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晗不知道别的小情侣是怎么相处的,  但很明显,她与郭嘉现在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对头。

    ……无他,  怎么会有小情侣刚刚心意相通,  就一起在医士面前挨训呢?

    张晗双眼望天,十分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敢毁伤,  孝之始也[1]。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难道还不应该为家中长辈着想吗……”

    这中气十足的吼声,  毫无疑问是属于张仲景的。

    这位德高望重的医者在幽州待了快两年,如今再见到将他派到幽州受气的罪魁祸首,  免不了要发发牢骚,  顺道给某位不遵医嘱的病患上上眼药。

    然而他讲着讲着,  就猛然想起——这位好族侄与她那个不听话的僚属分明是一路人,以前就常常犯些“讳疾忌医”的小毛病。

    如今就更过分了,  连腰间开了道口子都丝毫不在意,  若无其事地带着伤东奔西跑。

    这些事果然不能深思……张仲景简直是越想越生气。

    于是乎,坐着挨训的人又多了一个。

    “老夫也不指望你们能规规矩矩了,  只求你们能消停些……”

    “族叔教训的是。”张晗连连应承,  一边点头的同时,  一边将目光转向了四周。

    旁边的郭嘉正低着脑袋,垂着眼眸,一副再乖巧不过的样子。

    若是他衣袖下的手指能安分些,  不挠张晗掌心的话,约摸就真的是乖巧听话的好好青年了。

    张晗失笑,趁张仲景不注意的时候,  悄悄侧过头去,朝郭嘉比了个嘴型。

    郭嘉顿时弯起了眉眼,用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注视着她,旋即便用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写了个字。

    ——好。

    青年的指尖很细腻,因为抱病的缘故,还带了些微微的凉意。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天鹅的羽毛划过,勾起了十足的痒意。

    若非惦记着不能让仲景先生气出病来,张晗就要笑出声了。形势所迫,便只能拍了拍某人作怪的手指,祈祷她搬的救兵能快点来了。

    所幸张文远足够靠谱,不一会儿便遣了人来,“张先生,伤兵营的医者有些不足,将军正等着您前去调配呢。”

    医者仁心的张仲景果然忘了眼前的两个刺头儿,火急火燎地赶去了伤兵营。

    张晗如蒙大赦,笑着揉了揉郭嘉的头,道:“伯符烧了袁绍的粮草营地,袁绍应该撑不了多久便要退兵了,但敌我人数悬殊,总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奉孝好好歇息,我去外间批些文书,否则也太为难文远了。”

    郭嘉眉毛一皱,似要出声反驳,然而在接到眼前人威胁似的目光后,立马消了音,乖乖地点头。

    张晗满意地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披了件衣服,便往摆了书案的外间走去。

    半个时辰,案头的文书慢慢矮了下去,张晗一边思考着还没结束的战事,一边端起案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转头却看见郭嘉就坐在不远处,正怔怔地朝着这个方向发呆。

    腰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却远不及她看见郭嘉时的头疼。

    甚至不愿披件大氅,穿着件单衣就出来了。真是合该让他聆听聆听张仲景的敦敦教诲。

    她认命地取过屏风处的氅衣,朝郭嘉走去,“怎么又出来了?”

    待张晗走到面前,郭嘉方才如梦初醒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神还带着些轻微的恍惚,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温声说道:

    “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如今倒有些糊涂,不知眼前之景,到底是真是假了。”

    厚实的氅衣小心地落在单薄的身躯上,张晗挨着郭嘉,并排坐在了阶梯上。

    昏黄摇曳的雁足灯前,有人忍不住叹出了声,像是自责,又像是无措。这些无法言说的情绪,最后全都化为了一个温暖的拥抱,将郭嘉圈入其中。

    “奉孝,我总归是愿意与你赌这一场的。既已迈出了这一步,我便绝不会相负于你。”

    “当初嘉立志效忠主公时,您也曾情意缱绻地许诺绝不相负,不还是照样将嘉逐到了幽州?”

    他一口一个敬语,但话中的质问语气却想让人忽视都难——摆明了自己在兴师问罪。

    他这时候倒没了刚刚患得患失的劲头,又变成了那个潇洒不羁的郭祭酒。

    张晗半是心虚半是好笑。当初乍逢告白,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真诚到近乎灼热的情意实在太过烫手,她便起了心思,将人派到幽州去。

    然而一州之辅,千户之邑,怎么也算不上是放逐吧?

    正思索间,忙于兴师问罪的郭某人已经凑到了耳边,蛊惑般地说道:“主公与嘉说说您身边又添了哪些青年才俊,嘉便不与您计较这些了。”

    张晗直觉这话比刚刚那句还要危险,忙与他说起了他不在时身边的人事变迁,“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新招了赵伯然做参军,繁休伯做主簿。”

    “哦,这两位都是你颍川的同乡,奉孝应当有所耳闻才是。”她看着郭嘉似笑非笑的眼神,继续道:“还有就是新拜的讨逆将军孙伯符。”

    “伯符为人随和,性格豪迈,我与他相见甚欢,早年又有些交情,便顺势结为了异姓兄妹。”

    还没亲眼见到人,即便是聪慧的郭祭酒也不能判断他们对自己有没有威胁,便不再深究,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若是没有袁绍这一出,主公打算将嘉一辈子留在幽州吗?”

    “怎么会?奉孝是栋梁之才,不该在这边境之地蹉跎了一生。”

    她当初虽打算将刘虞调回朝中,再让郭嘉顺理成章地接任幽州牧,但也顶多让他再在幽州待个两三年,张晗就会把他调回中枢。

    “待你……”张晗莫名地顿了顿,继续道:“……资历攒满了,我就将你调回中枢。”

    郭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主公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吧,您刚开始是不是想说,待我的情意淡了,再将我调回去?”

    张晗微微别开了眼睛。

    “若是嘉回到中枢后仍不死心呢?主公打算如何做?”

    张晗依旧不答,逃避之态顿显。

    郭嘉蹲下来,直直地看向她,“元熙,我想听实话,你告诉我。”

    拨乱她心弦的人长了一双湛然若神的眼睛,她素来是知道的。

    她在青年锐利的眼神下避无可避,只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地回道:“那我便为你赐婚,亲自做你的证婚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郭嘉反而后悔了,他宁愿自己从没问过这个问题。

    两人四目相对,终究是郭嘉先开了口。

    “主公,你真是太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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