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帐被缓缓掀开。
美人侧卧于榻, 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之中,立于内室通体鎏金的长信宫灯,烛火乱颤,明明灭灭。
似张海棠春睡图。
一双狭长的凤眸此时微微合着, 既无平日的凛然生威, 又无白日巧笑嫣然, 琼鼻玉宇,唇若点樱, 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 只虚虚阖着眼,便以容貌极盛。
她身上仅着着一件白锻连襟滚着银云金线绣着五凤归元的轻纱, 一抹淡青色的贴身小衣虚虚的伏在胸口,肌肤若雪, 呼吸起伏间, 可见盈盈双峰若隐若现。
室内除了赫连幼清, 便只剩下程大侍女长。
程侍女长脸色阴沉,手中握着一把象牙梳。
顾二丫惊惧的抖着肩, 她胆怯的望着沉郁的程侍女长,踩着碎步缓慢上前。
“奴婢”顾二丫正欲说话,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程大侍女长已然开了口。
“你来。”
顾二丫接过程大侍女长手中鎏金透雕白玉梳, 小心的持起赫连幼清的发,轻轻地梳着。
指尖顺着发丝轻轻的按压着头皮,顾文君低着头,垂下的眼倒是让人一时分不清眼底情绪几何。
只缩着肩膀, 绷紧的脊背看着便知道她的紧张。
好一会儿赫连幼清才稍微抬起眼,睫毛翕合间,狭长的凤眸犹如漫上氤氲的烟雨, 水润的落满星光。
四目相对。
赫连幼清眸光微闪,嘴角微动,扯开一丝弧度。
“你们冥教待客之道本宫今日倒是领教了,只是个伺候人的活计也难得你大费周章。罢了,退下吧。”
程侍女长脸色不好,正欲发作。顾二丫忙跪下开口道:“奴婢,奴婢懂得写按跷之术,奴婢见贵人疲惫难消,不若,不若奴婢为您稍作推拿,一解疲乏。”
程侍女长拧眉去窥赫连幼清态度,见其眉目浅淡,心下一转沉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做。”
“是。”
顾二丫慌忙起身,因起的急切,踉跄的还绊了一跤,引来程侍女长一道冷瞥。顾二丫缩着肩膀,小心的移步榻前,最终在长公主的脚旁跪坐。
指腹按压在脚背,顺着光滑的玉足最终滑落在脚踝停下。
轻轻揉捏。
赫连幼清呼吸一滞,她微微侧开头,整个人似是舒服的舒展开身。
对于足底按摩赫连幼清当真是又爱又恨。
那几日两人情浓。
赫连幼清最不耐的就是顾文君软磨硬泡的足底按摩。
舒服是舒服,但关键是顾文君手上不老实。
每每总能勾的自己情浓。
身子更是软的不成样子。
对方还时有使坏挠她脚心。
指尖顺着脚踝,将玉足揽抱于怀,落下的裙摆倒是一时遮住了玉足的光景,顾二丫揉的认真,指腹落在了小腿上,怀抱的玉足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肚皮。
顾二丫手上一顿。
小腹此时被怀里的脚不轻不重的蹬了一下。
顾二丫抬眼去望,卧榻上的贵人已然‘酣睡’。顾二丫松口气,讨好的冲着程大侍女长笑了笑,小声道:“贵人想来是睡了,程侍女长劳顿一天,这里有奴婢看着,您要不要去歇息一会儿?”她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讨好又有些不善言语的模样引来对方冷笑声。
“你这丫头倒是会讨巧。”
顾二丫忙想松开怀里的脚,却听到程大侍女长的呵斥。“做什么!”
“奴婢,奴婢”顾二丫慌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程侍女长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行了,我知晓你孝心。”她看了一眼眉目舒展已陷入沉睡的赫连幼清,心下一动。“你便留在内室服侍贵人,贵人但凡有所差遣,及时告诉我。”
“是。”顾二丫低眉道。
帘帐掀起,不多时厚重的殿门被关上。
淡淡的梵香在殿内晕开。
帘帐外,方三丫昏昏欲睡,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极轻的落在方三丫的睡穴上,少女头一歪,彻底睡了过去。
帘帐内,顾世子抬起怀中玉足,轻轻落下一吻,被吻的那人嘤咛一声,极小的声音,却也促的那人睁开了眼。
眸光湿润,化不开的万种风情。
顾文君倾身而上,整个人都罩在了赫连幼清的头顶。
赫连幼清眸光颤颤,水润的似水年华,漆黑的瞳仁覆上了水汽,道不尽的情深愫愫。她抬起手,用力的抱住了头顶上方的人。
怀里人肩膀抖得厉害,哪还有方才半分的拒人千里之外。
原本还有些气,被这主动投怀送抱却是散了八分的气闷。
顾文君垂下了眼。
她是算准了自己是吃‘这招’。
“你怎么来了?”对方埋在她的肩头。
“不来等着你羊入虎口吗?”
