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之人意欲发难,坤八错开一步抽刀迎面而上。
铮的一声,剑吟冲天,一片肃杀仿若映下道道乾坤。
“纳命来!”一人绕过巨石,掌下如风直击顾文君的面门,就见坤六抱起一根远比她本人粗壮几倍有余的树木拦腰挡住对方。
那人一惊,来不及收势,一掌轰出不仅未让坤六受伤半分,反而是他自己被打的踉跄倒退,而坤六见一击不成,即刻乘胜追击。
这时只听着破空声划过,数道裹着寒风的银针势如破竹的射向顾文君等众。
守在小活佛身边的胖僧人抱起小活佛闪身避开,一脚踢出,眨眼已然将银针挡住使其纷纷落地,只是他足下微动,竟让三五枚银针冲向了顾文君的面门。
东陵脸色发白的挡在顾文君的身前,他手抖得厉害,显然是知道避无可避,耳边的风声狂戾喧嚣,他只觉得肩上一沉,来不及回头去看,整个人就被掀开一侧堪堪躲过。
将东陵推开时顾文君连连后退,因站在台阶上,一时不察脚下不稳,滑了一跤之下,手中的念珠叮的一声撞击在飞来银针上,却也因此让顾文君险险避开,但裹着锋芒的暗器还是划伤了她的脸颊,转眼留下一道血痕。
“好冤家,你这是要去哪?”顾文君还未站稳,身后陡然出现刚刚站在檐上的妖媚女人,她纤指执白刃,如持花枝,巧笑连连。“不如就此留下罢。”女人轻声细语,话未落,利刃已切上顾文君的咽喉。
“世子!”东陵慌道。
眼看顾文君就要被一击毙命,这时一道劲力打出,女人腕上一酥,握于掌心的匕首居然脱离掌心,她脸色微变,来不及细想,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面前,顿觉不妙的她急急避开,旋一转身却只感颊边生凉,抬手一抹,登时再次变了脸色。
“我还道顾世子身手几何?没成想竟是如此手无缚鸡之力?”坐在房檐瓦片上的青年笑的眯起了一双杏眼,黑眸墨发,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他只随意的将发束起,嘴角微微扬起,俊眉修目,爽朗清举,越加显得放浪不羁。
“小子尔敢!”女人见脸颊划伤,已是气得不轻,她也顾不上要寻顾文君的命,足下一登却是冲着檐上的青年杀了过去。
青年反倒是不慌不忙,袍袖一拂,已将女人的短剑卷起,他双手托起剑身,笑吟吟道:“姑娘家打打杀杀的终是不好。”
女人心下一惊,当下伸手拿剑,一提之下,不禁一愣。原来对方掌心生出一股吸力,她虽抓住剑柄,却不能提起剑身。
她见机极快,急忙撤剑,向后跃出,可是前力已失,后力未继,身在半空,突然软瘫,重重的直挞下来。
青年纵身一跃,笑吟吟的下了房檐。“真是怪了,这一个两个都要顾世子性命,于世子而言当真是流年不利。”他走上前,姿容在月下愈加风流。“顾世子以为呢?”
