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什么?怎么又比了?”
董桂红急冲冲走过来, “小顾,别跟他比了,你不了解这孩子, 他就是愿赌不服输,比完打麻雀,他要是输了, 还得再赌其他的,没完没了。”
“是,小顾,虽然穆炎是我儿子, 但我说句真话,他还真是这个德行, 从小就会为了点小便宜耍无赖, 他赢了别人能干脆, 别人要是赢了他, 那能被他缠死, 就跟那打不死的屎壳郎一样。”
村支书瞪了一眼想要说话的儿子,而后对顾长逸露出笑脸, “我宣布,这场赌约你赢了, 穆炎放在桂红那的五块钱, 你拿去就行了。”
“宣布什么啊宣布,爸, 我们俩打的赌跟村里可没关系, 您没资格宣布。”
穆炎从穆晖手里把弹弓拿过来, “大兄弟, 我去给你找个弹弓, 咱俩一起上山接着赌吧?”
“小姑夫,我的弹弓给你!”
壮壮兴冲冲跑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他妈一把抓住,“给什么给,你小姑夫被无赖粘上了,你还给他送弹弓。”
“小姑夫肯定能把无赖打的不敢再无赖!”
穆冰莹笑了,从小侄子手里接过弹弓,递给旁边的人,“我们可以跟着上去?”
“可以,没什么不可以。”顾长逸笑着接过弹弓,拉着皮带试了试张力,又接过壮壮身上背着的小袋子,里面装满了挑好的石子,“你帮我拿着,我们一起上去。”
穆冰莹拎过来,举起火把准备走,她妈和她嫂子围了过来。
“莹莹,你怎么不跟着劝,还支持他上山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穆炎是什么人,真要上山了,说不定到天亮都比不完,那山里那么多东西,可有的比了。”
“你们都别跟着了,这么能说,跟上去肯定会把我们的麻雀全给吓跑了。”穆炎精神抖擞,上山是比打弹弓,不是比打枪,他自信得很,这次必然稳赢!
顾长逸突然看向穆炎旁边的穆晖,“你也跟着去吧?”
穆晖一怔,“我也去比?三个人怎么比?”
顾长逸:“听冰莹说,以前你在村里都是第一第二名,今天没应赢成,损失了很多工分,我再出五块钱,我们一起去比赛,你和穆炎一组,我一组,就打三局,三颗石头,谁打得准,谁赢? ”
听到这话的人全都一愣。
“哈——哈哈哈!” 穆炎又笑了起来,“大兄弟,你这人是不错,想送钱给我们,怕伤我们自尊心还绕这么多弯子,行,你这个姐夫我是相当认可了!”
穆冰莹冷哼一声: “长这么大没见你叫过我一声姐,一见着有便宜,姐夫就叫上了。”
“他这就是管钱叫的姐夫,在他眼里,钱有一百种叫法,哪里是叫的小顾。”王雨娟心疼,这五块钱刚赢回来,眨眼就要送出去了,真是白高兴一场。
“我们两个人一组,就是有六颗石头,你三颗石头,这刚开始就很不公平,不能这样打赌。”穆晖摇了摇头,“我今天虽然损失了一点工分,但你给村里提出的捉蛙方法,以后能让全村人,甚至全公社的人,全县城的人,每个人一年多挣好几百工分,我看似是输,其实是赢了。”
穆炎立马推了推他,“说什么呢,人大兄弟当咱们是自己人,跟咱们玩,请咱们抽烟呢。”
“你就是个泼皮无赖!”董桂红骂了一句,又道:“穆晖是个好孩子。”
“我觉得你们不行。”顾长逸瞥了一眼两人,“多让你们三颗石子,都不一定能打得中麻雀。”
场面瞬间静下来。
穆冰莹忍着笑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穆炎就冲了上来,气势汹汹指着顾长逸,“你!你行!刚才我还想着多让让你,现在,哼!今天小爷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神弓手!”
