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在大堂地砖蔓延, 勾勒出繁复的‘花纹’,仿佛刻下了召唤恶魔的阵法。
费奥多尔就是应召而来的恶魔。
戴着毛毡帽的黑发少年眉眼柔和,礼貌的回了一个绅士礼:“夜安, 可爱的小小姐。”
话语结束的尾音微微上翘,听起来似乎很是愉悦。
她提着裙角往前走了两步, 离身后的血泊越远, 离他就更近。
“我的秋千…”清脆的童声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莫名有些诡异, “好像坏掉了。”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她身后———那个被水晶吊灯砸烂身体痛的发不出声的牧师, 他被钢琴丝捆死了, 无法挣扎出来只能躺在地上。
毛毡帽少年蹲下身, 身上厚重的披风敞开将他的身影拢住, 柔软的绒毛贴在苍白的脸边, 显得他十分无害。
“秋千带来神的旨意, 回应了自愿赎罪的信徒。”
他声音轻柔,葡萄红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她脸上的红色丝带。
费奥多尔回忆着自他下船开始,这一路上陆陆续续从街边的电子设备里传来的忏魂曲。
他隐约猜到了, 或许就是那个在暗地里阻拦着自己前往霓虹的人搞出来的。
目的就是把自己引到这家教堂来。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小缇古松开裙角, 任由蓬松的裙摆再次落下, 挡住了鲜红的皮鞋。
“魔人先生,你说话真好听。”知道面前的人在打量自己,白双子露出腼腆的微笑,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抿出了浅浅的酒窝。
费奥多尔也露出微笑:“这么晚了,可爱的小小姐一个人在外面, 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不会的,幽灵姐姐会保护好我。”
幽灵吗…
再加上这个小孩还知道他的代号……
费奥多尔怀疑是那个在暗网上自称是来自「啄木鸟议会」的情报贩子,ta是如今世界公认的暗网幽灵。
而她所在的「啄木鸟议会」也在横滨出现过一次, 甚至还有其他的议会成员也在横滨。
想了想刚才一路被控制的电子设备,他把一切都捋清了。
所以是横滨的客人那边暴露了自己,才导致被阻拦进入霓虹。
估计,客人现在已经被抓住了吧。
———那么…这位可爱的小小姐是「啄木鸟议会」阻拦自己的plan b吗?
费奥多尔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幽灵姐姐吗?啊,我认识她,但是她最近应该很忙吧,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大家都是情报贩子,从零四舍五入也算是认识了。
“你看,刚才你就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看来就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让我过来吧。”费奥多尔面不改色的瞎编,最后语气轻柔的询问了一句,“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ai幽灵:?他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
“可是…”红色丝带后的睫毛颤了颤,白双子轻声说,“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费奥多尔唇角笑意清浅:“你的家在哪?”
小缇古歪了歪头,用天真的童言童语给他描绘自己的家:“我的家有很漂亮的蓝色水晶树,还有很多白色的大房子漂在海上。”
费奥多尔:“嗯,听起来那里是个很美的地方。”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有没有这样的岛屿,结果是无法确认。
白双子仰起头:“魔人先生知道我的家在哪吗?”
费奥多尔站起身,看着还不到自己腰间的黑白色蓬松棉花精,小小的一只。
可惜,棉花下并不是蜜糖。
“虽然我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但是你愿意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白双子回应他:“好。”
他们离开了教堂。
被抛下的牧师动了动唇,说不出求救的话,瞳孔逐渐扩散开来。
刺耳的警笛在寂静的夜里鸣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一大一小脚步依然不停。
“魔人先生,可以走慢一点吗?”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迈着小短腿的小棉花精,眸子里染上了不甚明显的笑意。
天亮后,教堂牧师被坠落的水晶吊灯伤至瘫痪的新闻和他的犯罪证据一起传遍了多瑙河畔。
牧师被丢出了医院,只能成为流浪汉。
他清醒的大脑会源源不断的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是比直接杀死他还要恶劣的惩罚。
费奥多尔合上手机,若有所思的看向旁边坐在桥沿上翘着脚晃啊晃的小缇古。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小孩确实是看不见的。
但听觉和嗅觉却很敏锐,记忆力也很好。
陌生的环境里她依靠着风声和闻着花草的气息就能找到路,走一遍她就能迅速记下来,并且完全不会撞到任何障碍物。
哪怕他故意把人往路障上带,她也能避开。
聪明的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白双子忧郁的叹了口气,自从离开教堂后,他们俩就在外面晃了一个晚上。
一边要防止被他下暗示一边又要拖着幼崽的身体和他围着多瑙河转圈。
———他完全不需要休息的是吗?