顾文君摸了一下划开一道口子的脖颈,她看向眼前的青年,对方笑的眉眼弯弯,着实是一副不错的相貌,顾文君正待开口,却见一白面书生从青年身后袭来。
而青年仿若身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的同时一掌将书生逼退,眼看着顾文君又一次遭到攻击,站在不远处的小活佛对着一旁保护他的胖和尚开了口。
“多吉,护住他。”
那胖和尚起先还眉头一紧,但在撞上小活佛的无悲无喜的目光后,这才低声应是。
事实上多吉并不想救顾文君。
若不是对方一早找上法王,法王根本就不会陷入危机,也更不会令他和桑杰夹在中原武林人士之中进退两难。
坤九和坤八等众这时已然将顾文君围在中间,而赶过来的坤一在挡住他人攻势来不及躲避险些被刺伤后,就被坤九一把扯住扔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多吉翻身来到清瘦和尚的身旁,两人极快的对视一眼,多吉虽未多言,但态度已然表明了法王的意思。
速战速决。
一胖一瘦僧人双手合十,竟是不动如山,口念大悲如来咒。
“南无。”
霎时两人周身金光罩体,身后隐现如来真身现于刹那。
众人大惊,忙避其锋芒。
“竟是不破如来!快闪开!!!”有人惊恐出声。
“呵,笑话!区区个和尚何足畏惧。”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嗤笑一声,手拿利刃便是照着僧人劈头而下。
只是利刃还未碰到,大汉却犹如撞到一股大力,他茫然的低头看去,胸口以下再无躯干,汉子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仅剩的半截身子就从半空中落下砸在地面。
尘土飞扬中,大汉已然没了呼吸。
“扶,天下苍生,断,七情六欲,舍,杀无可赦,佛,问罪而行。”僧人每说一句,手上便结一道印,随着他话音渐起,真气震荡,竟是将本欲击杀他的人纷纷震开的同时,金光化为道道佛印卷起浩然之势俯冲而下。
僧人双掌合十。“吾佛慈悲,大千开道。”正气无涛,一念绝杀,一时间火雷地动,势入狂澜。
不凡有武林人士不敢贸然对决,就是那能内力高深者在几个回合之下也不免吃了暗亏,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彼时一众的黑衣人出现,竟是齐齐向他们发起攻击。
而另一边,合力发作的僧侣以及坤九等众也加入其中。
心知此番必是动不得顾文君后,便已有人抽身寻机离开。
可即使如此,两边多少也是死伤参半,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坤一面无表情的抓住东陵的胳膊,在对方的一声惨叫中为其正了骨。
“大哥!别人正骨是要钱,你正骨是要命啊!”东陵疼的冷汗直流,好在他伤势不重,倒也没受多大的罪。
其间与他们一同御敌的青年和黑衣人早已抽身离开,虽说是帮了他们,但东陵对于那青年的感官着实算不上好。
当时他于顾文君身边,青年站在廊下,笑容绵绵,颊边又有酒窝,年龄看着也不大,甚至有些俏皮,但说出的话委实让人心下不渝。
“世人常好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他说着上下打量着顾文君。“如今看来,倒是让在下白白期待一场。”青年轻摇纸扇,笑的嘴角都勾起浅浅的酒窝。“世子这般羸弱,可要好好看顾起自个儿的身子,莫要因小失大,反倒累及了自己。”
东陵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青年在面对世子时,话不中听不说,态度也隐有居高临下的针对。
而青年只单单落下这句话后,也不等他人回答,便同一众的黑衣人直接运起轻功离开。
当真是!
是什么?
东陵说不出来。
好歹对方帮了他们,但青年的态度委实让人喜欢不上来。
被坤九领到一边检查伤口前,东陵悄悄的打量顾文君,对方眉目浅淡,一如平时的模样。
至于小活佛早领着那其貌不扬的二僧转身离开。
“东陵。”不远处传来坤九的声音,东陵听了忙跟了上去。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止了血,顾文君坐在廊下的台阶,目光落在躺在地完全放弃抵抗的男人身上。
这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被坤八在顾欣茉房间抓到的那名yin?贼。
男人面如土色,周身被捆绑着,见坤八伸向他,整个人挣扎的厉害。
只不过嘴里的布刚被拿出来后,对方便已吓得连连求饶。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识世子身份,世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罢。”
坤五嗤笑道:“你尾随我们多日,竟说不知世子身份?当真以为我们好糊弄不成?”
那男人脸色一白。“小人,小人也只是受他人所托”
“那人是谁。”顾文君道。
“这,这,其实小人也不知是何人。”他话音刚落,只觉得颈上一凉,瞥了一眼见是一柄利刃贴了上来,不由心头大骇。“除了这点,小人还知晓不少,世子可想知道?”
顾文君看向了他。
“不过,小人有一个条件。”男人咽了咽口水,他看了看颈上的刀,讨笑道:“若小人说了,还请世子能高抬贵手,放小人离开?”
