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那天没发展到最后一步。
即使顾世子色迷心窍, 但长公主可还记得对方刚刚摘除了蛊虫。
两人暂时是不能圆房。
不过任谁也未曾料到,就在顾文君动身天机宫的当天,圣人染了风寒, 高烧不退。
赫连幼清守在小圣人身边, 候在殿内的宫侍大气不敢喘一下。
顾文君穿着朝服走进来时,赫连幼清正抱着哭的小脸通红的小圣人哄。
意识不清的小圣人哭着喊疼。
好不容易哄人吃了药, 赫连幼清虽早已疲惫不堪的坐在榻前,却仍旧不放心的握住小圣人的手。
“我没事,你快些启程, 莫要误了时辰。”
到底是被赫连幼清劝着离开, 顾文君登上马车时,摇摇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 好一会儿才掀开了帘帐入了马车。
天机宫位于峰顶。
高耸入云的山峰仿若直冲云霄, 盘旋于山峰的石阶渐渐的也没入云海。
好在不需要向之前祭天那般独自攀爬,坐在软轿内的顾文君行至两个时辰后,又被从山上飞身下来的道人‘接应’, 穿过架在石峰上的高索桥,到达另一处稍显平缓的石阶后,顾文君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山顶。
巍峨古朴的殿宇映入眼帘,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飘渺的壮阔波澜。一步步踩着石阶穿过厚重的石门,石门后却是别有洞天,青松绿柏云雾缭绕, 有几个童子正挑水走在拱桥上,顾文君跟在面前的道人身后,径直穿过一道水帘, 而瀑布之外,架在云峰中的回廊都仿若侵在云雾之中,偶尔一两声飞鹤啼鸣,远远看去竟是有仙鹤穿梭在云海上。
又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行至殿前。
相比于殿外的雕梁画栋,殿内的陈设古朴且厚重,偏暗的殿宇让行走间的顾文君隐约都能听见细微的风声。
那风声丝丝入而,却并不能让人觉察寒冷,微妙的仿若像是从心底传来的声响。
顾文君古怪的看了一眼四周。
殿内燃着说不上名的灯油,白灿灿的一簇簇落在约灯盏中。
道人最终将顾文君带到‘殿前’才躬身离开。
顾文君站在石板之上,抬眼表瞧见背对着她钟道离。
在钟道离的面前则是被两根石柱割分的面石墙,青灰色的石墙光白如镜,隐约多少能瞧见模糊的身影。
顾文君暗暗打量着眼前的道人。
从坤九的口中她知道未失忆前她便和钟道离打过交道。
传闻天机宫心怀天下,代天择主,皇室更迭都有其在背后暗暗助力。
小圣人能顺利登基,多少也因为天机宫的暗中扶持。
“小友可是看出何等玄机?”半响却是钟道离转过身开口说道。
顾文君暗自打量,只瞧着眼前的道人仙风道骨,一派慈眉善目。
“仙师说的是这面石墙?”老道人一直盯着石墙看,顾文君哪怕想要藏拙也显得困难,莫不如直接道明。
“正是。”手拿拂尘的钟道离和善道。
顾文君敛眉低声道:“晚辈愚钝,并无看出有何玄机。”
钟道离也不应下,只含笑的抚须邀请顾文君上前。
顾文君迟疑了一会儿方抬脚走了过去。
“天下大道始之于一,一生二,二生,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乱,则天下乱,阴阳生,而天下平。”钟道离抚须盯着面前的石壁。“此面石壁正是天机宫初代仙师以天乩卜卦锻造,为的便是这天下苍生太平无忧。”
耳边传来老道人的声音,顾文君盯着眼前的石壁,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钟道离也并未难为她,见顾文君半响无言,这才叹气让人将顾文君领了出去。
临走前,顾文君心里没由来升起些许古怪,鬼使神差的她看了身后的一面石壁,却见那石壁似乎有什么方形的物体快速划过。顾文君心中一跳,再去看时,仍旧是光滑的石壁,仿若刚刚那道残影只是错觉。
顾文君最终被安置在镶嵌在断崖上的木质楼阁,眺望过去届时云海,云卷云舒看着极为让人心旷神怡。
楼阁内一应俱全,并不需顾文君自己准备什么,反倒是因为赫连幼清未来,反倒是多了好几身衣裳。
因为要坐在云观中参悟日,早早的就有小道童将一叠文书送入楼宇。
顾文君进入楼宇时,便已是夕阳垂落。
她梳洗妥当换好素色道衣时,整个落日都坠在云海中,流云奔腾让人见之都免不了心驰神往。
但顾文君却只觉得一身疲惫,尤其是眼前的夕阳落入眼中,没由来的竟让她头晕目眩。
到底是没抵住昏睡了过去。
相比于顾文君睡得深沉,赫连幼清却是精神并不大好。
小圣人时昏时醒,及至天亮才堪堪睡了过去。
赫连幼清不敢合眼守在一旁,许是汤药起了效果,小圣人这一日倒是比顾文君离开时的那日好了不少。
