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眼前一亮, 有些期待的道:“你觉得可以吗?阿姨其实也想请司祁帮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你也知道有的孩子会介意自己给同班同学‘工作’,觉得这样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而且我看司祁那孩子好像也不在乎钱, 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这话……”
免得万一惹司祁不高兴, 让两个孩子关系变僵不说, 司祁可能教导张飞扬学习时心里也会觉得膈应。
“司祁性格好,他不会介意帮飞扬辅导功课的。”楚沨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如何在不会让司祁感觉到困扰的情况下,让司祁过得更舒心, 最终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司祁父母两年前过世了, 家庭条件不是特别的好。您可以给他买些衣服鞋子, 过年再给他包一个红包,这也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你是个有数的, 阿姨听你的。”张妈妈说。
张妈妈和楚沨的母亲是闺蜜, 两人各自成家后为了方便一起带孩子,还特意买了相邻的房子住下,关系十分的亲密。楚沨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她半个儿子, 她清楚楚沨做事有多妥帖,当即便接纳了楚沨的建议。
他们商量好后下楼, 张飞扬已经拉着司祁在座位上坐下。
因为担心司祁吃不惯某些太复杂的菜式, 张妈妈特意叮嘱厨房做的都是中餐, 味道鲜美营养丰富,连摆盘的步骤都特意略去了。就是为了让这菜看起来不至于“难以下筷”,怕司祁连那些菜怎么吃都不清楚。
张飞扬神经大条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司祁却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些地方的用心,愉悦的弯了弯眼角,对这一家子人越发多了几分好感。
随后张飞扬带着司祁去看了他们家养的小狗, 几人一起在娱乐室里打了几小时的桌球,直到夜幕落下,管家他们在后院草坪上准备好了烧烤的一应物件,几个少年才下楼兴高采烈的准备动手烧烤。
楚妈妈下班回家,发现儿子不在家里,又接到闺蜜的电话,便受邀去了隔壁,一起吃烧烤。
刚到院子,楚妈妈一眼便看到正站在烧烤架后面的儿子。
这时的楚沨将烤好的肉串送到司祁面前,一脸期待的等待司祁反馈。
司祁低头咬了一口,品尝一番,冲楚沨举起大拇指。
楚沨笑得眉眼弯弯,问司祁还想吃什么,他再给司祁烤。
楚妈妈难得见儿子笑得这么柔软亲昵,走到闺蜜身边询问:“那孩子是谁?”
张妈妈:“他是司祁,飞扬他们的同班同学。”
楚妈妈恍然:“他就是司祁。”
“你听过?”张妈妈好奇。
“听过,之前阿沨和我说他的同桌非常厉害,无论知识点还是别的什么都掌握的很快,月考排名一下子提高了好几百,还说他下次考试肯定会超过自己。”楚妈妈道。
“呀,阿沨是这么说的?”张妈妈虽然知道司祁学习成绩很好,却没想到连楚沨都亲口承认自己不如司祁,要知道楚沨从小到大都是众人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
“对。”楚沨是个骨子里对自己很自信的人,楚妈妈也是第一次听楚沨亲口说谁比他更优秀,所以对司祁的印象非常深刻,听一次就记住司祁名字了。
“只是没想到阿沨和他关系这么好。”楚妈妈说。
楚妈妈非常关心楚沨,对楚沨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楚沨遇到同龄人是表面功夫还是真的想要结交,楚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张妈妈也道:“阿沨之前给我建议,说让我请司祁帮忙辅导我家飞扬的功课……”
楚妈妈一听,哪能不知道自家儿子这是担心司祁生活过得不好,又不想用钱伤好友的自尊心,于是想出的这么一个委婉的法子。
她笑了起来:“看来小沨很喜欢这个新朋友。”
“他是个好的。”张妈妈想起今天和司祁的相处,觉得司祁这孩子确实不错。
楚妈妈一看自己的闺蜜、儿子都这么喜欢司祁,对司祁的第一印象变很好。待到后面和司祁亲自接触,她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一群人聚在一起和乐融融吃了顿夜宵,楚沨看司祁坐在旁边笑眯眯等着自己投喂,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挺喜欢厨艺。
当天晚上,三个少年一起住在了张家。此后几天他们同吃同住,学得尽兴、玩也玩得痛快。直到国庆假期快要结束,张妈妈和楚妈妈带上三个孩子一起去商场购物。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每到换季总得采购许多新的衣服。司祁和小伙伴们乖乖跟着长辈们逛街,两个家长给孩子们选购用品,司祁自然而然被一起纳入到被照顾者名单。
“哎哟,小祁穿这身真的好看,包起来包起来。”
“我看你们男孩子很喜欢打篮球,这球鞋一定要多准备几双。飞扬你知道什么鞋子好,过来挑一挑——诶,小祁你穿多少码的?”