小缇古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晃啊晃的脚停了下来,不想动了。
“魔…”她回忆了一下昨晚的自我介绍,卡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他的名字。
费奥多尔察觉到她可疑的停顿后,难得耐心的又说了一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然后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不怎么精神的小棉花精,葡萄红的眸子里藏着笑意。
白双子坚定了称呼:“魔人先生,我饿了。”
她放弃去记完整的名字了,还是幽灵姐姐情报中的那个外号更好记。
「黑双子:我记住了,不过好长啊———就叫他费佳吧。」
从他自我介绍的英语中听出俄罗斯的口音,黑双子就直接按照俄罗斯人的习俗取了一个昵称。
费奥多尔见她确实没什么精神过后,带她去找了家餐厅吃饭。
「ai幽灵:怎么样?」
「机器人:好、不、好、吃?」
「味道奇怪吗?」就连本体都发来了问候。
「黑白双子:?」
你们就好像是几百年都没吃过人类食物的妖怪一样。
确实是一口饭都没吃过全靠营养水生存的本体沉默了。
吃不到饭的ai幽灵和机器人也沉默了。
研究员每天被诸伏景光投喂还尖叫着拒绝。
这么一想,用食物投喂成功过的———除了江户川乱步,就是费奥多尔了。
小缇古咬着菠萝包,脸颊一鼓一鼓的。
「白双子:很好吃。」
所有意识都感知到了她的满意。
黑双子沉默着。
白双子看了一眼对面的毛毡帽少年:“你不吃吗?”
费奥多尔随意的吃了点,然后好奇的问她:“你是离家出走,还是迷路了?”
白双子语气严肃:“我是大人了。”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她的改造版儿童座椅,语气微妙:“是吗?”
鬼知道刚才服务员为了把她的蓬松裙摆塞进儿童座椅里面费了多大力气,最后还是换了一把宽一点的椅子,然后用布条把她半捆在了上面。
白双子察觉到他微妙的眼神,加重了语气:“我是大人。”
费奥多尔:“……好吧。”
吃完过后他就带着小棉花精回了走私船,然后随手把她丢在了甲板上,扭头人就不见了。
人来人往的大人们无视了站在甲板中央的幼小女童,他们忙着搬运货物,偶尔还要嫌弃的让她滚开不要挡路。
小缇古:“?”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糟糕的大人世界吗?
白双子提着裙角,避开了差点砸到自己的货物,转身往船舱里面走。
「ai幽灵:他在二楼。」
她仗着自己娇小,提着裙角灵巧的从人群中穿过,准确的找到了被她盯上的临时饲养者房间。
白双子沉默了一下,扭头去了走私船上的卫生间。
她站在镜子前抬起手解下丝带放在一边,闭着的眸子没有睁开。
“我们交换。”
小缇古摸了摸脖子,肌肤下被改造的半机械骨骼扭动,发出干涩刺耳的声音。
白天,是属于黑双子的。
左右黑白色马尾更换了方向,黑双子将身上的裙子也更换了左右的黑白色。
她缠好红丝带,回到刚才确认了的房间门口。
黑双子从发圈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铁丝,熟练的撬开了房门。
即将落在幼小女童脑袋上的手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指屈起,弹了一下她额头。
小缇古被迫往后退了一步,抿起了唇。
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不高兴,把人丢甲板上,自己回房间确认情报的费奥多尔低下头。
他语气无辜:“双子,怎么了?”
站在走廊里的黑双子仰起头,垂在脑后的红色丝带轻轻晃了晃。
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披风一角,在柔软的绒皮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手印。
“费佳。”
费奥多尔听见这个昵称时顿了顿,打量了一下她:“嗯?”
黑双子扯了扯他的披风。
费奥多尔顺从着她微小的力道弯腰,葡萄红的眸子映着被完全笼罩在阴影中的幼小女童。
“幼稚的大人才会玩躲猫猫游戏哦~”
“不过没关系,我抓到你啦~”
活泼上扬的语气和夜晚那个文静腼腆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甚至还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可爱的虎牙更是让笑容甜度翻倍。
费奥多尔微微眯了眯眸子。
———双重人格?
但是两边马尾的发色也变了,特殊的药剂又或者是异能?
但唯独不变的还是那条缠在她脸部的红色丝带,如今是黑暗阴影中唯一的亮色,甚至还和他的眸色意外的融洽。
她松开披风,钻、没钻进房间里。
费奥多尔手指勾着她脖颈上的颈环,看见藏在下面的伤痕时愣了愣,松开了颈环。
黑双子抓住机会咚咚咚的钻进了房间里。
她非常自然的躺在唯一一张床上,然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团进了被子里。
“现在该你来找我啦~”
费奥多尔眉头动了动,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他看起来很幼稚吗?
不想和小孩玩这些幼稚游戏的毛毡帽少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神情自若的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
迟迟没有等到他过来抓自己的黑双子打了个哈欠,蹭了蹭枕头侧身睡了过去。
红丝带后的白双子也休息了。
没隔一会儿费奥多尔就听见了被子里的呼吸变得平缓,睡着的双子甚至还一脚踢掉了被子。
费奥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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