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同志,  我们报社社长特地从首都赶回来,也是特地为了将卿务院委员会长的亲笔信交到你手上。”

    总编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激动。

    他是真没想到在退休前,《南燕》还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荣耀!

    一直以为南燕创下这么高的销量,  引得全城热议,  已经达到极限了,没想到还能在首都引起这么重要的动荡。

    在他退休之前,要是能亲眼看到《南燕》载着高考的喜讯飞往全国各地,哪怕是山沟沟里都不会落下,  作为文学工作者,  他也算是间接为千万知识分子出了一些薄力,  那他这一生都将死而无憾了。

    “不用紧张,社长就是首都那封文坛推崇信的策划者之一。”郝从云笑着对穆冰莹道:“他很喜欢你的作品,  我们上个季度的奖金,  就是社长太满意了,才会提议增加一倍奖金,否则我们都拿不了那么多。”

    “不紧张。”要是去首都可能还有些紧张,  来报社这么多次了,  每层楼每张脸都挺熟悉,谈不上紧张,就是身边这几个人情绪明显很亢奋,倒是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总编,  当心脚下。”

    以前看到总编激动归激动,  但还算能维持正常,这会激动地连楼梯都忘记踩了,差点被拌倒。

    看到报社的人这样,穆冰莹的心情越来越平静,  不像在岛上那么无法抑制了。

    “哎哎。”报社总编抓住扶手爬着楼梯,看到窗外聚集大量群众,已经有些见怪不怪,“我们是高兴了,读者们要难捱了。”

    穆冰莹停住脚步,往窗外看了看,一张张愤怒至极的脸,五官不是很熟悉,但是那种表情和情绪已经让她感到非常熟悉了,“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今天来也就是想和你仔细探讨这件事。”郝从云示意她继续往上走,“社里都不建议你为了突发状况更改《南燕》剧情,不想打扰你的原来思路,但是月更对于读者来说的确是很痛苦,再加上目前剧情到了感情拉扯的关键时期,长时间不更,作为读者之一的的我,也确实是觉得抓心挠肝的急躁。”

    “南燕原大纲设定就是中篇,如果硬要改成长篇,会显得拖沓累赘。”

    穆冰莹回头看了一眼群众,继续往上走,她第一次产生了要不要加长原剧情的念头。

    郝从云点头:“是这个理,等下看社长怎么说。”

    珠扬日报社长,与总编年纪相差不大,但是与总编相比,更显年轻,虽然他满头白发,但皮肤光滑红润,一看就是一位精神世界很丰富的老学者。

    “真想不到,我是真想不到。”

    佟境洺社长看着穆冰莹,连连摇头,“我一直以为玫瑰会是一个三十岁以上的女知青,真没想到那样朴实而有力的笔力,竟然出自一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你的作品和你的人,真是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

    穆冰莹微笑伸出手,  “佟社长好。”

    “好好好,总算见到你本人了,哪天你要是去了首都,让那些老学究见到了你,他们肯定会惊到说不出话来。”佟社长看起来特别高兴,招呼着穆冰莹坐在主位沙发上,“我们有一天晚上聚在一起小酌,还专门猜测你的年龄身份,说你是三十岁以上女知青占多数,说你是某个中学老师也不算少,有些猜测你是经历了失望的家庭妇女,因为只有经历了,才会想到写出关于女性崛起的题材,对了,还有说你是男同志的呢。”

    办公室里响起笑声。

    总编笑道:“笔名叫玫瑰,怎么可能会是男人。”

    “这可不一定。”佟社长看向总编,“你最早期的笔名,不是还叫过海棠。”

    总编老脸一红,“那时候是流行这种风格。”

    看着总编尴尬的样子,穆冰莹轻笑出声,“确实有很多男作家喜用女名,不是还闹出过读者以为作者是女士,特意写信求爱,结果见面发现是对方是须眉大汉的事吗?”

    不仅普通作者取女名,就是很多大家都用过听起来很女性的笔名,甚至有些还特地在显得女性化的名字后面,再加上女士一字。

    这其中有作者的喜好,也有时代作斗争的应变原因。

    “你年龄虽小,读书却读得很多。”简单的几句话,佟社长已经看出穆冰莹读的书,不止是她这个年龄段应该学到的知识。

    因为曾用女性化笔名的作者,在这十年间,作品都是不可提,不可看的“毒草”。

    不等穆冰莹回答,佟社长又笑着赞道:“也正因为你清醒,才能在千万人都沉默观察的时候,以一篇《南燕》震响全国,为干枯十年的文坛送去一抹绿意,玫瑰小同志,这封信是广会长请我帮忙转交给你。”

    穆冰莹起身双手接过信,信封被封上,还没有打开。郝从云递来一把剪刀,“现在看吧?”