“阿瑶你看,小沨这外套穿了多俊呐!我给三兄弟一人买一套,小祁你快来试一试尺寸。”
如此这般,只要是楚沨他们有的,司祁这个小伙伴肯定也会有。眼看着阿姨们这么高兴,司祁连说“我不需要”的机会都没有,长辈们完全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司祁不是矫情的人,别人想要对他好,他很愿意接受,于是不知不觉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身上衣服也跟着换了一套全新的。
此时两个阿姨正坐在珠宝店的休息室里,拿着图册挑选首饰。楚阿姨觉得自己的胸针不够多,想要多买几个,看来看去找不到合心意的,张飞扬已经站不住想要溜了。
司祁观察楚阿姨的衣着打扮,知晓她喜欢的风格,拿着图册的其中一页对楚阿姨说:“您看这个怎么样。”
楚阿姨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这首饰果然符合自己的口味,笑着道:“这个不错!”
店员小姐接收到阿姨的信号,起身去柜台拿珠宝,戴上白手套将柜台中的紫宝石胸针取出来,楚阿姨将胸针往自己的大衣上比划了一下,询问身旁张妈妈意见。
张妈妈眼前一亮:“哎呀,好看好看,这个你戴了好看!”
这胸针摆在柜子里、照在图片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一上身,胸针的风格完全衬托出楚妈妈的气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雅精致了。
司祁沉吟一声:“再把刚才阿姨买的丝巾系上就更好看了。”
楚阿姨闻言,让楚沨从袋子里取出她新买的丝巾。系上之后站在镜子前,发现这两件装饰物搭配在一起,仿佛画龙点睛一般,果真是把自己衬托的更加漂亮了。
“小祁眼光真好!”楚阿姨忍不住说:“你再帮阿姨选一选。”
司祁说:“我看阿姨你很喜欢上次穿过的那件梅红色的外套。”
“对,小祁你还记得啊!”楚阿姨很高兴。
“梅红色外套配这个怎么样?”司祁指着其中一个梅花状的雪色钻石胸针,“风格很搭,都有国画的韵味,而且角落的这个线条处理跟阿姨外套袖口上的花边看起来很契合。”
楚阿姨非常喜欢那套衣服,自然记得那衣服上的细节。仔细一瞧梅花胸针的左下方枝干上的花纹,果真是和那套衣服相映成辉,一时间惊喜极了:“小祁,你这眼光真不错!”
正在左顾右盼的张飞扬站在一旁听傻了眼:“司祁连这个都会呢?”
楚沨低笑:“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张飞扬讪讪:“我也不想的啊,谁让司祁从来不给我闭嘴的机会。”
楚妈妈干脆利落的将两个胸针买下,一群人收获颇丰,尽兴而归。
明天就要开学了,张飞扬看司祁下午就要回去,依依不舍道:“司祁你今晚再住一天,明天早上回去?”
