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不要担心, 并不是说这蛊虫没有解法。”赫连幼清伏在顾文君的肩头低声说着。
顾文君忙看向她。
“怎么解?”
“五柱国的人之所以百余年无法将蛊虫根除,一方面是大家都想要寻到宝藏,另一方面则是母蛊作为祭品放在明成宗的墓穴中, 只要找到母蛊,转移到我身上的自蛊自然就用法子解开了。”赫连幼清解释道。
顾文君顿了半响,艰涩道:“但圣人的身体却等不到那个时候。”她那日见小圣人。小家伙精神状况并不好, 明明之前还是粉雕玉琢胖乎乎的小模样, 哪想着这才没过去几天, 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嗯。”赫连幼清应道。
顾文君知道赫连幼清既然已经开始动手处理海兽,那么对于接下来转移蛊虫的事只会加快。
她们离开这座岛前, 顾文君见到了那位令北静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女人。
之前在地穴时间紧迫, 倒是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此女。
女人看着并不是有多倾城, 寻常的清秀佳人,气质温婉,温温柔柔的看着让人极为舒服, 她推着木质的轮椅, 轮椅上坐着自从见到女人就一直笑容就不曾落下的北静王纪祚。
“没想到纪祚的心上人会是冥教的长老。”同赫连幼清站在一起的顾文君眺望了一眼。
她见顾文君看了过来便道:“此女是教内护法, 被囚困岛内,身上的蛊毒仅有海兽的血能解。如果不是纪祚来救, 想必没过几日便是要处刑的。”
顾文君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从得知赫连幼清已经从北静王手中得到转移蛊虫的方法后, 她便向时常去向施针的李准庚讨教。
少年人的态度冷冷的, 看着她的眼神冷得很,但却也板着脸将一些细节掰碎了说给她听。
顾文君听得认真, 拿着小本本记了记。
小鲤儿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于是在月圆这一日,依照北静王给的方法,李准庚为赫连幼清以及小圣人施了针。
赫连幼清因施针而取出心头血而疼的几近晕厥时, 整个心都抽疼的难过。
相比于赫连幼清需要全程的清醒,小圣人的情况要好上一些。
因小圣人是原宿主,为安稳住蛊虫,李准庚根据手札的记载,提前利用麻沸散麻醉小圣人,让窝在小圣人体内的蛊虫陷入沉睡,才好施展下一步。
但作为第二宿主的赫连幼清却不能用麻沸散。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赫连幼清终究疼痛难忍,彻底晕厥了过去。
赫连幼清苏醒时,看到的就是守在榻前憔悴的厉害的顾文君。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顾文君最先红了眼。
赫连幼清虚弱的抬起手,摸着顾文君的眼角。“傻瓜。我不是没事吗?你哭什么呀?”
她想要安慰顾文君,熟不知在她抬手的那一刻,她自己的泪也跟着一块落了下来。
情之一字最是难熬。
便是欢喜了,才产生了贪念,即是这贪念,让人眷念的舍不得,离不得,最终画地为牢,死死地困在其中。
赫连幼清她渐渐地恢复了过来,但原本畏寒的她越加有些怕冷了。
即使炎炎夏日,长时间在屋内的她也会手脚冰凉。
那一段静养的时间,顾文君时常会抱着她坐在树下的胡床上晒太阳。
她窝在她的怀中,微微弓起的身子,懒洋洋的像只睡着的猫。
小圣人恢复的很快,除了最初因胸口有伤,半宿半宿疼哭的睡不着外,已经恢复了大半。
最初那几日可真的是难熬。
自小就被赫连幼清养大的小圣人在疼的多日见不到赫连幼清后,哭的小脸都红彤彤的寻人,最终无法,怕人哭坏了,徐嬷嬷等人将小圣人放在了养伤的赫连幼清的身边。
赫连幼清毕竟精力有限,她身子本就伤的重,好在小圣人这时倒也乖了起来,虽然抱着他的人成为了顾文君,但在小圣人眼中,只要身旁有赫连幼清,便是不再怕了。
暖洋洋的日头透过树荫斑驳成细碎的光影,‘陪护’这几日同样瘦了一大圈的顾文君躺在胡床上打了个哈气,小圣人窝在赫连幼清的怀中睡觉,而赫连幼清背靠在她怀里浅眠。
小阿暖窜进庭院时,赫连幼清正从顾文君的怀里爬起来。
原来是地方要员有要事向赫连幼清禀报。
其间已经沉迷多日温柔乡的纪祚被他的心上人推着轮椅出了庭院也一同去见了那几名大员。
赫连幼清离开前怕因她不在小圣人苏醒时恐将找人,便让打着哈气的顾文君陪着小家伙依旧睡在胡床上。
顾文君便在赫连幼清离开没多久,就瞧见如同一只小花猫一样的小阿暖哒哒的跑了过来。
“舅舅,舅舅。阿暖好想你呀。”小甜妞笑着就要往顾文君身上扑,好在跟在她身后的大哥哥及时抱住了她。
“阿暖乖,舅舅正病着呢。”江知奕轻声安慰道。
顾文君虽有玉蝉傍身,但到底是身子底弱,之前又助小圣人以及赫连幼清内力耗损的严重,歇了几天总算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但江怀吉不知,他只知道舅舅身子似乎又不好了几分。