穆晖也不说了,从旁边弟弟手里接过弹弓,同样一副等着教顾长逸做人的样子。
董桂红看向女儿:“小顾这是不是在村里憋坏了。 ”
穆冰莹笑了笑,“走吧。”
全村人的注意力本来就在顾长逸这边,离得近的人都听到了两人的新赌约,听到了顾长逸的挑衅,离得远的人就算没听清楚,问个几句也就知道了 。
村民本来就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挤,这会刚获得了新的捉蛙办法,正兴奋着,回去也睡不着,一看有热闹可看,还是小顾弄出来的热闹,顿时全都拿着火把上山。
山道蜿蜒曲折,一簇簇火把接连往上走,离远了看,就像是一条火龙在山间游荡。
穆溪村的后山是山脉外沿,就算到了夜里也不会有大型动物和具有伤害力的动物出没,但要是再往里走,穿过树林,到达山脉深处,就危险了。
夜晚的山上,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清香,蝉鸣绕耳,树叶哗哗作响。
到达野竹林前面,穆炎回头放低声音说:“你们都站远点,不要都跟得太近,否则麻雀全都被你们吓跑了。”
村民们自觉停下脚步,都是从小在山里跑着长大的,对于山里的动物,都很了解,知道该怎么样避免打扰它们。
再说停在这里,有这么多的火把照着,根本不耽误观看,谁赢谁输,打没打中,都能看得很清楚。
穆冰莹提着石子,跟着三人一起走进野竹林。
三人在路上就商量了比赛规则。
穆炎穆晖先打,一人打一颗后,顾长逸打,以此类推,打上三局,谁打落的麻雀多,就算谁赢。
进了竹林,电灯一照,便看到竹子梢叶里藏着很多灰褐色的麻雀,它们正在沉睡,有几只被灯光照醒了,睁开眼睛往下看,但依然一动不动,待在原地。
穆炎早就将石子放在皮带上,慢慢抬手,对着林梢拉弓,手一松,一颗石子朝着上方飞过去,‘砰’地一声,砸中麻雀,随着一只麻雀落下,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竹叶哗哗落下,剩余麻雀扑棱着翅膀逃跑,空中传来叽叽喳喳的慌叫声。
“中了!”穆炎跑上前,捡起一瘸一拐的麻雀,“穆晖你上,这次正好可以用上你的独门绝技,多打两只下来。”
然而一次打完,不能马上就接着再打,因为麻雀飞跑了,要再往里面走,重新找一处地方,等她们走了以后,惊跑的麻雀才会回到原来栖息的枝头。
穆冰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冷硬的侧脸多了些柔和,脸色不但没有一丝紧张,走起路来反而还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很悠闲。
“怎么了?”顾长逸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凑了过去,几乎紧贴媳妇的胳膊,“替我紧张?”
“你都不紧张,我紧张什么。”穆冰莹抬头轻声道:“我觉得你能行。”
顾长逸放慢脚步,压低声音:“我肯定特别能行。”
穆冰莹轻笑出声,“前几天都没发现你这么自信。”
“嘘——话怎么这么多。”穆炎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穆晖,“看好了,穆晖一出手,以后你见了我们俩人估计再也抬不起头,得绕着走。”
穆冰莹:“你话也不少。”
两人停住脚步,看到穆晖从随身袋子里掏出两颗圆润的石子,一起放在弹弓皮带里,瞄准目标,两颗石子‘嗖’地飞了出去,树叶哗哗作响,夜鸟阵翅高飞,空中落下两只受伤的麻雀。
“啊哈哈哈!”穆炎小跑上前,捡起还在挣扎着要起飞的麻雀,一齐拎到顾长逸面前,笑声极其张扬,两旁不停传来竹叶飒飒声,这一片的麻雀都被他的笑声吓跑了。
“一次发两颗石头,打下来两只鸟,百分之两百命中率,看傻眼了吧?哈哈哈哈!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赢!”
穆冰莹都开始心生佩服了,看着穆晖道:“厉害。”
话音落下,就感觉旁边传来灼热的视线。
穆冰莹下意识转头,就发现男人直接拿起了弹弓,瞄准天空,手臂一松,石头呼啸而去。
她急忙将手电筒打向空中,看见他发出去的那颗石头,准确击中了并排在一起的麻雀,一石二鸟。
穆冰莹刚想发出惊呼声,却发现还没完。
两只麻雀的身体受到的冲击力远远超出她们的想象之外,被石子击中后,身体同时在一条线上倾斜,又撞到了另一只正在逃跑的鸟,三只麻雀相撞在一起后,同时往下落。
穆炎张大了嘴巴:“我操——”
穆炎瞪大双眼: “哇——”
穆冰莹又感觉到心脏加速,浑身血气上涌,下意识看向男人。
顾长逸拨了拨弹弓的皮筋,状似随意问:“还行?”
