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磕磕绊绊的跳完一节, 裴沐都出了一身汗；
纯粹是热的。
等裴沐说了停，颜昭就赶紧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今天先练到这里吧, 我后面再自己练练。”
裴沐这个状态下, 虽然遗憾，却也送了一口气。
“去复习吧, 我去洗把脸。”
跳一支舞并没有改变什么, 但裴沐看着她的视线，温度却一直没能降下去。
即便是再成熟的男人, 在某些场景，也容易瞬间变回毛头小子；
更何况裴沐这种看着沉稳冷漠, 实际却没一点经验的。
颜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裴沐坐在颜昭旁边，看她复习做题。
他神经粗一些, 没发觉什么不对, 甚至还替裴沐和颜昭高兴；
颜昭多个哥哥疼爱她，裴沐和亲妹妹隔得远见不着面, 也算是有个寄托。
颜方看着过来接自己药箱的妹妹, 说了句“沉”，没把药箱给妹妹, 倒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今天在家复习？”
颜昭点点头, “裴哥哥正好辅导我。”
她一转头，看到裴沐的视线落在颜方摸自己头发的手上, 眸色有些深，赶忙又拉开话题；
“刚刚有个女知青找你，给你送了东西，还邀你去参加农场的中秋晚会！”
颜方被颜昭一引, 准备转头和裴沐说的话就咽了下去；
他脸色有些红，显然知道颜昭说的女知青是谁。
“那都是些城里人的玩法，我又不会，就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可答应人家了，你必须得去，还得带我去！”
颜昭直接把颜方的行程定下了。
颜方却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他们还要办什么舞会，我又不会跳舞，去了不是尽出洋相……”
“这有什么难的？我刚学了，我教你！”
颜昭看了看颜方身上打着两三个补丁的衣服，“还有时间，明天还能进城给你买套体面的新衣服。”
颜方很是受用妹妹对他的好；
更何况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不用那么紧巴巴的，妹妹现在十里八乡的都出了名，他若是出去寒碜了，不也是丢妹妹的脸么！
“行，明天我们俩一起进城去！”
裴沐看着兄妹俩亲密的对话，仿佛被挤到了人群之外，原本冷静的意识渐渐回笼。
“我来教你。”
“什么？”
颜方和颜昭几乎是同时扭头问。
“我来教颜方跳交谊舞，”
他看向颜昭，“刚刚教你的是女生的舞步，你哥哥得跳男生的。”
“是裴知青教你跳的舞？”
颜方问这一句，将裴沐的心都提了起来。
谁知他下半句竟是——
“裴知青什么都会，真是厉害啊！”
系统：“……”
颜昭：“……”
裴沐：“……”
系统：‘你哥真是单蠢啊……’
颜昭：‘……’
颜爷爷也背了药箱回来，看到裴沐，笑眯眯的留他在家吃饭。
颜昭可不敢留他，要是颜爷爷发现端倪，是肯定不会让她和一个马上要走的知青有什么往来的。
“爷爷，我待会儿还准备和爷爷一起去山里看看草药，裴沐手受伤辛苦他一天了，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吧。”
颜方虽然不知道妹妹是什么时候约的自己，但采药这回事，裴沐也可以去啊，正好做个伴儿！
“裴知青，你……”
他邀裴沐的话才出口，就接到妹妹的眼色；
“他伤还没好，去山上怕有危险，还是先回去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裴沐自然看到了颜昭的动作；
“我宿舍还有些事，我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颜方都送裴沐出门了，还没明白为什么妹妹要让人回去。
颜昭娇瞪了他一眼；
“我都麻烦人家一天了，我也不好意思呀！”
“而且你让人来家里，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颜方憨笑挠头，“你不是还没醒么，再说了，裴知青和咱们这么要好，不在乎这些；他手受伤一个人呆在农村宿舍，不也寂寞么！”
颜方进城买了两身好衣裳，都是从前没穿过的好料子，给爷爷也从头到脚捎了两套；
颜昭美名其曰，“这是要见人穿的，总不能出去总破破烂烂的~”
他大包小包提着，还都是两个男人的东西，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得劲；
“颜颜，你也买点，我看那城里来的知青穿的衣服好看，你也买几件！”
颜昭没打算买衣服，她买了一台电风扇，又买了丝绸的床上用品，还是生活上的舒适更重要；
虽然她原来的也不差；
但这丝绸的，村里应该是头一份了。
颜方付钱眼睛都不眨；
“买！”
妹妹自己挣的钱，那不是随便她花！
兄妹俩去农场参加晚会，颜方倒弄得比颜昭还紧张，一个劲的照镜子傻笑；
又转头看妹妹；
“颜颜，你今天真好看！比我见过的那些知青都好看多了！”
颜昭笑笑；
“我们是一家人，我好看，哥哥当然也好看，哥哥这是拐着弯夸自己？”
颜昭还是第一次穿红裙子，脚下是一双带跟的小皮鞋，头发没有再编着，而是放了下来，再带了一个红色发箍；
娇俏之余，又有着初熟女人的风情，纯情与欲望矛盾地交织，生出一种迷离的美感；
颜方书读得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适合，只觉得比最好看的画还要好看！
