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同志,  你这孩子教育得有大问题。”后面和顾昌巍站在一起的男人,皱着眉头上前,捡起被童馨踢的喜糖。

    “这好好的糖,  是新人撒的喜气,放到供销社,两块也是要一分钱的,这怎么就吃不得了?吃不得就算了,  还把它踢出去,  国家很多地方的人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吃这水果糖了,每天待在大院过娇惯的日子,  不是对她好,  是害她,  你们是该放手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了。”

    沈梅硬生生扯出尴尬笑容,  “总政委,去乡下怎么叫见世面,孩子爷奶都在乡下呢,她小时候经常去,该见的都见过。”

    “沈梅同志,  我看总司令说的不错,  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世面不是去大城市,  去国外,  去发展好的地方,  才叫世面,只要是孩子不了解的地方,都是见世面,  她不是不知道农村人有没有见过巧克力,用不用洗头膏,知不知道卫生纸,是不是还在用树叶子吗?既然不知道,就该去看一看。”

    总政委说话没有官腔,语气和煦:“孩子在城市长大,每天见识到最新出来的物件,家庭条件好,喜欢攀比,被欲望掌控,这很正常,只要见了世面,就会发现生活的可贵,这颗糖我留着,等她真的懂事了,我再给她。”

    童馨脸色与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她听懂了,刚才总司令还没说的那么直白,但总政委说的够直白了,就是要把她送到乡下去。

    她顿时想死!

    好多同学当初兴冲冲下乡,说要建设农村,为祖国做贡献,等去了乡下才知道都是骗人的大饼,连饭都没得吃,一个野菜馍馍都能当成宝,睡得是稻草硬床板,上厕所都得用树叶子擦,每天去地里累死累活,还得喂猪抬大粪,根本没有回城的希望。

    她有两个女同学,为了回城,把自己身体都折腾垮了,也没能被调回城,继续拖着病体在乡下受罪。

    她宁愿死都不要去!

    沈梅看了一眼穆冰莹,忍下心中不满,脸上微笑维持得很勉强,“总政委下达指令,我和老童也不能不听从,我先带孩子回去”

    “哎!”总政委伸出手打断沈梅讲话,“这不是什么指令,只是就事论事,孩子下不下乡是你们两口子决定的事,属于家事,今天要不是你们家女儿大闹人家婚礼,我们也没机会说这些话。”

    沈梅汗珠子都要吓出来了,“怎么大闹婚礼了,她哪有那胆子,没有的事。”

    “我儿媳妇到现在都还没进门,不是耽误是什么?”顾昌巍黑着脸道:“这事我记住了,赶紧把人带走。”

    一听记住了,沈梅更是吓得五官变形,眼睛都涣散了。

    总司令一般说记住的人,那都不是随便说说!

    “大喜日子,风头都被你给出了。”穆炎是村里第一个学拖拉机的人,自己的老伙计被这么说,心里一直憋着气,“最好是把你分配到穆溪村来!”

    “穆溪村条件那么好,她去了不算见世面,得去雪山边疆,去黄土高坡,去云贵大山,去看看国家部分百姓还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顾长逸在外人面,罕见话多,但听在童家人耳朵里,却是字字如刀,刀刀剜心。

    “顾大哥,你”

    “你和佳梦不熟,跟我更不熟,不是不熟,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为什么总叫我叫得那么亲近。”顾长逸皱着眉道:“你既然在文工团,就是军人,我目前是职称是副团,以后见了称呼职称。”

    童玥一向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彻底消失了,咬住嘴唇,大眼睛里沁着泪珠,眼里有一丝幽怨。

    小时候顾长逸从不跟人多待,但她去顾家玩,他总是会待在家里,不出门,每一次都这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

    童玥在大院名声和童馨完全相反,她长得甜,说话甜,没有童馨身上的任何坏毛病,大家看着都很喜欢,看到顾长逸这么给她下脸子,不少人偷偷说道:

    “这孩子,从前不说话,都说他不给人面子,原来跟说话比起来,不说话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可不是,对着这么好看的脸,都能那么无情,看来以前别人说这俩有点意思,都是瞎传的。”

    “其实童玥一直是这么叫人,是碰上了顾家老大这么个不懂风情的。”

