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经营着三个食品厂,钱上不是很紧缺,但跟上流权贵还是天差地别,董毕安想进娱乐圈,董琳森手上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前后费了很大的功夫,得知机会来之不易,董毕安无师自通,一身阿谀奉承的好本领,因为家中条件好,入新日的这几个月来将上下关系打通,但也有他触及不到的。

    郑律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新日现在背靠秦氏,一旦被高层选中,成为万众瞩目的新星不过是时间问题,董毕安想想就兴奋。

    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机会接近的郑特助,此刻突然出现,然后挡在了沈鹤清面前,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敌意。

    董毕安觉得不对劲儿,有些结巴:“郑、郑特助,您怎么来了?”

    郑律懒得理他,立刻上下打量沈鹤清,语气都缓和了几分,“沈先生没事吧?”

    “没。”沈鹤清摇摇头,不愿多谈:“我们上去吧。”

    “等、等等……”董毕安越发不安,不明白沈鹤清这种底层身份的人如何能接触到郑律。

    “你是让我等等吗?”郑律转过身,脸色阴沉。

    董毕安登时不敢说话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秦照开会回来时沈鹤清已经坐在办公室了,只是精神缺缺。

    秦照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小声问郑律:“发生了什么?”

    郑律思忖片刻:“遇到了一个公司新招的培训生。”

    秦照点头:“一会儿把资料发我。”

    “觉得新日如何?”等推开门,秦照将阴沉的情绪敛去,显得阳光高兴。

    沈鹤清实话实说:“很大气。”

    “这算什么大气。”秦照开始给沈鹤清冲泡中药:“秦氏更好,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沈鹤清没接话,他记得这些大公司纪律严明,总让秦照开后门不好。

    中药味很快散开,秦照嫌弃地皱了皱眉,等不那么烫了才端给沈鹤清。

    沈鹤清喉间开始泛酸水,他不是铁人,也怕苦,可一抬头看到秦照殷切的目光,忽然又坦然了,他咬牙一饮而尽,中途差点儿破功,忍了忍接着喝,拿开杯子时险些吐出来,紧跟着嘴里就被喂了一颗硬糖,蓝莓味刹时散开,酸酸甜甜还挺好吃。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沈鹤清含糊问。

    “之前打电话让郑律顺路买的,我现在处理些公务,你等我?”

    “好啊。”沈鹤清得到秦照允许后才去书柜前找书,之前的老总离开时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晦涩难懂的外国文献,青年修长的指尖从上面一一滑过,然后食指一勾,找到了一本。

    秦照从办公的间隙中抬起头,看到沈鹤清坐在沙发上认真翻阅。

    受爷爷影响,沈鹤清对书籍总是格外偏爱,秦照刚认识他时就发现了,这人常驻地方就是图书馆,除了本专业外涉猎颇广。

    窗外的暖阳照进来,沈鹤清双腿交叠,将书籍放在膝上,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上半身微微倾斜,显得有点儿懒散,不知为何,秦照看到这一幕忽然心里发酸得厉害。

    他的鹤清就该这样,恍如阳光雨水充足下,沐浴着朦胧水气的香樟树,枝叶伸展。

    就在这时郑律发来文件。

    是董毕安的全部资料。

    看到“董”姓的时候秦照就心头一跳,大二那年的跨年夜,秦照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去找了出租房里的沈鹤清,青年没想到他会来,打开门的瞬间先是一愣,然后眼眶就红了。

    合适的时间能软了一个人的心肠,许是憋闷太久,沈鹤清同秦照说了些跟沈家乃至董家的过往,“换子”事情败露后沈母不同意他回家,所以万人欢庆的跨年夜,沈鹤清一个人。

    他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秦照当时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拥抱他。

    看到父亲那一栏是“董琳森”,秦照就确定了董毕安的身份。

    再抬头,沈鹤清枕在胳膊上,以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秦照起身上前,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将人缓缓抱起。

    “别……”沈鹤清眼睛都没睁开,嗓音发哑,“就在这儿。”

    “里面睡舒服点儿。”

    沈鹤清执着,“就在这儿。”

    秦照开始没懂,然后不由得自恋,话说沙发正对着他的办公桌。

    好在沙发够大,秦照扶着他睡下,又盖了毛毯。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度过。

    林渊说了,这中药有些安眠成分,但四点半的时候沈鹤清醒来,精神状态挺萎靡的,秦照发信息询问林渊,得到的也是四个字:【正常现象】。

    外面起风,担心他感冒,秦照给他披上自己的衣服,从专人电梯一路到车库,沈鹤清都有些状况之外。

    “晚上吃点儿什么?”秦照问。

    沈鹤清清醒了些,担心又是秦照请客,忙说:“我做吧。”

    “行。”

    私人车库半年前就拆了,秦照没什么阶级癖好,那辆黑色宾利就停在最里面,刚到车跟前,就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秦照眼底闪过危险,将沈鹤清揽入怀中的同时转过身,这是本能的警惕,董毕安立刻站住。

    他跟面对沈鹤清时的嚣张截然不同,微微喘着气,眼底有乖巧,也有兴奋,“秦、秦总好!”

    沈鹤清皱眉,很不舒服。

    见秦照不说话,董毕安连忙看了看沈鹤清,“我是他弟弟!”

    沈鹤清只觉得眼前眩晕更甚,让他想想,董毕安从前是怎么称呼他的?“贱种”“没人要的废物”“路边的垃圾”,唯独没有“哥哥”。

    秦照的神色并未缓和,他眉眼深刻,下沉时更显张力,十分危险,又十分迷人,这些年来飞蛾扑火的不计其数,董毕安明显也想做其中之一。

    “哥,你怎么不理我啊?”董毕安最近培训的可能是演技,说着话声音就有点儿哽咽,“还在生爸妈的气吗?你要相信他们是爱你的。”

    这话在沈鹤清听来极为讽刺,爱?哪儿来的爱?

    沈鹤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董毕安,董毕安似乎很担心他张口,连忙朝秦照笑了笑,“秦总,您跟我哥什么关系啊?”

    “管你屁事。”秦照冷声。

    董毕安脸色一僵,“没有,我……”

    “看来公司对新人的管理不怎么样,你还能堵我?”秦照冷笑。

    沈鹤清一颗被攥紧的心逐渐舒展开。

    他不是大学时期那个侃侃而谈的人了,生活打磨了他的棱角,没有让他变得圆润,却让他变得更加自卑,沈鹤清不善嫉妒,可董毕安出现在秦照面前时他还是怕极了。

    从小到大什么都是董毕安的,沈鹤清担心他连喜欢的人都守不住。

    药效似乎还没散去,沈鹤清听到秦照一字一顿,“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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