“厉害!”穆冰莹回答完觉得不够表达内心受到的震撼,使劲点着头,又道:“特别厉害,我长这么大,没见到过像你打麻雀这么厉害的人! ”
看着媳妇眼睛闪发着光,装满了繁星的倒影,顾长逸勾起嘴角,“这些都是小意思。”
“大兄弟,你也太牛了吧!”穆炎嘴巴依然张得能塞颗鸡蛋进去,“你都不需要找地点,就那么随手一打,一石三鸟,打的还是正在乱飞的鸟,不是不动的鸟,你这打哪里学的本事?我简直佩服死你了!”
穆晖把三只麻雀捡回来,脸上同样写满了佩服,“你是怎么打的?是练打枪练的多,玩弹弓就能玩的好吗?但是我们村里民兵队也有枪,他们经常练枪的人,玩弹弓根本没这么厉害。”
“是不是三只?小顾是不是打了三只?”
“我刚看的很清楚,穆晖两颗石头打了两只,小顾一颗石头打了三只!”
“这就叫那个,百步穿杨,一石三鸟啊!”
站在后面的村民们全都跑了过来,个个都激动得不行,尤其是男人们,不管是老的少的,看着顾长逸的眼神都是放着光。
年纪大一些的,都经历过除四害,那时候成天打麻雀,练了一身打麻雀的本事,正因为懂得多,才更知道顾长逸刚才的动作有多厉害,想要打一只正在飞的活麻雀,他们都得瞄上好半天,一般还都打不中,得浪费好几颗子弹和石子,才能勉强打中。
他这随便一打,直接就打中了三只!
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手法。
村里最厉害的穆晖,是前后村出了名玩弹弓最厉害的人,练了十来年,才练出来发两颗石子,打中两只鸟,这就够奇的了,真没想到,还能见到更奇的!
“怪不得沈先生说你是军中绝无仅有,我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绝无仅有!”穆德厚难得情绪外泄,激动地满脸通红,他年轻时天天跟着公社的人除四害,最知道女婿这手法有多厉害。
“我们打的给我。”穆江波跑上前,从穆晖手里接过三只麻雀,这一看,更觉得吃惊,“这三只麻雀居然全都好好的,一只都没伤到!”
村里男人们全都围了过去,越看越惊讶,刚才打着电灯照,还以为是顾长逸打出去的力道很大,才让三只麻雀撞到一起落下来,但现在看这三只麻雀眼睛清醒,尤其是在穆炎手里三只的对比下,更是显得格外精神,没一处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村支书想了半天, “难道是收着力了?不会吧?打麻雀还能收着力?那怎么能打中?还一次中三只!”
“城里现在已经不建议捉麻雀了。”顾长逸收起弹弓,“都是野麻雀,有这么多同伴在,放了还能活。”
“放了?”穆炎立马把麻雀收到怀里,“要放放你那三只,我这三只已经飞不动了,放了活不了,哎等等,不比了?这才刚第一局,两边都打了三只,才打了个平手。”
“人家一颗石子打下来三只,我们两个人,三颗石子,打下来三只,还好意思比输赢?”穆晖也把弹弓收起来,“顾大哥,你赢了。”
这话立马得到一群村民附和:
“穆晖说得对,胜负还用再比?你脸皮再厚也比不下去了吧?”
“再比下去也是平手,你又不会发两颗石子,更不会一石三鸟,再比下去也是平手。”
“那可说不定,我们起码次次能中一个,他不一定次次都能中三个。”穆炎揣好麻雀,又拿起弹弓,“再说,打赌是看结果,过程再精彩,他再怎么厉害,结果要是没我们打得多,那就是我们赢。”
村支书气道:“你个泼皮无赖!”
“你说得很对。”顾长逸不但没觉得穆炎烦,眼里反而露出几丝欣赏之色,“这次赌约,算你们赢,天太晚了,这么多人动静太大,要是把里面专门在夜间觅食的动物引来了,对大家不安全。”
“算我们赢了?”穆炎脸上立马露出笑容,“算就算,我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五块钱,五块钱奖金给我!”
“给给给!瞧你那出息样。”董桂红拿出先前穆炎交给她的五块钱,递给穆晖,“穆晖,你拿着,你们赢了。”
穆炎冲上去把五块钱接过来,嘴角刚咧到耳后根,忽然认出来,这就是他拿出来的五块钱,顿时笑不出来了。
忙活一晚上,他以为赚到了,结果兜兜转转,赚到的钱,还是他自己的,这还不算,他还把自己这五块钱,分一半给穆晖!
