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留了钱进的地址给大胡子先生,然后又朝着苏府匆匆奔去。

    时间还早,苏如画还未下学归家。

    阿桃在李氏面前又演了一番戏,说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李氏说要苏父拿主意,打发阿桃回房里休息。

    “你们来时坐的牛车不是不曾有这问题?”李氏问王婆子。

    “奴婢听说有的人的确会这样,想来马车跑起来更快,停车的力道更猛些。”

    “这倒是个贱命的毛病。”李氏不禁嗤笑。

    “哪能人人如咱们二娘子这般天生好命!”

    李氏最喜的,便是别人夸赞自己的女儿。她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么多年再未有孕,说女儿就是自己的命也不为过。

    晚上阿桃又将那套说辞和苏父说了一遍。

    苏父本来是不同意的,让别人知道不知道该怎么编排自己。但是他一听阿桃说步行上下学不禁可以不晕,还可以瘦一些,几乎瞬间就同意了。

    第二日,阿桃卯时便出了门,先去钱进那里看了羊汤。正赶上出锅,几人先喝为快,又吃了点羊肉。

    一碗酸辣的热汤泡馍下肚,解饱又驱寒。没有羊肉的腥膻,只余满嘴回香。阿桃的秘诀不在于汤,而是撒料和酱料。

    钱进知道,这次必定又能大卖。于是斟酌着和阿桃说了他的想法。

    “如今我们主要是将东西卖给几个固定的酒楼,他们转手便翻倍的卖出去。如果我们也自己经营一个店铺,想来也能多赚些钱。”

    “往后肯定是要这样打算的,但是如今我手里的钱,不够弄个像样的店子。”

    “的确是这样,少说再得三十两。”

    “嗯,以后慢慢考虑吧,我会的花样还多得很,等咱们自己的店子开起来,今日这两样东西的方子卖出去也无不可。”

    吃饱喝足,阿桃便上学去了,

    刚到没一会儿,苏如画的马车也缓缓赶到。

    一连几日,阿桃一直如此。

    如钱进所料,这次的羊汤泡馍,被两三个酒楼直接订空,还有人要单独买阿桃的酱料。这倒提醒了阿桃,酱料还可以单独售卖。

    这一日,钱进告诉阿桃,昨日有人来说,明日可以送信。

    第二日阿桃将信放好,下学后匆匆赶去南通一巷。

    阿桃被领着去见不可先生。

    一路穿过三进的院子,嶙峋怪石,清冽流水,错落有致的植物。阿桃不懂,但是看着就觉得很贵。徐小先生这位友人,想来是很有钱吧?

    见到人的时候,阿桃更惊讶了。

    居然是一个面容清冷但明显病态的华贵男子。他随意坐在主位,也没有什么待客之道,但却让人觉得本该如此,他就该高高在上。

    他的衣裳华贵,装饰华贵,用的茶具华贵,但是阿桃感觉,要是把这人放进随便一个破房子,穿上平民百姓的衣裳,他也该是贵不可言的。

    阿桃行了礼,按徐小先生的交待问了两个问题,确认了对方身份。然后将信递了过去。

    平安接过,将信撕开,检查没有什么危险后,恭敬奉给赵珂。

    赵珂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不禁皱了下眉头。这应该确实是徐行之,只是这内容……

    阿桃进屋这么半天,他才好好看了她一眼。一个很有精气神的小娘子,年纪不大,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柳七说是礼部员外郎苏大人早年留在秦州老家的女儿。

    他非常好奇,这样的一封信,徐行之怎么敢托付于此人。他好奇,于是便问了,不自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你与徐行之,是何关系?”

    阿桃感觉到自己被审问了,这问题还很无礼,自己好心帮忙,反而不礼待,她当然不喜。

    但是阿桃却突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赵珂见这生龙活虎的小娘子听了自己的问题,沉默起来,片刻后竟还哭了,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唐突了,也是他不常和女子打交道,不知该如何顾及小娘子的感受。

    他斟酌着是否应该道一声抱歉,却听到她说:

    “家里长辈已和他说好,待我及笈后,便让我们成亲。只是出了变故,如今我被接到汴京,不知和他还有无缘分再见。”说罢,哭得更加伤心欲绝。

    赵珂有些惊讶。

    这个答案是出乎他预料的。

    徐行之就算是从家里偷跑的,也好歹当过十几年的世家公子,知书重礼,婚姻大事不该自己草率做主才是。

    而且抛开真假不说,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娘子也着实有违自己的认知。如果真是这般关系,按他的想法,应该随意敷衍两句即可。像她这样大剌剌地将自己的终身之事说与外人,不免让人感到轻浮。但是徐行之所托之人,会如此轻浮?

    若是无关之人赵珂才不会想这样多,直接撵走也就罢了,偏她和行之有些牵扯。无论她所言真假,徐行之敢将这信交给她,可见的确信任。赵珂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好在阿桃也不用他说什么。

    她擦了眼泪,继续说道:“不怕您笑话,我在秦州开着一家面馆,会点不入贵人眼的手艺。来汴京两个月余,闲时与人合作,弄了两个西北的小食,颇受汴京百姓的喜欢。我想着,多攒些钱财,来日回秦州……找他。”

    饶是阿桃脸皮再厚,最后两个字也没好意思说清楚,只在嘴里含糊过去。

    赵珂惊异她竟似还有后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果然,阿桃又说:“但是我没什么本钱,只能做些小本生意,这五文五文的攒,要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阿桃抬头看他,“不知先生可否施以援手,助我二人一力?”

    原来这般,先前倒是小瞧她了,赵珂哑然失笑。

    “怎么个助法?”

    阿桃听出他语中的促狭,不好意思道:“借我点本钱……”

    赵珂笑了。

    当真活得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到。他不在乎她说的多少真多少假,借着送信这么点功劳,便敢问自己开口借钱,还敢如此磊落大方地直视自己,可见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最初的荒谬感觉退去,赵珂发现自己不仅不反感,居然还觉得有意思。

    于是他同意了。

    “你需要多少?”

    这回换阿桃愣住,这是……同意了?

    于是阿桃趁火打劫,不是,趁热打铁,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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