男人正欲继续开口,却在下一刻面色僵硬,一双眼却是越睁越大,仿若要将眼眶撑破。
坤八起先还是疑惑,随即面色巨变,他忙拉着顾文君纵身跃上楼顶,坤五也瞧出不对,立时也翻上房檐。他的脚刚踩到瓦片上,就听见一声爆裂,被困缚的男人竟是自头开始爆体而亡,飞溅的血水扑了满墙,血肉模糊,却是死无全尸。
坤五跃下,略显腥臭的气味让他忍不住嫌弃的以袖遮鼻,混着月色的血污落了粉碎的肉沫。
“这气味倒像是死了七八日的腐尸。”坤五嗅了嗅,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坤八。“不像是刚刚死的。”
坤五说着径直踩向血液浓稠的地方,却见着一截断臂的肉沫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正要凑近,变故却在这时发生。
肉沫蠕动的地方竟然迅速的窜出一道残影直射他的面门,好在坤五早有准备,袖袍一卷一收,便已将那约莫拇指大小的‘活物’扣进通体镂空绘着花鸟纹的金属球里。
略显凄厉吱吱鸣叫的声音从金属球内传出。
“这是什么?”坤八凑了上来,透过纹络就瞧见血色的蠕虫在球内挣扎的乱窜。
反观坤五一脸兴奋。“这东西我也未曾见过,回去查查医书,必能有所发现。”他说着就要颠颠离开,就在这时听到了顾文君的声音。
“坤五,你可研究过苗家巫蛊?”
坤五一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盯着球内乱窜的蠕虫。“略知一二。”
顾文君看向了那枚金属球,弥散着血污的蠕虫吱吱的乱叫,不安的撞着金属壁。
“莫要将这虫子弄死了。”顾文君收回了目光。
“是。”
手中的念珠被顾文君一颗颗的揉着,光滑的表面却是比之前暗淡了不少。
她的脸色并不大好,似乎是还未好转的缘故,只说了几句话便低声咳嗽了起来。
见顾文君再无其他吩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虫子拿回去研究的坤五忙转身就走。
“世子是不是觉得此事与巫蛊有关?”常在江湖上行走,坤八虽对苗家了解不多,但对于巫蛊一事多少还是有所耳闻,但却一直未见过。
顾文君止了咳,才缓声道:“坤八,去武林盟给我查几个人。”
月色渐沉,凉风习习。
秀美的宫侍提着宫灯款款的走在庄肃的宫殿廊下,灯火通明的殿宇内,烛火闪动。年轻貌美的宫娥抿着嘴,目光时不时的落在珠帘内那道身影上,直到殿外一人走进,才吸住了宫娥所有的目光。
她焦急的走上前,低声道:“琴姐姐,殿下现在也不曾传膳。”
“可是暗卫那边有消息传来?”司琴道。
“确实。”宫娥忙点头。“也不知是何消息,搅着殿下都没了胃口。”她嘟囔道。
司琴听了,顿了顿,示意身后端着膳食的宫女在一旁候着,自己正要走过去,却被那宫娥抓住。“怎么了?司画。”
那被唤做司画的少女轻轻摇头。“殿下刚刚有吩咐,不让他人打扰。”
司琴一愣,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暗卫到底传来的是何消息?”
“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殿下在看过信笺后,神色似乎并不大好。”尽管服侍了长公主多年,但对于司画而言,仍有时不免猜不透贵主喜怒。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打算去请照顾圣人的徐嬷嬷出马时,殿外就传来圣人驾到的声音。
众人忙俯身跪拜,不多时,裹着一身明黄的小团子被众人簇拥的走进了殿内。
“参见圣人。”
此起彼伏的跪安声中,唇红齿白,今年也不过五岁的小皇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叫众人平身。
只不过原本想要维持自己身为一国君主形象的小团子在看到掀开帘帐的长公主后,立马挣开徐嬷嬷的手,在众宫侍的惊呼中,一骨碌的小跑滚到了长公主面前求抱抱。
“姑姑。”小皇帝举起手,眼里蓄着泪,巴巴的看着长公主,他嘴一撇,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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