“我不服——”穆炎突然又嚎了起来, “天还早,要不然我们再打个赌?”
村支书终于忍不住,上手朝着小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回去!”
“哥,把它们放了吧。”穆冰莹还记得顾长逸刚才说的话。
“好。”穆江波把三只麻雀松开,麻雀顿时扑棱着飞走,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回”
穆冰莹刚张口,脸色突然一顿,听到了一道不属于人群发出的动静。
“有动静!”
穆炎叫了一声,还在讨论顾长逸是怎么一石三鸟的村民们,立马止住口,戒备看向四周。
“四点钟方向,灌丛里。”
顾长逸盯着他说的方向,抬步就要往前走。穆冰莹急忙拉住他,“小心,还不知道是什么,大家都没带工具上来。”
“是野猪!”穆炎十来岁就抓过野猪,对它的叫声非常深刻,“妇女带着小孩赶紧下山,我们断后!”
“怎么还有野猪!野猪怎么跑这里来了!”
“别啰嗦了,快走,那野猪发起疯来,胡乱撞人,不咬死人不罢休的!”
“莹莹!莹莹快走!”
“你们下去的人,赶紧去村支部拿枪和长矛上来,我怕后面的人走得慢,那野猪再突然冲出来。”
穆冰莹被母亲拉着走,一直担心回头看着家里人。
不仅顾长逸没动,她爸和她哥也留在后面断后。
村支书担心望着四点钟方向:“原来已经有野猪跑到外围来了,我说村里庄稼最近怎么老被折腾。”
“爸,她们都走了,剩下咱这么多男人,要不然咱们别走了,等工具拿上来,把这东西给宰了!”穆炎突发奇想,看向人群中最高的男人,“大兄弟,噢不,姐夫,咱再打个赌?”
村支书:“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赌!”
顾长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穆晖,“怎么打?”
他本以为只有穆炎这一个好苗子,但刚才看到穆晖发两颗石头的技巧,有些诧异,诧异的不是能打两颗石头,这种小技巧军队里不少人都能做到,他诧异的是穆晖在夜间的视力强于大部分人,臂力也很不一般。
围攻野猪,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在危险面前,人会暴露一切,可以看清一个人的胆魄,勇气,机智,毅力,团结性,还有软弱,卑劣,等两面性东西。
“打野猪用不着这么多人,最多留下六个人就够了,人多野猪乱撞起来,说不定造成更多伤害,咱们行动起来还得顾着其他人。”
穆炎从小就带人抓过野猪,觉得自己有发言权,也最适合指挥,“像我爸这么大年纪的人都赶紧走开,不但帮上忙,很有可能是累赘,就留下我,姐夫,穆晖,江波哥,穆奇哥,伟强哥,咱六个人就够了。”
“然后我继续跟穆晖一组,江波哥肯定是要跟你一组,穆奇哥跟伟强哥,你们俩自己选,咱两组人,谁最后制服野猪,就算谁赢,赌五包红牡丹香烟,怎么样?”
顾长逸点点头,“可以。”
“别瞎胡闹!”村支书退得远远地,都不敢喊得太大声,怕里面的野猪冲出来,“你们要抓野猪我不反对,但是不能打这个赌,一旦打了,过程中肯定要争强好胜,这太危险了,小顾,不能打赌。”
“爸,人家姐夫都同意了,您都反对一晚上了,没一个您反对成功的,您不嫌累么?”
穆炎推着父亲往山下走,接着冲旁边的人挥了挥手,“火把都插在地上,你们赶紧下山吧。”
“支书!工具拿来了!”
先跑下山的几个人,拿了枪和长矛等工具跑上来,“枪里没子弹了,自从民兵队解散以后,公社就不给咱发子弹,只有长矛,铁锨,铁钗这些,还拿了绳子。”
“行行,都给我,你们赶紧走。”
穆炎接过工具,分给刚才点到名的人。
“小顾,江波,你们一定得注意。”穆德厚不放心嘱咐,将火把随着其他人一起插到地上,“我们不走远,就站在山道口看着你们,要是弄不过那野猪 ,就赶忙叫一声,不要争强好胜。”
穆江波点了点头。顾长逸道:“好的,叔。”
周围的人都退去了,火把全都插在地上,照亮空地。
顾长逸拿到的是一把长矛,随着几个人一起往四点钟方向走。
灌丛中传来野猪吭哧进食的动静,不知道是抓到了真的吃到不想走的食物,还是察觉到了外面人太多,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才躲在原地不动。
几人刚走到跟前,正想拨开灌丛,野猪突然向右边冲出去,一排灌丛瞬间被它踏烂,草叶乱飞。
这突然的动静吓了大家一跳,紧接着穆炎就拔腿往前跑,“追!”