    “当然。”来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自然要现在看,穆冰莹接过剪刀,小心翼翼剪开信封,注意不剪坏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没有刻意写得龙飞凤舞,让人看不懂。

    一共写了两页纸。

    先认真说了对南燕的读后感,写了半页对南燕的称赞。

    这种称赞的话,与其他人说得大差不差,到了下面,广会长郑重表达了对她本人的看法,穆冰莹后背不自觉挺直,聚睛去仔细看。

    “十年间,我国文艺作品被打入禁区,锁上镣铐,有关爱情,更是噤若寒蝉,只字不可提。

    知识分子在这十年里被禁锢到寸步难行,汗不敢出,只得匿影藏形。

    你不拘一格的个性,提前冲破任重而道远的斗争。

    你塑造出南燕、陆横、许知悦这些活生生的人物形象,用深刻动人的思想感情,冲破禁区的束缚,震撼读者心灵的同时,也如同狂风,刮起千万知识分子心中的火苗,扇起足以燎原的熊熊烈火。

    南燕,是伟大的曙光。

    作为前辈,我希望你继续保持坚定的立场,朴实近人的文笔,远见卓识的思想,在这场才刚刚开始的重大斗争中不要止步,不惧冲锋陷阵,让文坛百花齐放。

    也希望你保持个性,追求共性,如主席同志所言,古为中用,洋为中用,推陈出新,帮助人民思想前进向上,共同完成国家伟大复兴梦。”

    短短半页纸,穆冰莹看得血液都热了起来,怕手心的汗湿了纸张,将信放到茶几上平铺,继续往下看广会长对于南燕接下来关于月更的建议。

    其他几个岁数半百的人,全都戴上眼镜,头挨着头凑到茶几边去看信纸,满足攒了好几天的好奇心。

    等到一页纸看完,立马就被几人抢着拿过去,兴奋地就像是小孩子抢皮球一样。

    穆冰莹长舒一口气,将屏着半天的忐忑吐出,也将看信时的激动吐出

    在外得表现得镇定,不能透露内心的骄傲,更不能像是在顾长逸面前一样,将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真好。”总编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摘下眼镜时,眼角都湿润了,“真好,玫瑰同志,真好啊。”

    郝从云同样很激动,但他最激动的时候是在跟穆冰莹通电话那天,那天已经发泄过内心的情绪,今天还算能稳得住,“冰莹,广会长后面的这意思,还是希望你能照着原计划去写剧情,不要因为读者不满的情绪,去强行更改。”

    穆冰莹点了点头,“卿务院将这么重要的使命放在南燕身上,应该是怕我临时更改,反而会产生意外变动,如果不能保持现在读者对南燕的期待与满意度,后期很有可能叫停南燕有关高考的剧情。”

    “玫瑰小同志,你确实聪明,说得非常对。”佟社长小心翼翼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递还给穆冰莹,“之所以选择南燕,还是因为南燕拥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如果南燕剧情不当,影响力下降,那南燕后期被腰斩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全程盯控南燕下册剧情,不允许社里有任何人为了销量与珠扬报社的热度,去强行要求你,叨扰你,让你更改原大纲剧情。”

    “社长,我们也没有要更改,我一直是支持不更改。”总编一脸冤枉,“今天让玫瑰同志只是商讨看看,没有好的办法,维持原样,才是最重要的事,我们现在身上有了更重要的使命与责任,报社利益都是其次。”

    “我也没说你。”佟社长嘴上这么说,表情里还是透露着,我就是故意敲点你。

    穆冰莹笑了笑,“我会照着原来的想法继续写下去,至于读者,社里不是给我开了专栏?接下来月更南燕,我会多出来很多时间,平时可以再写一些散文随记,发表在专栏,希望能安抚一些读者的情绪。”

    “这个好!”总编略显激动,“只要是你玫瑰同志写的,读者一定满意。”

    “这个是不错。”佟社长跟着点头,他现在虽然觉得承载高考是第一重要,但要是按原计划执行的同时,社里收益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自然满意,“给玫瑰同志加千字稿酬,散文随记的版权方面,再多分百分之五给她。”