    “人怎么不懂风情了,看人家护媳妇那样,是分上心和不上心罢了。”

    时香薇站在人群里,脸色极其复杂,她本来只是打算过来看个热闹。

    大院人看新娘子笑话,是她愿意看到的,童玥伤心,也是她愿意看到的,这俩越不如意,她心里就越开心。

    结果,她是真没想到顾长逸原配这么厉害。

    这才见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印象深刻,她感到了深刻的危机感,因为书里提原配的就几个字,她对于这个人也是完全陌生。

    但很快,时香薇又把危机感压下去了,她的对手不是原配,原配再怎么厉害,也是要早死的,不值得她费心,她的对手一直是童玥。

    时香薇看着穆冰莹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既然原配这么厉害,不如就跟她交好,跟她成为最好的朋友!

    让穆冰莹去对付童玥,既可以省了她的心,又能在顾长逸面前刷好感,要是有了孩子,还能提前在孩子面前刷好感。

    等这两人争斗完了,穆冰莹死了,她就是顾长逸和那俩孩子最信任最有好感的人,直接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时香薇越想越兴奋,脑子里开始琢磨怎么样尽快和穆冰莹成为好友。

    顾昌巍看事情解决差不多了,催促:“快进门,菜都快凉了。”

    “进去吧。”  这么多人看着,顾长逸很规矩,只是看着穆冰莹,“你早饭吃得早,这会肚子该饿了,上次看你很喜欢吃蟹黄豆腐,这次特地让食堂大师傅做了,这道菜得趁热吃,冷了蟹黄会有腥味,豆腐也会变硬,口感就下降了。”

    看着顾长逸一改刚才冷冰冰的脸色,一改能杀死人的眼神,一改刚才的十分不给人面子,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声音柔得能酥掉人耳朵,更重要的是,他说的那些话,简直让全大院的人觉得大白天活见鬼了!

    这还是顾家老大吗!

    这是真喜欢啊!

    围观的群众鸦雀无声,看着新人一起走进顾家院子。

    等人进去几十秒后,人群瞬间炸开了。

    除了震惊议论,许多人还低着头找东西,找自己受刺激蹦出来的眼珠子,找自己被惊掉的下巴。

    顾家客厅被移开了,摆了两张圆桌,餐厅的长桌被推到墙边,也摆上了一张圆桌。

    穆炎等人帮忙把嫁妆搬到楼上,穆冰莹跟在上面,告诉他们分别放到哪里,是提前指定好位置放,省得等会还要重新收拾一遍。

    “冰莹,你刚才说的太好了。”穆炎洗了手出来,终于有时间表达内心的崇拜,“以前光听老师说你成绩好,不知道到底怎么好法,今天才知道你跟我学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你说的我好像都没有在书本上看到过。”

    其他从穆溪村来的小伙子,前面因为童馨,都忘记注意到房子了,进门又急急忙忙来回搬嫁妆,脑子里想的都是东西别掉下来,掉下来就得脏了,坏了,碎了,不吉利,所以精神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物件和前面的路。

    这会闲下来,才发觉自己进了什么样的房子,惊得话都不敢讲了。

    “多看看报纸,就知道了。”穆冰莹把被子理放整齐,关上柜门,“下去吃饭吧,你们今天还得早点回去,路远,晚上走路不安全。”

    “冰莹,他们刚都叫长逸哥的爸总司令,总司令岂不是军区最大的官?他爸居然这么厉害?”

    “说起这事。”穆冰莹看了一眼外面,“你们回去低调点,不要往外透露这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懂,我爸都说了,你这婚结得特不容易,还说暗地里有不少人在捣鬼,我们不会说的。”穆炎拍了拍刚才问话的人,“我也会看着他们,谁敢胡嚷嚷,我要他们好看。”

    穆晖点头:“冰莹姐,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影响你的。”

    穆冰莹笑了笑,“我相信你们都不会像村里上一辈的长辈那样成天嘚瑟,走,下去吃饭。”

    走出房间,到了楼上客厅,穆晖又说:“冰莹姐,我听那个童馨,她们家里好像也挺厉害的,还听说她有小团伙,以后会不会给你使绊子?让你不好过?”