趁着火光与月光,看到了那是一只体型壮硕,体重大约在三百斤左右的大野猪,身上长满了鬃毛,四蹄飞快,如果不是周边有萝藤时不时拌住它,让它行动受阻,光凭人的两条腿,不可能追得上它。
“砰——”
穆炎拿着铁锨一把拍在野猪的后背上,野猪顿时发出一声嘶吼,往前跑得更快了。
“这样不行,我们哪里跑得过它,要不了多久,咱就体力耗尽了。”
穆江波说完,穆晖点了点头,跑到中间把大绳子拿过来,“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两个人拽着,然后再去追野猪,把它往绳子这边追,追过来了,拉绳子的人就往野猪脖子上套。”
“我跟江波哥力气大,我俩来拉,你们追。”
“行,就这么干。 ”
顾长逸全程没说话,听从指挥,帮忙把绳子栓到大树上系紧,再接着与其他人一起去追野猪。
追了两圈,除了被野猪拖着绕,仍然没有把野猪追到绳子那边。
眼看大家都出了一身汗,体力急速下降,顾长逸停住脚步,举起长矛猛地抛掷出去。
野猪察觉到危险,长声嘶吼,踏着四蹄加快速度,但长矛并没有像它以为的一样往它身上戳,而是超过它,‘铮’地一声插在了地上,直接挡住了他的前路。
野猪急促收紧前蹄,迅速调转方向,窜出了灌丛,往空地跑去。
“哈——哈哈——姐夫,还是你厉害啊!”穆炎顿时来了精神,感觉体力迅速恢复,朝着野猪追去,“就是掷矛的准头不行啊!要是能像刚才你打一石三鸟那么准,咱就已经结束了,你就赢了,可惜啊可惜,哈哈哈哈——”
穆晖: “少说点话,你也不嫌累!”
“不累,不累,马上就有野猪肉吃了!”
几人追出灌丛,终于看到了那头大野猪的庐山真面目。
猪嘴上长着一对长长的獠牙,獠牙向上翻卷,极其发达,背上鬃毛根根竖起,眼神凶狠,已经快被他们激怒,看到前方的绳子,知道那是捕捉自己的凶器,猛踏猪蹄,朝着另一头拉着绳子的人冲过去。
穆江波和穆晖早已算准了野猪会直接冲过来,虽然紧张得直咽口水,但还是没忘记一边放绳子,一边拐着弯绕着大树躲。
随着两人拐弯的痕迹,绳子在几棵树上绕了一圈又一圈,阻拦野猪的脚步。
等它反应过来,周围已经全都是绳索,凭它的体型,绝对会被绳索的高度勒住脖子。
前方野猪刚放慢脚步,穆炎就追了上去,抬起铁锨猛地砸到了它的头上。
野猪顿时仰头长嘶,一对卷曲的獠牙在月光下显得恐怖不已,让人看了打心底发寒。
趁着野猪被拍得短暂发晕,又有几个人追上去,拿着手里的农具往野猪身上打,铁钗戳中野猪的眼睛,空气里顿时多了血腥味。
野猪因疼痛彻底发狂,回头冲撞开离得最近的人。
顾长逸及时拉了一把穆炎和穆奇。一时得意的两人,麻痹大意,即便被拉走,小腿也没能逃过,被长长得猪嘴与獠牙顶得发痛酸软。
山里响起一长串脏话。
野猪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睛辫路,不顾脖子被绳索勒住,凭借一身蛮力挣断麻绳,挣不断的便用发达的牙齿撕咬,朝着躲在大树后面的穆江波和穆晖冲过去。
两人慌忙跑到另一棵更粗的大树后面。
“砰”地一声,大树被野猪撞得剧烈摇摆,树叶哗哗作响。
野猪变得更加面目可憎,但这点疼痛奈对皮糙肉厚的它来说,算不得什么,蹄子在地上狂踏,又继续朝着后面那棵掩藏着穆江波和穆晖的大树冲去。
“砰——”
野猪没有撞到大树上,穆晖手里搬着一块大石头,在它冲撞过来之前,直接砸到了猪头上。野猪再次发出长嘶,猪脸变得血肉模糊,疼痛让它停住脚步,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了。
“干得好!”