“我书包还在家里,而且这里这么多东西要放回去。”司祁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购物袋。
楚沨说:“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回去以后晚饭还得自己准备吧?而且每周的周六周日,一天三餐都要自己准备。”
张飞扬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回忆起司祁每天在学校都吃些什么,觉得司祁回家肯定也吃不了什么好东西,遗憾道:“诶,司祁你家要是离我家近一点就好了,以后每天都能过来吃饭,省得自己做那么费事。”
“那要不给小祁在这边租一套房子?”张阿姨说。
她这几天天天看张飞扬跟着司祁学习,简直巴不得司祁一直住在她家,帮她督促张飞扬。
“不用了,”司祁说:“太破费了,我住哪儿都一样。”
一旁楚阿姨闻言,摇头道:“还是不一样的。租房子的话没人照顾,小祁你不如直接住到我们这里,反正家里房间多!而且一日三餐都能吃得更营养些。你现在读高中,学习压力大,吃饭必须要注意。”
楚沨听后眼前一亮,张飞扬兴奋的说:“是哦!这办法好!”
张妈妈也觉得闺蜜这个主意好:“是呀是呀,我看小祁这几天在我们这里住的挺好的嘛!之前你住的房间就继续留给你,你别和阿姨客气!”
楚沨听着听着觉得事情走向有点不对,忍不住说:“其实我们家也可以的。”
张飞扬好笑道:“这有啥区别!”
楚沨抿了抿唇,觉得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楚阿姨问司祁:“小祁你怎么看呢?”
司祁对住所并不挑剔,不过搬家以后每天能见到楚沨的时间会更多些,便笑着道:“那就麻烦两位阿姨了。”
“不麻烦!”家里的事情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她们什么事都不用做,有什么麻烦的。
楚阿姨难得看楚沨对哪个同龄人这么上心,很乐意自家儿子多一个哪哪儿都叫人看得舒心的好朋友;张阿姨乐得张飞扬身边多了这么一个伙伴带他上进,特别期待司祁能够随时随地陪在张飞扬身边。
她们这几天和司祁相处的很愉快,知道司祁家庭情况特殊,所以很愿意帮这个孩子一把,让他少一些生活上的忧愁。
于是司祁今晚又一次留了下来,住在了张飞扬家。
第二天清早,睡醒后的司祁跟楚沨他们一起坐车去学校,顺便去他家把留在家里的课本拿回来。
郑亥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破旧的楼房里,见到楚沨和张飞扬。
他整个假期都在想着司祁什么时候回来,想要找机会和司祁缓和一下关系,将课堂上指责司祁作弊的乌龙揭过。
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司祁回家,打司祁电话司祁手机也关机,忍不住在家里脑补了一堆司祁在楚沨他们家过好日子,自己却留在这破房子里吃不好睡不好的画面,越想越生气。
好不容易等到开学那天,郑亥想着司祁昨天晚上肯定回来了吧,就一大早在家门口等着,谁知却从楼梯下方等到了想要上来参观司祁他家的张飞扬两人。
这场面,郑亥下意识就想躲回家里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出现在这样狭小肮脏,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的贫穷地方。
张飞扬远远看到他,忍不住“哈!”了一声:“没想到你们俩还真是对门邻居呢?”
咋的同样都是邻居和发小,他和楚沨关系这么和谐,郑亥却好像巴不得司祁倒霉呢?
郑亥停下脚步,笑容勉强:“张飞扬,楚沨,你们怎么来了。”
“你管呢?”张飞扬才不想和这种捅兄弟两刀的家伙讲话,与司祁说:“司祁你去拿书包吧。”
郑亥意识到这两人可能是过来送司祁上学的,一时间心中嫉妒更甚,笑着道:“司祁你这几天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啊?”
他注意到司祁身上没有穿校服,衣服上的logo很眼熟,全都是名牌,鞋子也是和张飞扬他们一样的同牌不同款,至少上千块一双。
“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该不会是在那边日子过得太好,把从小到大的兄弟都给忘在脑后了吧?”郑亥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只是单纯在和司祁打趣。
司祁打开门进了屋,随手拎起书包搭在肩膀上,无所谓道:“是啊,我在那边过得乐不思蜀,完全把你忘了。”
郑亥表情骤变,完全没想到司祁竟然会这么和他说话。张飞扬笑出了声,“你跟谁阴阳怪气呢,我祁哥好端端的干什么要想你,想你怎么指责他作弊?”