    “你冰莹姐是能被人欺负的人么?”穆炎不屑一笑,“不是说物以类聚吗,看那童馨,我估计她那些小团伙里的人估计都是不怎么长脑子的,这事一出,哪里还敢再来惹冰莹,恐怕躲都来不及。”

    穆晖:“就是不长就是脑子不怎么够用,很有可能被人一挑拨,或者有人一撑腰,她们就来给冰莹姐添堵了,要是天天有人找事,这日子过的也挺烦人的。”

    “说得是哈,打不死的苍蝇最讨厌。”

    “这城里姑娘怎么都这样,她们每天都没事干?整天想着怎么让别人不舒服。”

    “哪里姑娘都一样,村里这种姑娘也不少,麻烦。”

    穆冰莹看着族里摇头摆脑的一群小伙子,笑说:“有你们上赶着的时候。”

    走到客厅,餐厅桌子已经坐满了人,顾昌巍坐在主位,两边坐着的都是与顾家亲近的军区干部,客厅两张桌子,是留给送嫁来的人,还有顾长逸的战友,以及餐厅坐不下,年纪与顾长逸相仿的军人。

    后面一排人刚才在楼上还叽叽喳喳说得起劲,一下来就个个如鹌鹑,看都不敢往餐厅那边看,跟着勤务员往餐厅走。

    顾长逸带着穆冰莹走到餐厅,与这边的长辈打招呼。

    “爸。”

    顾昌巍应声,看着穆冰莹的眼神多了一些之前一直没有的东西,似满意,似欣赏,他挨个介绍了桌子上的老伙计们,仔细嘱咐儿媳妇该怎么叫人。

    穆冰莹落落大方叫了,声音如在外面一样平静,脸上也一直挂着得礼的微笑。

    坐在桌子左边第一个中年男人笑道:“我早说了,长逸的眼光断然错不了。”

    “长逸这小子什么性子,我了解得很,今天是做好了他会直接给人下脸子得罪人的准备,没想到这孩子倒是个意外惊喜。”总政委指着穆冰莹,与旁边的战友们说:“这样的情况是再好不过了吧?”

    “好,再好不过了。”

    “有理有据,送出去这么顶帽子,韩家不知道,傅家是不会那么轻易点头了。”

    “傅家家风严,老司令当年是用血染着雪地走过来的,我听说傅家现在每天饭桌子上都不允许剩下一粒米,从前不揭露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捅到老司令那边去,现在闹这么大,多得是人趁此机会去说。”总政委看向穆冰莹,“小穆同志,你是什么学历?”

    “高中。”

    穆冰莹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今天的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合该如此,地里上工都有一堆的争执,活轻活重,谁偷懒了,谁干得少,谁干得多,都记在心上,每年春秋分口粮都会翻出来吵上个几天,何况是军区大院。

    “你的高中和别人的高中还一样,你是读进去了,读书多好,读书多清醒明智。  ”总政委自己读书很多,爱看书,爱不同领域的知识,能一眼看出来穆冰莹学问不止普通高中生脑子里掌握的学问,他喜欢爱读书的年轻人,难得主动道:“以后想看什么书,可以问我,我给你推荐。”

    穆冰莹怔了怔,“谢谢高叔叔。”

    军区政治部主任突然道:“这孩子脑子是清醒,三观正,学历也挺高,该去大院学校教书才对。”

    “先吃饭吧。”顾长逸指着桌子上的菜,“都冷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聊。  ”

    顾昌巍笑着道:“去吃饭吧,该饿了。”

    话音刚落下,顾长逸就带着穆冰莹走了,后面桌子顿时传来笑声。

    喜宴主要还是以能吃饱,实惠为主,与穆冰莹第一次来吃到的菜品差不多。

    桌子上放了酒,穆冰莹想提醒穆炎他们,不要喝酒,不然路上起码要开两个小时左右,容易出事。

    她是坐在顾长逸战友这桌,一转过头,看到平时在村里吃个高粱窝窝头都狼吞虎咽的小伙子,此时对着一桌子肉菜,倒斯文起来,就端着米饭扒拉,不怎么吃菜。

    “你们怎么不吃?”穆冰莹走了过来,这桌除了穆溪村跟过来的人,就是勤务员,小陈,还有食堂请过来的人,“这么多菜不吃,尽吃米饭,赶紧吃,别喝白酒。”

    穆炎小声道:“我们不是怕吃相太难看,给你丢人么。”

    “吃饭有什么好丢人的。”穆冰莹声音也不大,“快吃,一个个跟猫似的。”

    “哈哈哈,大小伙子就该抢着吃,这样做饭的人看着才能高兴。”坐在对面的食堂大师傅听到了,“有机会你们去军区食堂看看就知道了,那才叫吃相,吃相越不像样越吃得香。”

    顾长逸走了过来,“赶紧吃,谁吃得香,等下走的时候就能拿到红牡丹香烟,吃得慢的,不香的,今晚留在这,给你送去军区食堂吃饭!”