穆炎不顾小腿疼痛,提着铁锨冲上去,对着猪头“嘭嘭嘭”拍了数不清多少下。
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起劲,野猪终于承受不住,被拍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几人松了口气,穆炎停下手,撑着铁锨木柄喘气,转头对顾长逸露出笑容,“姐夫,这最后还是被我们制服了啊,该我的五包烟还是得到我手里,你不行啊!”
顾长逸看向其他人,“站远点。”
别的人还没动,穆江波先朝着远处跑开,接着穆晖和剩下的两个人也跑了。
虽然不知道顾长逸为什么要那么说,但是之前一石三鸟还在他们的脑海里,非常清晰。
刚才村支书都说了,他是军中绝无仅有的人才,在这个关头说的话,绝对不会是随便说说,肯定是有一定用意。
“都跑了干什么?是把这野猪给我一个人了?”穆炎拍了拍猪背,一脸得意,接着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顶到半空中,发出一声尖叫:“我靠——”
野猪智商很高,在遇到难以逃脱的危险时,会躺下装死,很多人都会被骗过去。
等到对手掉以轻心后,野猪便会瞄准时机,出其不意反击逃走。
“抓住!”
顾长逸没有选择攻击野猪,而是朝着穆炎伸出长矛。
穆炎反应很及时,双手牢牢抓住长矛顶端,还没松口气,就看到野猪张着带血的牙齿,朝着它扑过来,惊得下意识发出惨叫。
顿时,整个山林里都回荡着穆炎惨烈的叫声,围在外面的人听了焦急不已。
几人已经跑到中间去,他们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战况。
穆冰莹等人回到村里,听说穆炎又抓着顾长逸打赌,留在山上要抓野猪,担心得要命,久等不来,便和嫂子一起往山上走去。
她们听说村里的男人们都等在山口,想要一起过去看一看,总比待在家里盲目担心强。
结果刚走到这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标志性的音质,让大家都认出来这是穆炎的声音。
但这种叫声跟他平时在村里一惊一乍不一样,明显是带着真切的恐惧,一听就知道他是真的遇到了威胁生命的危险,发自内心的恐惧害怕,才会这样叫。
穆冰莹脸顿时白了,村支书也吓得手脚打颤。
穆炎受到危险,其他人定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人群突然被扒开,穆冰莹挤到前面,看到村支书手里的枪,上前夺了过来后,大步往山里走。
“冰莹!”
“莹莹!”
“进去救人!穆炎!”
村支书急出哭腔,带着在场所有村民往里走。
“别再鬼叫了。”
几人已经聚集到了一起,穆炎正一边鬼叫,一边拿着铁钗往野猪身上戳,他的铁锹没有一丁点用,还是铁钗最管用。
刚才他几乎是命悬一线,真的以为要被咬住咬去半条腿,胆子都快被吓破的时候,紧握着的长矛突然将他整个身体举向高空,接着他和长矛就形成了一条抛物线,被抛掷到安全地带。
他吓得冷汗直流,发现除了屁股摔得痛了点,胳膊腿全都好好的还在,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了村里人说顾长逸力气大的事。
真的大!
穆炎由衷感叹并佩服。
不但佩服顾长逸力气大,对顾长逸方方面面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输得心甘情愿,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毕竟野猪一旦咬了人,就死都不松嘴,要么咬断,要么咬死为止。
穆炎握着两条腿,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等再回到中间,野猪又倒在了地上。
他怕再发生撞死的事,提起铁钗便冲了过去,打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跟顾长逸说声谢谢。
想到这,穆炎顿时松开铁钗,回头扑通一声对着顾长逸跪下,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上,“再世恩人哪!!!”
