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树心里咯噔一下,反问道:“哪儿不对劲?”

    乌若淳目光沉了沉:“我忽而想起姐姐幼年时摸了猫可是会起疹子的,如今……”

    “我这些年喝了许多药,许是哪味药引恰好抵住了吧,这有何怪?”

    觉树警惕地看着他。

    乌若淳默然片刻,兀然笑了一声,敛去面上的冰霜:“哈,我就随口一问,瞧把姐姐吓的,姐姐好生歇息吧,若淳不再打扰。”

    觉树瞧着他,眉心疑虑更甚,点了点头,将门带上。

    他怎生这般奇怪?突如其来的造访,还给她送了只猫,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她想不通,摇了摇头,将怀中的猫放在床边,脱了鞋袜躺在床上,好在猫很乖,不会乱跑。

    屋外,俊朗的少年立在门前许久,眉眼间尽是冰冷,他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宋觉树,你可真会演啊。”

    三月三,上巳节,宜祓除畔浴,驱邪避难。

    这一日,少男少女会相携至河岸踏青,给心上人赠上一束鲜花亦或兰草,伴有驱邪祈福之意。

    公子策为庆此节,于东篱竹园设下宴席,宴请燕华有头有脸的公孙贵族。

    “姐姐,小心点。”

    乌若淳跳下马车,将手递给马车上的人。

    觉树扶着他的小臂从马车上走下,眉眼弯弯:“多谢。”

    “姐姐还跟我客气什么?”

    乌若淳自觉地与她并肩而行,走在这处幽静的竹林之间。

    竹林中淌过一条溪流,潺潺的流水声与林中的鸟鹊交相呼应,清脆悠扬。

    朝里走近几步,忽而响起一段笛音,美妙绝伦,天下无双。

    觉树心中好奇,是谁吹奏出这般让人惊艳的笛音?她循着声走过去,前头是一段溪流,溪边有几棵柳树,树下乃至溪边都有许多怪石,其中一块石头上有一男子端坐于上,双手执一竹笛,闭眸吹奏。

    她驻足在不远处,不忍上前打扰。

    “这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乌若淳兀然出声,笛音亦戛然而止。

    觉树回头瞪他一眼,立时躬身向那人赔罪。

    “公子莫怪,我二人是受邀前来这竹林之宴,误入此地,扰了公子的雅致。”

    “无妨。”

    他轻笑一声,很是温润尔雅。

    觉树抬眸看去,只见那人面上戴着一银制面具,镂空的花纹,左脸全遮,右脸的眼睑上方全遮,只留一张嘴与下半张右脸裸露在外,让人看不出他本来的样貌。

    那人躬身对着他二人致礼,旋即迈步离开了此地,与她擦身而过。

    觉树忽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她转过身看着方才过去的人,攒了攒眉。

    “咦?这人莫非是齐国公子?”

    闻言,觉树回眸看向乌若淳:“你知道?”

    “唔,这两日听闻世子策府上来了位齐国公子,戴一面具,据说是面容丑陋,无法示人。”

    “是吗?我瞧着……”

    “乌姑娘!”

    觉树回身看去看去,只见姜晏朝他们快步走来。

    “姜世子。”觉树向他福身致礼。

    “乌姑娘怎生来了此处?我方才听阿姐说来时看见了乌府的马车,却迟迟不见你到,想着别是迷了路。”

    姜晏很是关切地看着她。

    “方才偶闻一笛音,便被引了过来,耽搁了些,劳世子费心了。”

    “无事,既如此,我带姑娘过去罢。”

    姜晏自动忽略了站在一旁面色极差的乌若淳。

    “诺。”

    觉树疏离客套地对着他笑,正要走,却被乌若淳扯住了胳膊,将她拉到另一边,自动隔开了她与姜晏。

    “乌公子这是何意?圣贤有云,‘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随意触碰她?”

    姜晏蹙眉,看着与他个头差不多的乌若淳。

    乌若淳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咬牙道:“她是我姐、姐。”

    “……”

    “扑哧”一声,觉树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道,这二人可当真是有趣,一见面就会对上。

    “再者,姜世子这般热切,到底存的哪门子心思?还圣贤有云,你要是真敬重你那圣贤,就他娘的离我姐姐远点!”