    桌子静默一会,下一秒“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碗筷碰撞声响个不停。

    一桌子小伙子就像是关了一个月,饿了一个月,刚放出来的狼一样,风卷残云般扫荡桌子上的菜。

    不但坐在对面的食堂大师傅看着笑了,其他桌子听到动静的人都笑了。

    其实穆炎等人一边吃一边还在纠结,红牡丹香烟想要,军区食堂他们也想去尝尝呢。

    两边喜宴都吃完了,顾长逸与穆冰莹的婚事便算办完了,正式成为一对名正言顺,受国家法律,受军婚法保护的夫妻。

    穆冰莹,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嫂。

    将剩下的唯一一张结婚证收放好。

    穆冰莹一直在房间里,让自己忙得团团转,否则一停下来,就会被浴室里的水声扰乱心神。

    看着下午就摆放好的嫁妆,干净整齐的房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那么早放好,这会还能有事情做。

    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手本来搭在桌边,她忽然想到上次两人在桌边亲密的样子,顿时觉得桌子烫手,连忙收了回来,顺势起身。

    转过头又看到铺着鸳鸯交颈的枕套,鲤鱼成对,花团锦簇的床单,床头桌上正亮着昏黄灯光的台灯,还有被风吹轻轻摇曳的窗帘,穆冰莹更觉得浑身不自在,本来想坐床的,这会也不想去做了。

    快步走到衣橱这边,从凳子上叠放着的箱子里,拿出平时在家里穿的衣裳。

    刚拿好,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穆冰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过去。

    顾长逸穿着白色背心,穆冰莹看清楚了他两条胳膊肌肉有多蓬勃,也能大概看清他的腹部肌肉像砖块一样整齐均匀的排列下去,下身穿着一条军绿色短裤,显得双腿更长了。

    走路的时候能看到他小腿有多结实有力。

    刚洗完澡,他浑身还冒着热气,单手拿着毛巾举起来擦着湿漉的头发,往房里走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穆冰莹垂着头,想快步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胳膊却被抓住,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滚烫,烫得她瞬间出了汗。

    “怎么不穿柜子里我洗好的睡衣?”

    “你不也没穿?”

    “身上都是汗,打算吹吹电风扇再穿。”顾长逸看着媳妇通红的耳朵,逗道:“那你进去吧,出来再换。”

    穆冰莹耳朵更红了,“今天不穿。”

    顾长逸把想走的她又抓了回来,低头道:“那可不行,我特地为咱俩的新婚之夜准备的,用香皂洗了很久,处处都洗干净了,晒透了,才挂起来,等着你来穿。”

    穆冰莹情不自禁往柜子里看,犹豫一下,还是抱着自己的衣服要走,“我第一天住,想穿以前的衣服睡。”

    顾长逸看出媳妇很紧张,没再说话,松开手,陪她一起进浴室。

    穆冰莹顿时急了,“你进来干什么?”

    “我告诉你怎么开水,怕你烫到。”顾长逸走到蓬头下面,先拧了左边的阀门,告诉她这是调节温度,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还想再说右边,穆冰莹抢先道:“我知道了,这跟公社澡堂的开关差不多,我会用,你快点出去。”

    顾长逸笑道:“你急什么,我会等着你的,别急。”

    “谁急了!”穆冰莹脸颊通红,推着他往外走,“你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顾长逸边走边笑,“好,你洗,需不需要我给你搓背?”

    “不需要!”穆冰莹硬把他推出去,正想关门,顾长逸卡在门缝里,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边,“我等你。”

    声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哑,听得穆冰莹心口发颤,推开他,“你等着。”

    顾长逸微愣,偏头看穆冰莹的脸,“你刚才说什么?”