兄妹俩过去得不算早，村里还有其他年轻人过来玩，连邻村的都有。
但颜昭兄妹俩一过来，就吸引了场上绝大多是人的视线；
有羡慕的、有惊艳的，也有嫉妒的，还有一道，则显得有些渗人……
颜昭感知到，循着来源看了过去，看到郑丽丽坐在篝火边，身边还有两个女知青，但她的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身上的裙子。
这条裙子，郑丽丽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只能安慰自己裴沐是要在她生日给她惊喜；
却没想到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还是个病秧子村姑！
她这么严密地防着农场的女知青，裴沐倒好，自降身价，和个农村人搭上了；
还送她这么贵的裙子！
郑丽丽越想越气，脸上的神情都绷不住了。
她不是没看出来颜昭的美貌，但一听有先天病，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就果断放下了心思；
现在想来，裴沐又是给人辅导作业，又是对人家爷爷见义勇为的……
但她认识的裴沐从来冷言冷脸的，哪里会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被人从自己眼皮底下钻了空子，还是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人，郑丽丽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但还没等她上去找茬，就有人先自己一步，冲着颜昭过去了。
是领着同村小姐妹的禹苹。
上次的事情后，她哥禹东回去和她妈妈大吵一架，连带着把她的骂了一顿；
不仅如此，她爹第二天见村里果然来了律师去颜昭家，又和她妈吵了一顿，气得她妈当场就回了娘家。
当时她妈倒是想带她一起回娘家，但是外婆家屋子又破，睡都睡不好，外婆外公还偏心自家孙子，她才不愿意去；
于是留在家里说服她爸去接妈回来；
但这次也不知怎么，她爸像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就是不松嘴。
她自然又把这笔账算在颜昭头上了。
她的家现在鸡飞狗跳，颜昭却穿得和城里人似的出来玩，那衣服鞋子的料子，她摸都没敢摸过；
颜昭她凭什么穿？
禹苹一行人走得气势汹汹，但还没能到颜昭面前，就熄了火——
裴沐来了。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禹苹那三人，后面的两个瞬间如鸟兽状散了；
禹苹则被裴沐那目光吓得呆在原地。
什么人能是这样的眼神？
像山里的野兽一样，光回想一下，就让人后背发凉。
禹苹被那一眼警告，即便心里再不忿，这会也也不敢看颜昭，灰溜溜的走了。
裴沐今天的穿着似乎也有讲究。
一个正红一个靛蓝，明明不是一个色系，站在一起，却出奇的养眼。
颜昭见他过来，笑了笑，“农场今天好热闹。”
裴沐‘唔’了一声，像是从嗓子里闷出来的。
颜昭一来这里他就注意到了，像是参差的荒草里顿时开了一朵玫瑰，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他送颜昭裙子的本意自然不是这样；
此刻，他只想把这朵玫瑰偷偷带走，藏起来，娇养在他一个人的花圃里，为他一个人盛开……
裴沐压制了好一会儿自己莫名涌出的占有欲，等颜方离开了颜昭身边，又好似有找茬的人凑近，他才快速的赶了过去；
“你今天很美。”
裴沐的声音很是低沉，因为众人看着，眼神收敛着，露出素日的冷漠与疏离，但在看向颜昭时，又会悄然融化。
“裴艳姐姐送的好，她穿这个，一定比我穿更好看。”
裴沐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编造了美美的事迹，才把裙子送出去的事。
立马状似无意地拉开话题；
“后面还有练舞吗？”
小姑娘支吾一会儿，才糯糯的回了一句；
“练了。”
那就是没练。
“反正你说了，我体重轻，踩了也不疼！”
这是拿那日他教跳舞时的话揶揄他，裴沐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
而看着这一幕的郑丽丽，把手中要添进篝火的木头都抠出了好几个指印。
知青们在这方面很放得开，篝火上还组织了节目，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甚至还有人说相声；
颜昭坐在裴沐旁边，看得十分起劲，殊不知身边人，都把她当成了节目来看。
篝火的火光随风晃动，照在人的脸上也是跃动着的光影，扑朔迷离；
再加上天气还热，篝火旁温度又高，颜昭平日略显苍白的小脸这会儿红扑扑的；
眼睛里是晃动着的篝火，
唇上素日的粉色变成了嫣红，仿佛沾染了玫瑰花汁，明艳动人；
那些想借着晚会一展风采的女知青，瞬间都被村里来的颜昭小姑娘比了下去；
但大部分女知青还是友善的，她们大概知道了颜昭的情况，总是心疼居多；
这会儿见了她如此有生命力的模样，也替她高兴。
男知青们则不然；
已经有好几个人摩拳擦掌，准备等交谊舞会环节一开始，就去邀请颜昭和他们跳第一支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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