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树追至门前,正要跟着进去,兀然,“碰”的一声,门重重的合上了。
“嘶——疼死了!”
觉树捂着鼻子疼得跳脚。
这人真是有病!她到底又哪儿惹到他了?值得他发这么大的火气?!她不过就是同姜晏说了几句话而已,而且还不是她主动要说的!着实气人!
越想越气,待鼻子上的疼痛缓了些后,觉树将手拿了下来,清晰可见,鼻头比原来肿了许多,且好似还磨掉了一层皮。
她堵着一口气,怒视着面前的门。
宋玄烛,别以为这样算了!
她抬起一条腿,蓄力,预备一脚将门踹开。
却不料,她刚将腿踹出去——门开了。
“……”
她面色骤然一变,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地朝前扑去,在摔倒前,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摔哪儿都好,可不能摔脸啊!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撞在了一个人的肩头,一股清香钻入鼻中,她心中讶然片刻,正欲抬头看他,忽而被重重地朝屋内一扯,旋即门“碰”的一声,再次被合上,她被面前的人抓住手腕,按住肩膀紧紧贴在门上。
“宋玄烛!你是不是有病?!”
她恨恨地瞪着他,她算是受够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宋玄烛挑眉看她,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一双极漂亮的眉眼也蕴满了喜色,看上去愈发明艳动人。
觉树愣神片刻,立时反应过来,将还能动的左手覆在脸上,捂住了自己红肿的鼻子。
“笑什么?!还不都怪你!”
宋玄烛笑看她,话中带刺:“怪我?难道不是‘姜世子妃’自己要追上来的?”
“……”
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觉树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你到底在气什么?是姜晏吗?”
觉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听到“姜晏”这两个字的时候,周身都冷了几分,眉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见他冷冷地盯着她,她不由心下有些心虚,虽然她觉着自己没错,可也遭不住他用这般眼神打量啊!好似是她出门找了小馆,偷情未遂反被抓一样。
“怎……怎么了?又不是我要主动找上他的,我怎么知道那就是姜晏?我若是知道那是姜晏,就不会和他周旋这么久了,姜晏好似认识我,他一直抓着我不放,姜晏他……”
觉树感觉到抓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冰冰凉凉的手一直在收紧,倏然住了嘴,她又说错话了?
她紧张地打量着他。
宋玄烛察觉到她的脉搏跳动地愈来愈快,淡漠的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腕间,她的手腕很细很白,好似轻轻一折便能折断。
但他怎舍得折断她的手腕?不如……
觉树看见他的瞳孔染上一抹兴奋之色,正疑惑着,便见他猝然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她的那截皓腕。
“……?!”
她惊诧地看着他,难以置信他会做出这番举动,她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愈来愈重,他咬得愈来愈深,有点点血珠顺着腕间滴落下来,在如雪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她疼得紧紧掐住了宋玄烛的肩膀,额头冷汗直冒,可偏生她又不好叫出声,不然引来了别人,指不定以为她在与宋玄烛做什么苟且之事。
她一边拍打着他瘦削的肩膀,一边低声吓骂:“松开!你是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乱咬人!”
此话一出,觉树明显地感觉到他嘴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她只好抿紧双唇,闭紧双眼,左手扣住他的肩膀,以缓解疼痛。
须臾,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渐渐松开,但仍是那般火辣辣的疼。
她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疯子!”
宋玄烛轻笑一声,从袖中拿出巾帕,拭去嘴角的一点殷红。
“我好似说过,我有病,病得不轻。”他如玉般冰凉的手触及到她的脸,在她的面上摩挲了几下,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阿树,方才在甲板上你是不是生了同姜晏一起逃走的念头?”
觉树面色凝重,想不到,他竟观察如此之细,她脸上的一丝情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别开脸,不想看他。
“阿树,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过好了,所以让你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只是个小惩哦,可要好好记住啊。”
话落,他抬起头,转身从她身前走开。
觉树凝了凝眉,气地深深呼了好几口气,她站在门边站了许久,待内心的火气缓了些后,她才看向坐在那边细细品茶的少年。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能招惹上他这种疯子?!