但变故却在隔日发生了。
小小的人哭的小脸通红,细弱的声音犹如一只小猫一样,病弱的哭泣声让素来不喜在他人示弱的赫连幼清红了眼。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待看到鲤儿抬手想要去抓后背而留意到凸起的异物后,赫连幼清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犹坠冰窟。
原本还只道圣人是邪风入体不宜施针的李楚机见了面色大变,他看向赫连幼清,便听见对方哑着声音道:“先护住圣人。”
“臣遵旨。”得了赫连幼清的准许,李楚机不敢迟疑,若论金针术,小师叔比他更胜一筹,他忙将候在殿外百无聊赖揪着自己玉佩玩的李准庚带着入殿。
起初还被扣在皇宫内李准庚就心里不忿,若不是那妖女,自己怎么会被钻了空子。
更过分的是师侄还听命皇室。
关键是下山前掌门师兄就叮嘱他下山后务必协助师侄。
如果不是这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李准庚早就拍屁股走人。
可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这皇宫过于精美,不然便是京师繁华,他竟生出几分不想离开的念头。
尤其是……
正愣神的功夫,李准庚被李楚机一拽便回了神,他快速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面色不好的赫连幼清。
“师叔,圣人还年幼……”
李楚机还在说话,没由来升起些许不耐烦的李准庚打断道:“我知的分寸,你在旁协助我便是。”
李准庚虽看着年纪不大,但论起整个青城派,没有一人医术比他了得,这也是为何此番掌门会派他下山的缘故。
果不其然。李准庚落了金针没一会儿伏在小圣人背后的‘鱼儿’渐渐隐了下去,李楚机松口气,忙写下方子叫人准备。
李准庚得意的吹了吹手中的金针,他偷瞄了一眼赫连幼清,却见对方没有理睬他,只轻柔的抱起抽噎小声哭泣的小圣人,一遍遍轻声的哄着。
“鲤儿莫怕,有姑姑在。”
李准庚有些不是滋味,他说不清是何道理,只觉得自己这般忙前忙后,竟还分不得赫连幼清办个眼神,委实有些气闷。
可又想着小圣人是长公主的心头肉,对方这样一颗心都扑在小圣人身上,似乎也合情合理。
李准庚一时也弄不明白自己是何想法,便是抬起头看向赫连幼清时,就见对方云鬓虽然凌乱,但一张芙蓉面清越绝伦,眼角微红的模样不由得让李准庚失神了好一会儿。
“哈欠!”
顾文君打了一声喷嚏,她捏了捏鼻尖。
尽管蛊虫被引出了体外,但或许是山涧偏寒的缘故,顾文君仍不免觉得较之上山前要虚了几分。
她此时正坐在距离崖边不远处的参禅殿内,面前是敞开的断崖峭壁,翻滚的云海中可见仙鹤飞舞。
待看打坐的时辰差不多,顾文君才从蒲团上爬起,接过小道童送来的面巾,净了汗吃了点素斋便回了自己的居所。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穿过一片石林时,她看到一名年约十二的少女极为潇洒的坐在廊上,一手拎着酒壶,一手闲适的搭在膝盖上。
少女一袭白衣,眉如远黛,面如晶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唇削薄轻抿,精致的面容似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整个人势如破竹似锋利宝剑,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带着凛冽的寒意。
顾文君看着眼熟,这才想起对方是东陵捡来的‘侍女’。
那少女似乎是注意到了顾文君,只瞥了一眼对方,便收回了目光。
总觉得那目光拔凉拔凉的有些不善。
顾文君暗自思忖,并未作停留回到居住暂且睡下。
按照顾文君的打算,第日完毕后她自个儿便可以下山归去,却未料到打坐了没一会儿竟然看到了赫连幼清。
“你怎么来了?”顾文君一愣。“圣人可是好了?”
“已经退烧了。”
赫连幼清的神色看着并不大好。
顾文君见对方眼底黛色,殿内又没有其他能坐的地方,便将自个儿屁股下的蒲团送到赫连幼清的身,扶着人坐下。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顾文君道。
赫连幼清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便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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