“司祁!”郑亥被挤兑的声音大了起来,司祁完全不理他,关上门说:“走了。”
“诶!我还没进你家看看呢!”张飞扬急道。
“放学再看也一样。”楚沨道:“到时候有的是时间。”
张飞扬想起司祁下午要搬家,觉得也是:“那行吧。”
一行三人加上一个面沉如铁的郑亥前后脚离开居民楼,崭新锃亮的豪车就停在楼房不远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郑亥眼睁睁看着司祁坐上车,却没有邀请自己,心中的焦急与愤怒愈演愈烈,简直恨不得冲上去质问司祁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闹了点别扭,他都想好要和司祁解释了,司祁怎么可以这么给他脸色看。
郑亥站在原地,眼睁睁望着车子开远。
张飞扬坐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上那人的表情,撇撇嘴道:“这小肚鸡肠的劲……”
搞得好像司祁怎么了他似的。
明明司祁才是被郑亥伤害的那个人好吗?整得仿佛是司祁对不起郑亥一样。
也得亏司祁今天就要搬家,不然每天都要和这么一个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膈应。
他们很快抵达学校,班级里,一周不见的同学们情绪高涨,围到人缘非常好的张飞扬三人身边聊天。
得知他们这几天都是在一起度过的,而且又有相互辅导课业,又有各种各样的烧烤、游戏室等活动放松,羡慕的不得了。
“我这一周都在辅导班上课。”
“我被爸妈带出去玩了,路上堵车、景点里人挤人,累都累个半死,还不如留在家里看书。”
“还是司祁你们好啊,我都没去泳池游过泳呢,张飞扬你家竟然就有游泳池。”
“那下次都来我家玩啊。”张飞扬热情邀请。
“好哇。”大家笑嘻嘻的:“说好了的。”
“我还没游过泳,都不会。”有人说。
“祁哥游泳特别厉害,到时候让他教你。”张飞扬积极的为大家安利。
“哇,司祁你怎么什么都会。”
“那到时候就拜托你啦。”
大家围着司祁打转,郑亥刚好在这时候走进教室。
因为话题涉及司祁,他不自觉竖起耳朵仔细听,便听明白了司祁这几天在张飞扬他们家果真是过得滋润无比,什么庭院烧烤什么楼顶泳池,简直就是度假去了。
想想他这几天留在家里养伤,为了把成绩提上去拼了命的自学功课,司祁却过得那么潇洒。
郑亥心里不平衡极了。
如果不是自己重生回来,司祁现在哪里有这样的生活。
可他享受了一切好处,却根本不知道感恩,反而把他这个最重要的人抛在一边,对他不管不顾。
这算什么?
碍于周围有很多同学看着,郑亥忍着没有上前找司祁说话。
到了中午,同桌先一步和别人一起走了,郑亥一个人前往食堂,一个人端着餐盘吃饭,周围热热闹闹的一片,唯独他一人形单影只。
这种滋味真的是糟透了。
吃着面前找不到多少荤腥的饭菜,看着司祁坐在张飞扬和楚沨中间,面前餐盘里摆满了各式各样好吃的。
郑亥呼吸加重,眼里蕴满了不甘。
午餐过后的午休时间,司祁从卫生间出来,在半路上被郑亥拦住。
他试图从旁边走过,却被郑亥伸手挡住,司祁微微挑眉,侧头看向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郑亥深呼吸一口气,对司祁放缓声音说:“能和你聊聊吗?”
司祁无可无不可的说:“你想说什么?”
“你最近,和楚沨他们关系很好。”郑亥用的是肯定句,“难道你不要我这个朋友了吗?”
“哈。”司祁语气带着嘲讽:“不是你让我和你保持距离?”
“那都是假装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郑亥语气里带着哀求,眼神恳切的看着司祁:“而且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之前的约定早就不作数了。”
“所以,你让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全都听你的是吗?”司祁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起来懒洋洋的。
“司祁!”郑亥微微有些生气:“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你管我怎么和你说话。”司祁态度很是不耐烦,“可以让开了吗?”