顾文君抬手揽住赫连幼清腰腹,旋一转身,两人位置颠倒,顾世子躺在榻上,身上覆着埋首在她怀里的长公主。
“谁说我羊入虎口?”怀里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也是,你哪里是羊,分明是个”顾世子小声回答,指腹搭在赫连幼清的腰上轻轻抚摸。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末日未爆发前,大家总戏言调侃谁谁谁是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这句话怪肉麻的,只是顾文君停顿了下来,却引来赫连幼清的追问。
“是什么?”长公主抬起头,眸光一如既往的能勾动顾世子的万分心肠。
只是此时那眸光下的一双眼红的厉害,似是要哭出来一般,又有些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咪,故作镇定的露出软软带尖的五爪,亮起的爪尖,示威的喵喵直叫,偏只让顾世子瞧见的只是粉粉的小猫爪肉垫。
“是本世子的夫人。”她抬手扣住赫连幼清的后脑,将对方的唇压在自己的唇上,唇上又落下一句。“更是本世子的心上人。”
惯会用甜言蜜语打动人心的镇南王世子不出意外的收获恼羞的长公主一击粉拳。
只是拳头落下,顾文君还不觉得什么,却引来赫连幼清一阵紧张。
“你这里是不是伤到了。”赫连幼清说着,手都跟着发抖的就要扯开顾文君身上的衣裙,她是记得当时高阜达一把断刀落在了顾文君的肩头。
“不碍事。”顾文君捏了捏赫连幼清的耳尖,身子一歪就将赫连幼清压在身下,倾身在她眼角落下一吻。“而且你打错方向了。”她抬眼笑的明媚。“是这边落了刀,下次可要记住。”她指着另一边肩膀。
赫连幼清:“”
顾世子这般可真不像受了重伤的人。
心悦之人完好无损自是令人欣喜,可顾文君不知何时恢复了以往的功力,不免让赫连幼清心绪复杂了几分。
倒不是她不悦顾文君恢复以往,相反她该是喜悦的。
只是想起两人未确定心意前的种种。
她总是看不懂,也看不到她的心。
那时她以为自己看的准确,可后来却发现都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文君可从未说过自己功力丧失。
一切都不过是五年来暗卫和皇城司暗中观察后得出的判断。
说到底。
即使如今确定了心意。
对于顾文君,赫连幼清自认为还并不了解。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记不得谁说过。
最先动情的人,最是患得患失。
她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她本不该猜测,不该揣摩,可是
“知道错了?”下颚被顾世子轻轻挑起,长公主唇瓣微微下撇,到底是有些气闷的扭开了头。
还是好气。
只是头刚刚撇开,对方的唇就追了过来。
唇瓣被轻轻的亲吻。
顾文君亲的意动,哪知唇上一痛,却是被赫连幼清咬了一口。顾世子身子下沉,亲的更加热切,这不免让还闹几分情绪的长公主脑袋渐渐热的发昏,不觉得竟一时沉沦,直到胸口一凉,她顿时惊觉过来,赤红着脸将已经环上的双手改为杵在对方未受伤的肩膀。
“你给我适可而止点!”
位于上方的顾世子五指覆在头皮向后捋住挡住视野的长发,嘴角掀起微妙的弧度,眼角微扬,越发显得几分邪性肆意。
“都说小别胜新婚,世子妃盛情邀请,本世子自当扫榻相迎。”
赫连幼清:“”
被长公主双手捂住嘴时,顾世子将人抱起坐下,她微仰着头,看着跪坐在她怀里的妻子。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哪里!”小妻子气的掐住顾世子的嘴。
“若不知道,怎来寻你?”顾文君手上一用力,将人揽在怀中贴近。“只是不知殿下,既知这里是虎穴,偏又自投罗网,倒是有何计策在这其中?”
“我自有打算。”腰上的软肉被心上人握在掌心,被追问的赫连幼清不自在的撇开头。
“你的自有打算便是嫁给少宫主”顾世子掀起眼,白净的面皮隐约有几分深沉。“宇文成康?”
赫连幼清眸光微颤,颊边染上的绯红渐淡。“世子有话不妨直言。”
赫连幼清心里有些气,方才堵住胸口的气闷还未散去,就又被顾文君紧追而来的话弄得气的胸口一滞。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顾文君用力的捆住赫连幼清的腰,声音低沉。“赫连幼清,你将自己置于险境,究竟为何?”
她直呼她的名字,是真的气了。
腰被握住,被困住的人不舒服的用力挣扎。“你放开我!”
赫连幼清直觉的身子一歪,整个人被扑到在榻,她想要挣扎,双手被一只手握住掷于头顶扣下。
那人居高临下,神色晦涩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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