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死你了。”

    “恨死你了………”

    “…………”

    这句话穿越了长远的亘古的时光,细碎的声响攀附着谢辞盈的骨血,振聋发聩般让他无处可逃。

    谁,是谁在哭。

    他整个人浮在水面上,身体无法控制的下沉。

    谢辞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他的身体已经抛弃他了。

    他没有抵抗,顺从的被漩涡卷住,就这样吧,不管是身为涂白还是谢辞盈,就这样吧。

    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找到你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一只手贯穿水流,扯住他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腰,轻轻一提,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谢辞盈久违的感受到里温暖。

    他眯着眼睛,水雾还蒙在脸上,像是隔了一层水雾,谢辞盈看得并不真切,眼前这人的面孔模模糊糊,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兰颂……还是薛让尘。”

    面前这人轻笑了一声,坦然的说道:“两者都可以,看殿下喜欢那个。”

    他一边说,一边把他往身后的池壁上靠去,亲昵的蹭他的脸。

    谢辞盈迷迷糊糊就感觉到有人在亲吻自己的耳根,热热的,灵活的舌头滑过他的耳郭,轻轻地舔舐着。

    “殿下,殿下,我很想你。”

    谢辞盈无力的挣扎着,但他的反抗在兰颂看来不过是亲热之间的情趣,他压着他的手,从脖颈一路向下,啃咬着白皙的锁骨,落下斑斑点点的红痕。

    太快了,太快了。

    谢辞盈眼眶都红了,他无力地睁开眼,眼角的泪珠还没落下就被兰颂舔的干干净净。

    “我……不行……”

    他的话到嘴边,就被堵住了,兰颂半强迫半勾引的脱下他的衣服。

    眼底带着血丝,狼一样的眼神逡巡着自己的领地,胸前的两点已经被刺激的跳起,泛着鲜艳欲滴的色泽,兰颂手拖着他的脑袋,他似乎格外偏爱他脖颈上的皮肉,尖利的牙齿啃噬着,不愿松开。

    他眼波流转,看着谢辞盈渐渐露出迷蒙的神色,他青涩的反应显然取悦了兰颂。

    他的手向下探去,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容,诱哄着,“殿下,我会让你舒服的。”

    谢辞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团水托起,他无力地在水里面沉浮,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可以这样,残存的理智还没有抛弃身体。

    谢辞盈还是感受了逼近的危机。

    他一把抓住兰颂的手,努力睁开眼睛,抬起一张潮红的脸,反抗道:“不行!!!”

    他态度坚决,虽然这一世的殿下兰颂接触的少,但是从哪些记忆里面他也能感觉到一点这位的性格。

    好说话,但是也有不能跨越的底线。

    “好吧,殿下不让的话就算了。”兰颂颇有些遗憾的松开手。

    “扶我起来。”

    谢辞盈虚弱的依靠在池壁上,捂着脸,轻轻的喘息着,微微抬手,一双眼睛被熏的水光潋滟。

    “不穿衣服好不好。”

    兰颂不死心的问道:“我喜欢看殿下不穿衣服的样子。”

    边说还意图将谢辞盈的衣服藏起来。

    “…………”

    谢辞盈面无表情的从水里面爬起来,从他的手里把自己的衣服抢回来,披在身上,勉强遮住光裸的上半身。

    慢吞吞的穿衣服。

    刺眼的阳光落在头顶,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山洞里面了。

    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葳蕤横生,身处于密林深处,正中间有一口汩汩流动的泉水,兰颂正准备起身,注意到他的目光,展颜一笑。

    华光潋滟,俊秀的不似凡人。

    明明是一张脸,但是谢辞盈不得不承认薛让尘和兰颂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一个不苟言笑,冷漠的像是高山万年难以融化的坚冰,一个言笑晏晏,比之四月的春华还要惹眼。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一样的深不可测。

    “这是哪里。”谢辞盈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的厉害。

    “这是琅嬛圣境的深处,这泉眼还是殿下当年您亲手挖的,不记得了吗。”

    他一说,那些记忆自动补全了。

    穿着白衣的高挑神明,弯着腰,小心丈量着泉口的距离,谢辞盈有些恍惚的摇了摇脑袋。

    兰颂走过来,长腿一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身边,他伸手用灵力烘干他微湿的头发,语调轻快地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谢辞盈眉头一皱,不快道:“不要这样叫我。”