郑亥看明白司祁的意思,知道司祁是不想搭理自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他气急败坏的说:“你是什么意思,你有了楚沨和张飞扬他们,就看不上我了?你想要和我分手!”
“分手?”司祁好笑道:“虽然我还没有到要和你绝交的地步,但也差不多吧。”
“好哇,你,好哇!”直到司祁亲口说出这句话,这段时间一直游刃有余,觉得事情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郑亥彻底慌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上辈子为了自己付出一切乃至于生命的司祁,竟然会因为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要和自己分手。
他习惯了对司祁颐指气使,习惯了话里话外打压司祁、嘲讽司祁,对司祁施加各种各样的心理暗示,将司祁控制在自己手中。
愤怒之下,他忍不住像上辈子一样斥骂司祁,指着他鼻子说:“你不就是嫌贫爱富,觉得张飞扬他们有钱,所以想和他们混吗!”
“你以为他们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别开玩笑了!你觉得你和他们站在一起,你配吗?”
“他们不过是拿你当小弟,想要让你给他们做跟班而已,你真以为你这样的性格也能交到朋友?别做梦了!”
“你现在身上穿着他们送你的衣服鞋子,吃着他们给你的东西,你觉得这样的人才值得做朋友。那我呢?!我每天累死累活的去工作,赚来的几十块钱全都拿来和你一起分享,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可以自私成这样!你太过分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大,吸引了周围不少路过的学生注意。
“哈哈……”司祁双手捧腹,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神情越来越愤慨的郑亥说:“嫌贫爱富?自私背叛?累死累活赚来的钱全都给你,可你却觉得这一切还不够——这话你说的究竟是你,还是我啊?”
郑亥下意识脱口而出:“当然是你!”
这么明摆着的事实,有什么好反问的?
只是话刚说完,看到司祁嘲讽的眼神,他才猛地想起,这话所说的,不正好是上辈子他和司祁的翻版?
上辈子他嫌贫爱富,抛弃了辛辛苦苦工作那么多年,将所有一切都付出送给了他的司祁,背叛了他们俩之间的感情。
现在他用这样的话来说司祁,被司祁笑着反问他说的是谁,他确实是被说到了最心虚的地方。
可司祁怎么会这么问?
蓦然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感爬上了他的后背。冷汗嗖一下从他背后窜出,某种可怕的感觉不知不觉弥漫了他全身。
看到司祁那戏谑一般的表情,郑亥甚至在想,司祁该不会也是重生的。
可还不等他细想,下一秒,张飞扬气炸了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少年一脚朝他腿上踹去:“滚你妈的!说的什么狗屁!”
郑亥匆忙躲过,楚沨拉住还要上前打人的张飞扬,对他说:“行了,没必要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狗朝着人狂吠,人难道还要上前和狗对骂,然后被狗反咬上几口吗。
“你不在意司祁这个朋友,多的是人愿意在意。”冷漠的眉眼扫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的郑亥,楚沨警告道:“别在我背后搬弄是非,编造这些有的没的。”
一旁看热闹的学生见状,跟着嘲讽郑亥:“交个朋友而已,戏还那么多,说什么小弟、跟班,真当这是在拍电视剧?”
“之前你看司祁考得好,就说司祁作弊,现在看司祁有了新衣服,又说这是司祁靠巴结得来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那么见不得朋友好的人。”
“自己和司祁闹掰了,不肯跟司祁道歉也就算了,还想让司祁不要和别人交朋友,说司祁是看上了别人的钱,呵,我就没见过嘴这么臭的家伙!”
张飞扬抬起手,手指遥遥指着郑亥的鼻子:“以后要是再让小爷听到你说这种话,小爷就算被学校记过,也要打到你进医院!你给我等着,看我会不会说到做到!”
郑亥面色铁青,周围人的讥讽嘲笑,张飞扬三人的抱团敌对,没有一个事情让他顺心,他脑袋都要气炸了。
“走吧,上课了。”司祁一脸无所谓地拍了拍张飞扬后背:“没什么好气的,你看我都不生气。”
“靠!也真亏你想得开!”张飞扬笑骂:“换做是我,被从小到大的哥们这么说,我跳楼的心都有了!”