    “行,行。”总编没有任何反对,现在就是报社一分钱不赚,倒贴钱也要留住玫瑰这座“金佛”,这座名副其实的“镇社之宝”。

    哪怕存折里钱不少了,但能涨工资,谁又会不开心呢。

    穆冰莹笑着道:“谢谢社长,谢谢总编。”

    出版社社长亲自送书去江南了,听说在回来的路上,穆冰莹时间不多,知道高社长那边回来也就是再说一箩筐称赞感恩的话,没有别的事,所以就没有等他,从报社后门离开。

    上次和顾长逸去过信托商店之后,穆冰莹一直记得里面各式各样的家具书籍,今天又独自乘坐公交车,来到信托商店。

    石墙左边的壁影,还缺一株植物。

    这会接近饭点,信托商店没有什么人。

    穆冰莹来到上次顾长逸买兰花的地方,率先看到了一盆小叶片南天竹。

    南天竹枝蔓长短错落,随性天然,刚发了秋季红色新芽,红是枫叶的红,又比枫叶的红浅一些,红绿相间,比寻常竹子多了一些优雅,也有着她很想要的高度。

    如果没有这抹新芽的红色,光是四季常青的绿竹,她会觉得与客厅暖色调不搭,不会拿下。

    多了这抹红,她没有思考,问了价钱,就直接付钱。

    信托商店有专门的人可以搬货,只需要出一点辛苦费,上次来买东西,她就看到了,所以不担心买多了搬运的问题。

    买了小叶片南天竹,穆冰莹又买了一盆九里香准备放在书房里,转身准备想走时,看到了沙发。

    岛上木工是不会做出来柔软有弹力的沙发,只会做一些木质长椅。

    “这不算是一手货,这是客人刚买回去放在新家,还没来得及住就被调到首都去了,才转卖到我们这里。”

    沙发是比栗子要浅几度的奶棕色,大的能容纳三个人,旁边还配套两个单人沙发,一个脚凳,这套组合沙发底下还有一十厘米长的金属架支撑,不像别的布艺和皮质沙发是直接触地,或是支架很矮,长底架特别适合潮湿的海边。

    穆冰莹观察一圈,设计很简洁,没有任何复杂华丽的花纹,就算是拿回去放着,也不会引起别人异样的眼光,当即问了多少钱。

    “这是品牌家具,原价要七百多,回收到店里,现在只需要三百块。”

    三百块一组沙发,不算高也不算低,穆冰莹不知道什么名牌不名牌,她知道一套皮质沙发也是大几百,不到一千,这个沙发除了设计喜欢,其实也是布艺一类。

    她想到了顾长逸在百货商场里讲价的事,问了售货员:“再没用过,也放了这么久了,价格可以低一些吗?”

    “如果是客人寄卖,你们倒可以协商,当初我们是直接回收,回收价不止三百,已经很低了。”

    穆冰莹心里想,再低也很难遇上客人,珠市的楼房都不大,普通职工都是一间房间,外带走廊里的厨房,双职工有两间,一般另一间留给孩子住,三室一厅的也不会买这种组合沙发,顶多放个三人套沙发。

    这套组合沙发信托商店不会拆开来卖,买走了小的,大的不一定好卖,大的卖了,小的卖掉几率更低,同时,分开卖肯定是要折价,所以一定会等一个可以整套带走的客户。

    穆冰莹也不急,绕着家具区转了一圈,买了一个高方凳,留作放南天竹,又给南天竹重新配了一个花盆。

    等到询问送货到码头,方不方便时,售货员主动说起那套沙发的好处。

    “好是好,三百块太贵了,买回去要被说的。”

    售货员摆出思考犹豫状,老套路说去询问门市主任,等回来后说道:“最低只可以再便宜十块钱。”

    “我觉得一百六十块合适。”

    售货员坚定说不可能,一下少掉一个月工资,砍价砍得过于吓人。

    穆冰莹看他实在坚决,便又说了,我再加一十块,一百八十块。售货员面色微松,觉得这价格还可以去争取,便又进去了一趟。

    等再出来,售货员便点了点头,穆冰莹付钱结账,安排送到码头。

    今天进岛的就是货船,还是工程队运里面房子材料的货船,穆冰莹提前买了烟,分给了船长和船员,补做油费。

    船长认识她,推脱几次后,拿着烟心甘情愿帮她搬上船进岛。

    带脚凳的单人沙发放到了甲板上,今天风浪不大,穆冰莹便仰靠在沙发里,双脚放在脚凳上,吃着从国营饭店买来当午餐的素菜包子,吹着海风,看着海鸥与海景,悠闲自在进了岛。

    不用再去船舱里闻不好闻的味道。

    “隔着老远,就看到躺在沙发上坐船,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怎么又跑船上来了。”