    “你等着。”

    穆冰莹拿下他箍在腰间的胳膊。

    顾长逸受刺激发着了愣,任由她拿了下来,被推出了门外,门都关上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盯着门发愣。

    浴室比起房间来说,小多了,狭小的空间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穆冰莹刚发现自己因为太紧张忘记拿毛巾了,又想起来他带着她看过房间摆设,想起浴室架子上有他新买的毛巾和浴巾。

    寻着记忆里的地方看过去,看到了叠放整齐的毛巾,还看到了灌好水的水杯,架在水杯上,被挤好牙膏的牙刷,打开盖子的洗脸肥皂。

    隔断洗澡间的墙壁上也放着打开盖子的肥皂,穆冰莹走过去,发现这是一块刚拆的,崭新的,没有被他用过的肥皂,他用的是放在旁边一块已经变薄的白色肥皂。

    她这块里面仔细看是有花瓣的,具体什么花不知道,是压碎了晒干了变成深红色的花瓣。

    穆冰莹勾起唇角,看到他的贴心,心里就像是吃了春天树上的槐花心,甜丝丝的,却不腻人。

    在家里就能洗澡,不用像在浴室里,与很多人光着身子面对面看着,不用被一群结了婚的妇女打量嬉笑,不用紧赶着赶紧洗完,想穿上衣服走人,穆冰莹感觉到条件好一点的好处,忍不住多洗了一会。

    打肥皂的时候,穆冰莹仔细闻了闻,不像是月季花,像是玫瑰花,她头一次用,也头一次见,浑身皮肤揉搓出丰盈的泡沫时,整个浴室都是香味,心情不由自主变得轻盈放松。

    香味不止散发在整个浴室,已经顺着门缝传到了房间里。

    顾长逸闻到香味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身上都出了薄汗了,连忙走到床边,打开电风扇。

    小档不够,跳过中档,直接开了最大档。

    还觉得不够,他把桌子上的蒲扇拿过来,一起对着胸口扇。

    究竟是他定力变弱了,还是媳妇太勾人了,一句话居然就把他整成这样。

    顾长逸正想着,鼻尖又闻到了玫瑰肥皂的香气,似乎还带着蒸汽,一感觉到蒸汽,就想到浴室里媳妇现在光着身体白嫩嫩的样子,水珠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滑,皮肤喝饱了水,变得滋润饱满,散发着同样的玫瑰香气,那香气是渗透到了皮肤纹理之中,若是贴在上面细嗅,会发现玫瑰混合着少女体香

    “操!”  顾长逸拿出床头柜里的手绢,捂住鼻子,堵住涌出来的热流。

    顾长逸想通了。

    他一定是忍了太久了,憋得太久了,所以定力才会下降到这地步。

    浴室水声一停,顾长逸擦好鼻子,把手绢塞回抽屉里,一时不敢抬头看,生怕看了鼻子又流血了,那不是丢脸丢到千里之外的香阳他姥姥家去了。

    穆冰莹一走出来,周身就带着更浓郁的玫瑰香味,每走近一步,香味就混合着热气往顾长逸脑门里钻。

    顾长逸调整了好半天,终于确定不会看一眼就流鼻血了,看过去,“洗”

    “过来。”

    穆冰莹穿着白棉布背心,整张小脸被热水蒸得白里透着红,露出的锁骨,肌肤晶莹剔透,锁骨以下起伏饱满,细腰不盈一握,两条长腿被淡蓝色碎花布裤子挡住,若隐若现更诱人。

    最让顾长逸受不住的是那句软绵绵的“过来”。

    顾长逸就跟被勾了魂似的走过去,双眼紧盯着媳妇,喉咙不断吞咽口水。

    “坐下。”

    顾长逸不知道为什么要到书桌边,又为什么不躺到床上,要坐到椅子上,但现在媳妇说什么,他都照做。

    正幻想着媳妇下一步要怎么做,是让他先脱,还是她先

    忽然,一本字帖放到他面前。

    顾长逸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这这?”

    一向都是她结巴,看他难得结巴,穆冰莹抿唇笑了,“之前答应你的,你帮我收着书,我教你认字。”

    顾长逸心脏骤停,眼神瞬间变得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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