楚·从小到大的哥们·沨对张飞扬十分了解,淡定的说:“跳楼砸死我的心吗?”
“对!”张飞扬道:“认识那么多年,小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竟然这么说我,我冤枉死了!”
郑亥被留在原地,听到张飞扬说的话。
即便不想去听,他脑袋里也被迫钻入了这些话语。
他心里当然清楚司祁对他究竟有多好,清楚司祁对他究竟有多无私不计较得失。
司祁有什么好处总是优先给他,有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惦记着他。这样的司祁怎么会是个嫌贫爱富的?司祁如果嫌贫爱富肯定老早就跑了,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十年如一日的为他付出,直到最后为他付出了生命。
他本就因为重生后故意疏远的昏招把司祁推向了楚沨,现在又因为这样的事情,当众污蔑司祁……司祁会被他气笑,不想原谅他,简直再正常不过。
他又一次做错了。
他忍不住往前追了两步,哀切的说:“小祁,你别走,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我们和好好不好!小祁!”
司祁听到了,心里只觉得好笑。
这话应该说给原主听,可惜他不是原主。
而郑亥也不是怕失去一个朋友,他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全心全意为了他的工具人,
所以无论郑亥站在后面,多么渴望他回头,他也没有转身看这人一眼。
班上同学远远听到外头动静,打听一下发现又是郑亥在找司祁麻烦,而且说的内容特别让人无语,简直是对郑亥服气了。
郑亥的同桌因此再不想和郑亥有往来了,之前一次可能是冲动,那第二次郑亥绝对是故意的。
他要是继续和郑亥深交下去,成了郑亥“朋友”,指不定下次被郑亥这么找麻烦的就成了他。
郑亥回到班级里,明显感受到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嫌弃。他很烦躁,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重生不涨智商也不涨本事,他擅长哄人不代表他能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有这本领他上辈子就不至于追求一位白富美都能被“岳父”拒绝被“情敌”抓包。
他能骗的,也就是那些心甘情愿对他好的人而已。
司祁完全不管郑亥此刻如何挣扎,他现在不是大元帅不是救世主,不用走到哪儿被人尊敬到哪儿、注视到哪儿,安心享受无忧无虑的平凡少年时光,这让他很是快乐。
在楚沨“你又来了”的无奈(宠溺)注视下,已经把这一学期课本学完了的司祁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开小差。
直到美术课的时候,司祁终于没办法上课走神了。老师在讲台上告诉大家,可以画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比如说一个爱吃的水果,或者家里养的猫咪。
画自己最喜欢的?司祁转过头,冲楚沨眨眨眼,楚沨一脸茫然,下意识回了他一个微笑。
美术课没那么多规矩,张飞扬把座椅反过来坐,和楚沨共用同一张桌子。见司祁笔尖飞快运转,他好奇看了过来。
沉吟片刻,张飞扬猜测说:“蛋糕?嗯……可是看起来好像有点小。”
“是布丁。”司祁说。
“啊,你喜欢吃这个?”张飞扬道:“没想到你还喜欢吃甜品。”
“我喜欢吃很多东西,但这个不一样。”司祁声音中含着笑意:“它是我最喜欢的人做给我的布丁。”
张飞扬想了想,猜测道:“你家里人?”