    穆冰莹扶着他的手往踏板上走,安全登岸。

    “你一出门,我就眼巴巴盼着你回来。”顾长逸这话是压低声音说的,穆冰莹抿着唇笑了,“我今天没去大院看爸。”

    “正好,他也不在大院,去地方了。”顾长逸抬手示意跟过来的几个人帮忙搬一下沙发。

    穆冰莹回头走上前,“植物我自己来搬,叶子都很脆弱。”

    “我去拿。”顾长逸跳上船,找到两株植物,穆冰莹需要端两趟,他左右手各捧一盆,一趟就拿完了。

    “力气大真好。”穆冰莹轻笑出声,检查植物都没有受到损伤,“先放宿舍,家里那边太乱了。”

    “行,我们先回去。”

    顾长逸端着两盆植物,肩膀挨着媳妇的肩膀往前走,“饿不饿?郝老师没和你一起吃午饭?”

    “今天报社社长也回来了,他刚升上副总编,我又赶着走,不想回来太晚,就让他和社长一起吃饭了。”

    穆冰莹见到了顾长逸,压抑不住心里的雀跃了,“广会长写的信,是佟社长亲自从首都送回来的,他们都很激动,我看完信,其实我也很激动很激动,不过我能忍,忍住了,表现得相对比较镇定。”

    看着媳妇侧身踮着脚走路,就像是一只开心的小喜鹊,最喜欢媳妇在他面前表现真实一面的顾长逸,脸上跟着露出笑容,“广会长是不是夸你了?”

    穆冰莹连连点头,“夸了,还分开夸的,先夸了南燕,又夸了我,他说南燕,是伟大的曙光,他用了伟大这个词语啊!我真是受之有愧,同时又觉得很高兴,很激动。”

    “怎么受之有愧了,一条不知道是表面暂时平静,还是底下藏着无数水鬼的河,第一个勇敢下河的人,为等在岸边窥伺的人带来“生”的希望,本来就很伟大。”

    顾长逸将右手的盆栽放到左胸口夹着,伸手道:“信呢?给我看看。”

    “哎呀!”穆冰莹看花盆里的青苔都往外掉了,抬起手接过九里香,“这时候看什么,就这几步路了,回宿舍再看。”

    “行行,给我,我拿着。”

    他硬要拿,穆冰莹又交到他手上,两人一起慢慢悠悠迎着海风走回家。

    一回到宿舍,还没到自己房间门口,童玥就像是等了半天似的,急忙打开门,“南燕怎么改为月更了?”

    穆冰莹脚步一顿,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着急,难得有心情回道:“报社临时政策。”

    “报社怎么会这么傻,南燕影响力这么大,不趁机让你日更,居然让你从周更改为月更!”童玥表情有一丝不信,“不会是你忙着装修家,没空写才改的吧?”

    穆冰莹好心情顿时又没了,没搭理她,继续往里面走。

    “是”

    童玥刚想追出来,就看到顾长逸冷冷看了她一眼,顿时止住脚步,“长逸哥”

    “童玥。”

    后面突然传来韩天哲的声音。

    穆冰莹回头,看到韩天哲脸色平静,又透着一股不平静,微微挑了挑眉,喊道:“长逸,盆栽要浇水。”

    “来了。”顾长逸看到韩天哲点了点头,跟上媳妇的脚步。

    一关上门,穆冰莹又趴到窗户口往外看。

    看到韩天哲和童玥面对面无声站着,无声了好几秒,童玥往房间里退了几步,韩天哲顿了一会,跟了进去,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

    关门声似乎还有些重。

    “看什么呢?”顾长逸放完盆栽就看到媳妇翘着臀趴在窗户上,顿时有些失笑,“自从曹丑牛媳妇来了,你身上就多了一些她的特质。”

    “什么特质?”穆冰莹放开窗帘,眼前忽然回想起那天在洗手池镜子里,看到和张婉的类似的笑容,忍不住跟着笑了,“我现在是真的半只脚踏进八卦妇女群了。”

    顾长逸往洗手盆里倒水,笑着道:“小妇女,洗手。”

    “你才小妇女。”穆冰莹走过去洗手,打肥皂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道:“他们俩好像还没圆房,你说是为什么?哎对了,他们俩以前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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