    他其实还想说像刚才那样的情况他不想在出现第二次,不过现在显然他说什么兰颂都不会听的。

    兰颂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被他收拢的很好,他从善如流的接下他的话,“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之间许久没有说话,涂白的记忆很快的被谢辞盈给吸收,他知道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万年前的战神,这样的身份对他来说不亚于石破天惊的一道闷雷。

    百年前,他是天琅天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百年后,他只是谢辞盈。

    神的身份和名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他现在只想做一个摸鱼打鸟的不求上进的普通人。

    能好好活着,已经是他最大的期望了。

    谢辞盈叹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这一趟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他没有想到在这里自己竟然还能找到自己丢失的魂体。

    “真是霉运当头呀。”

    “师兄这是何意。”

    指尖绕过一丝青丝,兰颂压抑着自己想要困住谢辞盈的心思,故作平静地问道。

    谢辞盈没说话,双目空洞的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兰颂也不强求他的回应,亲了亲他的脑袋,从袖中掏出一根发带,手脚麻利的束起谢辞盈散落的头发。

    凡间古有为妻子画眉的,以彰显夫妻恩爱不疑。

    他与师兄这般,也还算得上两心相许,情深不寿。

    若是谢辞盈知道他脑袋里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定会狠狠地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谢辞盈坐了一会儿,感受到自己的四肢渐渐的充满力量,他站了起来,兰颂也跟着站在了他的旁边。

    谢辞盈现在是真的想要离兰颂远点,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薛让尘和兰颂俩人真正区分开。

    就像他没办法彻底接受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兰颂,你救了我,我理应向你道谢,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说出来,我若是能做到,必然不会吝啬。”

    “什么。”兰颂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你说你要和我道谢,殿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点这个头,但是谢辞盈还是坚定地说道:“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不用说救命之恩了。”

    兰颂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神色晦暗不明,许久之后,他低头闷笑道:“殿下,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和绝情,万年不见,你想对我说的难道只有这些吗。”

    谢辞盈一顿,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只能故作镇静的看着他。

    伤心,失望,还有急切地想要毁掉些什么的冲动。

    万年的光阴,兰颂没办法回忆,他只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没有轮回的深渊。

    永无休止的愤怒和等待,他一次次安慰自己,欺骗自己,说涂白没有抛弃他,只是在天下和他之间,他只是不太重要罢了。

    兰颂脸上的神色悲哀又迷茫,他既痛恨自己的没有在万年前留住涂白,又难过此刻涂白对自己的态度,同时也很……委屈。

    “我原以为当年殿下抛下我是不得已,毕竟将琅嬛圣境赠与我,殿下做的一切让我本不该存在的妄念在万年间不曾有一刻休止,原以为重逢之后,我们会重修于好,不曾想原是我一厢情愿。”

    涂白吃软不吃硬,谢辞盈也一样,想要让他心软,就不能太强势。

    万年来,比之过去,兰颂的演技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低着头,垂首,浑身散发着一种哀怨的气氛。

    “我本来想的是若是殿下执意要离开,那便打一件链子,锁着,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链子我都备好了,但是我想到殿下应当是不会喜欢的,便忍住了。”

    谢辞盈:“…………”我谢谢你。

    越说他声音越低,如果说兰颂之前还有几分做戏的嫌疑,但是想到谢辞盈对自己的态度,那明显疏远忌讳的距离,兰颂是真的伤心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万年来,更是没有一刻不处在烈火焦灼之中,兰颂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毅力才忍住没有将他锁起来。

    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听的谢辞盈确实是有些心虚起来,不过一想到自己百年前薛让尘穿心的那一剑,他还是冷着心肠,倒是坐实了兰颂嘴里负心汉的身份。

    不过看着兰颂越说越过分,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够了,越说越离谱,我倒是不知道你这百年是如何过得,薛让尘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倒是不似你这般跳脱。”

    切,兰颂不服气的撇了撇嘴,“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殿……师兄百年前遇上的是我。”

    这样就不会像薛让尘这样不争气,数年的相处,都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偷摸摸的在密室里面画像算是什么本事。

    不过这样的话他自然是不会告诉谢辞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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