她朝那边走去,自然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了他片刻,才颓然说道:“气消了?现在可有心情来跟我说说这楚国的后续了?”
宋玄烛挑了挑眉:“唔。”
“苏荷她……如何了?”这是她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好几次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无事,我答应过你,不会向她动手。”
觉树松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奚别祎是你的人,苏荷又这般喜欢他,之前她说虞侯有意要将她嫁予奚别祎,现在虞侯逝了,那这大将军的位置……”
“奚别祎代任。”
“为何?”
“蠢笨,自然是我从中周旋了,让虞侯临死前留下了封亲笔书信,向楚王推举奚别祎代任,虞侯一生为国,临死前的要求楚王定然应允。”
觉树蹙紧双眉。
奚别祎是宋玄烛手底下的人,宋玄烛是杀死戚胜的凶手,如今戚苏荷按虞侯死前托付又要嫁给奚别祎,可偏生她就这么被蒙在鼓里,被心爱之人所骗,所伤!
宋玄烛他……坏透了!
宋玄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似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他浅浅一笑,朝后一靠,懒散地倚在椅子上,环抱着双臂,满不在乎地说道:“阿树啊,别这般看我,我说过不伤她,可未说过不利用她,不过,你也大可放心,虞侯刚逝,奚别祎虽同这戚小姐有婚约却也是要等戚苏荷为兄守孝三年之后。”
觉树冷哼一声。
“你这趟楚国之行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止是在替姬兖办事对吗?我真是搞不懂你做这些的意义何在。”
“你不需要懂,整日想这么多做什么?还有什么要问的?”
觉树兀然想起之前的一事:“月前我问过你,你为何要杀祁北原,当时你没有回我,我想了想,还是想问你。”
“祁北原?”宋玄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却不再隐瞒。
“因为他动了你啊,那个砍你的两个人是他派去的,我可不喜有人动我的东西。”
觉树眉心一蹙,“东西”这个词在她听来格外的膈应,谁是他的东西了?!
“你是如何知道那二人是祁北原派来的?我昏迷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宋玄烛状似回忆了片刻,说道:“你那日被砍后,我就杀了那二人,并顺着他们身上的线索查到了祁北原,我问过他为何要向你动手,他说他当时的本意只是想要抓住戚苏荷,然后借此来威胁虞侯将我赶出虞府,可是啊……我管他有意还是无心?敢在我眼皮底下动你,就该死!”
他的眼前兀然闪现过一组画面,那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女孩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河边,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一个穿着寺人服饰的小少年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他的眼中翻涌着恨意,他向小女孩承诺,他会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他会永远护着她!
“……”觉树默然片刻。
她这时才恍惚发现,宋玄烛似乎对她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与占有。
这是为什么呢?
宋玄烛从回忆中抽离,兀然倾身向前,摸了摸她的头,眉眼温柔。
“阿树,那些人啊,不值得姑息。”
任何伤害你的人都不值得姑息,都应该——去死!
“最后一个问题。”
宋玄烛挑眉看她:“嗯?”
觉树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宋玄烛心中微微一震,眼中波澜不惊,依旧是那般从容不迫。
“未曾。”
觉树的目光暗淡下去,他说谎,他们之前若未曾见过,他为何要待她这般不同?她好似忘了很多事情,那些忘了的事情里也包括他吗?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是吗?真好。”
良久的静默后,忽而,她注意到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上放着一颗灰粽色的药丸。
“这个月的解药还未服吧?”
觉树从他手上拿过药丸,一口咽下。
管他到底见没见过她,没见过最好!和这种疯子揪扯不清,可真是夭寿!
宋玄烛好笑地看她重重地咬着嘴中的药丸,忽而注意到他的手腕上那两道红色的咬痕,将手伸过去,抓住她的手,细细观摩。
“疼吗?”
废话!换我咬你一口,你能不疼?!觉树心下埋怨道。
她正欲抱怨,就又听他说道。
“疼就对了,好好记住这种疼,这种专属于我留给你的疼。”
他忽而笑得明媚起来,少年的无邪与地狱恶鬼般的恶意完美交织融合在他嘴角的笑里。
觉树猝然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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