顾文君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便将在江知奕怀里皮的如一只小猴子踢腿要下来的小阿暖抱在怀里。
“今个儿怎么想来舅舅这儿了?”顾文君刮了刮阿暖的小鼻头。
“大哥哥要来,嗯嗯。阿暖就也想来。”小丫头笑着眯着眼,伸手就想顾文君讨糖吃。
似乎小孩子间的睡眠容易互相传染,讨糖吃的阿暖在见到小鲤儿睡着的样子后,打起了哈气,与江知奕低声说着话的顾文君一回头就看到小丫头已经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将小阿暖挨着小鲤儿身边放好,顾文君下了胡床,同江知奕走到不远处叙话。
要说江知奕和阿暖来海州,还要与氏族录被推进有关。
科举制在赫连幼清的有意下终于是落实了下去。
而作为家中嫡长子的江知奕不得不回到祖籍海州来完成乡试,原本阿暖年龄太小是不能跟着来的,但偏个又赶上祖籍这边的老太爷八十大寿,江家的一行人才一同来到了海州。
自从知道顾文君来到海州后,小阿暖时常会来这里而窜门,她是个调皮捣蛋的,因是主家的嫡长女,身份上就高人一大截,祖父和父亲都是京中大员,自然被人有意无意的巴结。
小孩子们难免会心生排斥,阿暖长得粉雕玉琢嘴还甜,多少将海州这边的孩子们比下去,久而久之有些孩子就带头不愿带阿暖玩耍。
阿暖看着心大,心思却十分细腻,小家伙性子也傲得很,见顾文君在这里,有好玩的还吃的,还能和阿兄出来玩,虽然同龄的小伙伴(小圣人)看着身子不康健,还有点笨笨的,但阿暖自觉自己是个心底好的好姐姐,带带小朋友玩耍也不是不能。
但事实上小圣人在年龄上还要大阿暖几个月。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便是。”眼看着小少年瘦的脸都成了一条,已经恢复记忆的顾文君心疼的拍了拍江知奕的肩膀。“我知道你阿翁和阿爹想让你博出彩来,但莫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常言道张弛有度,虽说学业固然重要,但身子是自己的,也要分外爱惜。”
顾文君絮絮叨叨起来。
江知奕安静的听着,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舅舅放心,我都晓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阿娘都和我说了,那几日温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日不好好吃饭,这可不行。”顾文君道。
江知奕小声嘀咕。“阿娘只是小题大做,我有好好的用饭。”
“乡试便是这几日了吧?”顾文君道。
“三日后。”江知奕道。
“海州有几处山川极为有名,等乡试结束后,舅舅带你出来散散心。”顾文君道。
江知奕笑着应下,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听闻战事将近,北静王已上奏,意欲发兵。”
高句丽一直以来盘踞海关要塞,以海事通货制衡内陆,前朝时期高句丽便已是大患,如今已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江家那边可是传来消息?”
江知奕点头道:“听父亲说,叔父们秣马厉兵,就等着朝廷的诏书。”
战事一起只怕是劳民伤财。
前朝衰败的加速,多少与发兵高句丽久攻不下有直接关联。
“侄儿听说,高句丽王重病,其下各王子争夺的厉害,现在发兵时机刚好。”江知奕道。
关于这一点顾文君多少也有所耳闻,她见江知奕对此话题感兴趣,便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一二,江知奕听得认真,时不时的还说出自己的见解。
阿暖被落在鼻尖上的桃花瓣给痒醒的,她打了一声小小的喷嚏,揉着眼睛,便瞧见不远处,她素来最重规矩的大哥哥和舅舅席地而坐,相谈甚欢。
阿暖歪了歪头。
在她的印象中哥哥极少有笑着这般开心的时候,虽然哥哥时常挂着笑,但在阿暖眼中,却全没有这些天哥哥在舅舅这里笑的开怀。
舅舅似乎总是有神奇的能力呢~~~
她也好开心。
在舅舅这里。
有桃花自头顶落下,又顺着风四散开来,阿暖的目光追着桃花瓣,一片片花瓣中她瞧见了落在小圣人眼睑上的落花。
小圣人是被痒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正拿着桃花瓣捉弄着他的鼻尖,即使被发现,也还笑着打招呼。
暖的犹如一颗动人的小太阳。
“小鲤儿,小鲤儿,你瞧,有花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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