无平日的嬉笑懒散,而是被极冷极深的眸色取代。
对视只是一瞬,卞采露却觉得分外漫长。
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啊。她单边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这样才有意思。
妖七往下飞快一瞥,确认了卞采露所站的位置后,用没受伤的另一只脚奋力一蹬,再加上术式的借力,往更高处的木牌飞去。
他在扔木牌时特意叠成一摞,渐次往上扔。这样木牌飞的高度不同,落的时候也不会一齐落下,捡了这个顾不得那个。
“为什么他的术式没有点燃树冠?”卞采露在妖七这纵身一飞时看到他的借力术式,一时无法理解。
术式可以用来防御攻击,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火之术式碰到极易燃的树叶树枝时却只是施加力道,不会点燃呢?!
然而眼前的情况容不得她深入思考。她必须赶快思考出下一步怎么行动。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旁边的矮个子忽然冒出一句。她差点忘了旁边还有这四个人在了。
“你先想办法上树,他拿到木牌后必然会呆在树上。这里是森林,以他的术式,很可能在树与树之间移动。我们四个在下面帮忙伏击。”矮个子的分析倒是句句在理。
“不需要。”卞采露却断然拒绝道。
“好,那我们兵分二路……什么?”她的这个回答让矮个子始料未及。
“你们要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我要跟他好好打上一架。”卞采露说着便解开系在腰间的裙布,露出了里面的短裤和大腿上箍着的各色腿镯。
她深吸一口气,往后倒退了几步。
“等等,你一个人未必有十足十的胜算,我们也不会妨碍你,只要你时不时给我们报个点就……”
矮个子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却没发现眼前的女孩已经准备弓步起跑。
“肩膀借我一下!”
话音刚落,卞采露便朝着矮个子冲了过来,后腿用力一蹬,优秀的爆发力让她跳上了算上头也才一米四的矮个子的肩膀,再一跨长腿,双臂竟就这么勾上了树枝。
抓到树枝后,她灵敏地卷腹一倒,用脚勾住了树枝,手脚并用,一瞬间便已站在了树枝上,随后跨踩树枝,震落簇簇落叶,奔着妖七的方向而去了。
而矮个子只觉得肩膀一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被反向力一脚蹬得双膝跪地。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卞采露早已瞄准了妖七的位置,手上的术式也随之狙击了过去。
妖七刚握住第五块木牌落到树枝上,心下觉得手感不错,说不定还能接住第六块木牌。
他用右手手指缠着木牌的绳子,左手负责接抓住掉落的木牌。刚巧,第六块木牌就要从他的左上方落下,都不用跃起了。
就在他与第六块木牌仅半指之距时,一道水流擦着他的指尖,击中了木牌下部。
“嘶,好痛好痛。”妖七甩着左手,连声喊痛。
“装什么。”卞采露与他距离两棵树远,迎光眯眼看着他。
二人对视,一个昂首挑眉,一个侧头抬眼,气氛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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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边打起来了。”季宜最先看见在林海中冒出的这两个人头。
“让我看看。”童藤道。
“那不是四弟带来的人吗?”童萝道。
司初正靠着树干抱胸闭目养神,耳边的话倒也一句不漏。童四公子带来的人,不就是那个妖七吗?如果是他的话,跟人打起来倒是不意外。
“怎么还跟个姑娘打?”童藤道。
“姑娘怎么了?曲秋一去年跟你打还是平局,要不是当时司初刚好路过你身后,你脸高低得肿两天。”童萝吐槽道。
“?”
司初咳嗽了起来。
专注于看戏的季宜吹了个口哨:“这两人身手都不错,说不定都能上地级。”
天色与树海交界之处,术式横飞,火光溅射,水流汹涌,彼此缠斗不止,惊起飞鸟群群。
卞采露是单纯靠着灵活的身形在树枝之间跳跃追赶,而她追一步,妖七就退两步,再等她一步,一直拉扯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且他只防御,不反击,更别谈主动攻击了。卞采露使水线,他就用流火灼干;她放水箭,他就举火盾抵挡,横竖就是不打回去。
“喂!要打就好好打,别作出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卞采露追赶了十几棵树后,体力略不支,酥-胸微喘,朝着妖七大声叫骂道。
“采露姑娘,何苦要追我呢。”妖七懒洋洋地回应道,“我手上本来就只有五块木牌,刚刚你追赶我的过程中,还掉了一块。你不如叫你剩下的队友去树下捡捡看,让我拿着四块木牌混过这关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卞采露扯着嘴角,笑得像不怀好意的猫:“因为我不想。”
“采露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
“少阴阳怪气。我这人就是要么都要,要么都不要。今天要么是我得到九块木牌,要么是你一块不剩!”
“得,合着都是我吃亏。”妖七苦笑。
正在树下捡木牌的四人组忽然感受到天色骤暗,抬头一看才发现,只是他们正上方的区域被遮盖住了。
他们四人刚刚追着这二人打斗的路线而来,在树下留心着是否有木牌掉落。果然捡到了三块,正要再接再厉时,视野却变得昏暗。
与此同时,他们感受到周遭空气水汽明显变重,衣物布料较薄的地方甚至已经半湿了。
“怎么回事?”
这四人抬头往上看,却只能看到绿盖如阴,树叶交叠空隙处再无阳光投射穿过。
“采露姑娘,这是你的大招吗?”
妖七抹了把脸,上面都是滑腻的水汽;而他面前,一条波光粼粼的水蛇从卞采露身后升腾而起,血口大张,露出了分叉的信子和尖锐的獠牙,直奔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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