“对。”司祁笑了起来:“我家里人。”
楚沨一边画,耳朵一边听着两个好友的对话,心里默默的想原来司祁喜欢的是布丁,而且还是司祁已经过世的父母给他做的,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既然这样……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学习一下做布丁的手艺,让司祁能够再次吃到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课堂结束,很多学生只把画画了一半。美术老师让学生们把这幅画画好,下节课的时候由美术课代表统一交上去。
随后的一整个下午,司祁一直把书本架起来挡住老师视线,在课桌上偷偷画画。
直到放学。
收拾书包准备起身的时候,司祁用手戳了戳楚沨的胳膊,递给他一张纸。
楚沨认出来这是画纸,以为司祁是画好了想要给自己看,于是顺手打开。
然后……
看着画面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画风无比精致细腻的肖像画,楚沨愣了好久。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惊艳司祁的绘画技巧之高深,还是该脸红司祁竟然把自己画得这么好看。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美术老师说,要画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司祁画了他,这是不是说……
司祁和楚沨对视,司祁又一次冲着楚沨眨了眨眼。看着楚沨一脸紧张羞涩的表情,司祁特别“坏”的哈哈笑了两声,一句解释也不给,转身拎起书包就和张飞扬哥俩好的往外走。
张飞扬边走边招呼楚沨:“走啊沨哥,傻愣着干什么?”
楚沨:“……”
楚沨面颊发热,脑袋里一下子闪过老师说“画自己最喜欢的”,一下子闪过司祁朝自己两次眨眼睛。低头看着手里的画像,想起上面每一道线条都是司祁亲笔留下的,楚沨连一丝褶皱都舍不得在纸上留下,小心翼翼将它塞进课本里夹好。
这副画画的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楚沨都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上面的人是他。
因为画中的人温柔又美好,任谁看了,都能想象得出画家对这个人的喜爱。
楚沨很欢喜,也很羞涩,他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毕竟心里的那个猜测说出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三位少年陆续坐上停在校门口的车,这次没有直接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去了早晨去过的司祁家。
司祁没打算从家里带走太多的东西,只是选了一些对原主而言非常重要的事物,比如说原主和他父母的合影,以及原主的户口本等等,这些是绝对不能丢的。
楚沨走进司祁的房间,观察着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狭窄的地方。注意到那硬邦邦光看着都知道绝对不好躺的木板床,楚沨很心疼曾经在上面睡了那么多年的司祁。
幸好他们把司祁接去他们那儿住了,不然司祁至少还要在这里再过上三年的“苦”日子。
可能司祁自己不觉得苦,但他就是有点受不了。
三人没有在这里忙活太久,二十分钟后,司祁往下搬行李的时候,郑亥刚好回来。
郑亥在楼下便看到了那辆早晨见过一次的轿车,心里还唾弃司祁真是有够会抱大腿,还让人家司机亲自送自己回去。
结果上楼看到司祁等人大包小包往外搬的样子,郑亥瞬间不顾上嫉妒,无法形容的紧张与无措涌入心头,他大声的说:“你这是做什么?”
司祁语气随意:“搬家啊。”
“搬家……你要搬去哪里?!”郑亥的表情绝对算得上慌乱:“你要离开我?不行!你不能……你别走!”
张飞扬听得一脸莫名,楚沨敏锐察觉到了什么,看向郑亥的眼神带上了一点审视与警惕。
“我为什么不能?”司祁说:“我想住哪儿是我的自由。”
“你!”郑亥心中气急,但这回不仅仅是失去了工具人的不甘,还有很多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不愿接受。
“你要和他们走?啊?你这么快就看不上这里,想要抛下我去更好的地方?”郑亥红着眼眶气急败坏:“不过才七天!七天!司祁,七天你就过惯了好生活,连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都不要了?”
“胡说什么呢?我们想请司祁到我家住,你管得着吗?”张飞扬鸡妈妈护宝宝一样挡在司祁面前,“你谁啊你,不过是司祁以前的朋友,管天管地还管司祁住哪里?”
郑亥想要说司祁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我们曾经亲密的如同一家人。可这话他当着几个少年的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一心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而且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已经快要彻底抓不住了。
他盯着司祁,语气凶狠:“你不准走,你不准走!”
他翻来覆去只知道说这几句话,张飞扬“呵”了一声,对司祁说:“走,别管他!”
楚沨挡在试图往下追的郑亥,一把拽住郑亥的胳膊,冰冷道:“别去打扰司祁。”
郑亥眼睛里满是血丝,看向楚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阻碍自己的仇人。
这模样让楚沨越发确定,郑亥不仅仅是嫉妒司祁、不希望司祁过得好,还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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