顾长逸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他的头顶。
“你这是给小顾折寿呢?”穆江波都没力气去扶穆炎,踢了踢他的屁股,“起来,出息。”
顾长逸忽然朝山外看去。
地上的穆炎止住一半的嚎叫,猛地起身朝野猪看过去,“吓死我了,我听到了动静,还以为它又装死。”
“好像有人上来了,肯定是穆炎叫的太吓人,村里人担心找上来了。”穆晖捡起地上的绳子,“我们把野猪拴上,正好一起抬下去。”
穆冰莹找到几人,看着顾长逸和大哥安然无恙站在树林里,白着的脸才有了一丝血色。
但她此刻的模样,却惊住了几人。
一袭白衬衫,脸色惨白,鬓边的发丝随风乱飞,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里却提着枪,眼神就像是要上战场赴死的女将军,坚毅果敢。
顾长逸喉咙发涩,接着忽然一笑,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他这次不打算再忍,也不打算再管别人怎么看,他想要走过去,紧紧抱住她。
“啊——我操——”
刚站起来的穆炎再次惊叫出声,提起铁钗就抛掷出去,结果连装死又复活的野猪尾巴都没碰到,眼睁睁看着野猪朝着穆冰莹冲撞过去。
野猪剽悍凶猛,蹄子重重踏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这次它拼尽全力,打算殊死一搏。
穆冰莹提枪上膛,扣下扳机,却没子弹发射出去,才发现这是个空杆枪,心里顿时一跳,刚有些血色的脸顿时又白了。
野猪血肉模糊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她想要躲开,却发现双脚已经僵直发软,根本不停使唤。
“莹莹!躲开!”
穆冰莹心脏疼得快要炸裂,耳边传来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看着野猪呲牙咧嘴,已经开始认命。
忽然,额前发丝被风掀起,顾长逸的背影出现在眼前,他紧急刹住脚步,在地上侧滑出深刻的痕迹,溅起泥叶乱飞。
不等穆冰莹松一口气,顾长逸就朝着野猪迎面冲了上去。
野猪张着獠牙,浑身充满了狂暴的戾气,势要将前面的人顶飞,再用犬齿狠狠咬碎,不死不休。
顾长逸不躲不避,直接抓住野猪凸出来的嘴巴,不等它用獠牙攻击,便翻身一跃而上,踩在野猪的后背,拔出随身军刀,猛地刺向野猪后脖颈。
野猪仰天长吼,发出今晚最凄惨的叫声,脊髓被切断,双眼缓缓失去焦点,‘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顾长逸顺着力道翻滚而下,单手撑地,稳住身形的一刻,抬头看向远处的穆冰莹。
两人视线交汇,夜色无边,万籁静寂。莹找到几人,看着顾长逸和大哥安然无恙站在树林里,白着的脸才有了一丝血色。
但她此刻的模样,却惊住了几人。
一袭白衬衫,脸色惨白,鬓边的发丝随风乱飞,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里却提着枪,眼神就像是要上战场赴死的女将军,坚毅果敢。
顾长逸喉咙发涩,接着忽然一笑,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他这次不打算再忍,也不打算再管别人怎么看,他想要走过去,紧紧抱住她。
“啊——我操——”
刚站起来的穆炎再次惊叫出声,提起铁钗就抛掷出去,结果连装死又复活的野猪尾巴都没碰到,眼睁睁看着野猪朝着穆冰莹冲撞过去。
野猪剽悍凶猛,蹄子重重踏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这次它拼尽全力,打算殊死一搏。
穆冰莹提枪上膛,扣下扳机,却没子弹发射出去,才发现这是个空杆枪,心里顿时一跳,刚有些血色的脸顿时又白了。
野猪血肉模糊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她想要躲开,却发现双脚已经僵直发软,根本不停使唤。
“莹莹!躲开!”
穆冰莹心脏疼得快要炸裂,耳边传来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看着野猪呲牙咧嘴,已经开始认命。
忽然,额前发丝被风掀起,顾长逸的背影出现在眼前,他紧急刹住脚步,在地上侧滑出深刻的痕迹,溅起泥叶乱飞。
不等穆冰莹松一口气,顾长逸就朝着野猪迎面冲了上去。
野猪张着獠牙,浑身充满了狂暴的戾气,势要将前面的人顶飞,再用犬齿狠狠咬碎,不死不休。
顾长逸不躲不避,直接抓住野猪凸出来的嘴巴,不等它用獠牙攻击,便翻身一跃而上,踩在野猪的后背,拔出随身军刀,猛地刺向野猪后脖颈。
野猪仰天长吼,发出今晚最凄惨的叫声,脊髓被切断,双眼缓缓失去焦点,‘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顾长逸顺着力道翻滚而下,单手撑地,稳住身形的一刻,抬头看向远处的穆冰莹。
两人视线交汇,夜色无边,万籁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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