    乌若淳继续怼道,全然不顾礼仪尊卑。

    觉树一边赞叹乌若淳这嘴皮子真是厉害,一边又看着姜晏哑口无言的模样有些不忍心,而且为了避免他二人再度争吵,她只好从中周旋。

    “好啦,这样吧,你二人走前面,我走你们身后,如何?”

    “不!”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觉树转了转眸:“行罢,那你们二人继续周旋,我先行离开了。”

    话落,她便不顾他们,独自朝前走去。

    果然,身后二人看着对方冷哼了一声,跟了上来。

    姜国民风开放,这种宴席女子亦可一同出席,且不用以轻纱遮面。

    觉树来到林中设宴之处,只见,一张张檀木漆几有序地排列整齐,席位无男女之分,除了前头的主位,其余的位次亦是按喜好来坐,自周公礼乐崩坏,如今的贵族之列在此等以享乐为主的宴席上便没了这么多规矩。

    坐于主坐的是此次宴席的主办东家世子策,其右下坐着四公主姜蔻与姒昭,另一旁的是方才吹笛的齐国公子。

    齐国公子正举着觞同公子策谈笑风生,举止言谈,大方文雅。

    下面席位上的公子贵女亦交流甚欢,三两交头研究古书亦或研习琴笛,很是自在,无诸多繁琐规矩,觉树见着轻轻松了口气。

    她走去同公子策见了一礼,随即便落座在姜蔻那一列的后头,乌若淳缠着与她同坐,引得姜晏面色铁青。

    她看着姜晏这一神态愈发好奇自己到底忘了些什么,能让他过这么多年仍这般待她,即便她以另一种身份隐瞒于他,还忘了他,但他却不揭穿她的伪装,而是颇有耐心的守着她,看着她。

    她想,那当是一段极好的记忆,等她哪天想起来了,约莫会忍不住莞尔一笑。

    觉树收回目光,转眼时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她生得很是娇丽,让人觉着该是未出阁的少女,但因盘着发髻,便可看出她已然是出嫁了的,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夫人。

    “对面的夫人是哪家的?”她歪了歪头问身边的乌若淳。

    乌若淳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道:“姜敬侯家的如夫人。”

    “你知道的倒是多。”觉树促狭地看着他,这如夫人生得美艳,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有些痴迷。

    乌若淳本正往口中塞一果子,听到她这般说话,无奈地回头看她。

    “姐姐想什么呢,我住在这燕华已有十六余年,知道不足为奇吧?”

    “唔,行罢。”

    觉树耸了耸肩,又注意到有许多打量的目光落在她与乌若淳身上,她朝那边望去,大方自然一笑,那边的几个女眷亦诚善报以微笑。

    紧接着,她就注意到有几个模样气度很是不错的姑娘目光在乌若淳身上游曳,立时懂了,觉得应该助她们一把。

    于是,她拿起桌子上放置的兰草,准备递给乌若淳。

    “若淳,那边的几个姑娘不错,你也十六了,可有心仪的姑娘?别怕,拿着这个尽管……呜……”

    乌若淳拿了个青果塞到她的嘴里。

    “姐姐今日有些聒噪了。”乌若淳皮笑肉不笑地将她手中的兰草拿过来,放在了手边,不准她起别的心思。

    觉树幽怨地将口中的青果咬成几瓣咽了下去。

    还挺甜,她这般想到。

    乌若淳怕她多话,见她吃完了便又给她塞了一个,觉树也不拒绝,这么好吃的果子,多吃几个也不错。

    殊不知他们二人这普通姐弟的亲昵落入了某人眼中,让他眼底爬上了些阴鸷。

    “偶闻乌司寇府公子擅投壶且百发百中,不知今日可否露一手啊?”

    觉树抬起袖子,掩面将口中咬了一半的青果拿下,然后看向说话的人——姜策。

    乌若淳站起,行礼道:“诺。”

    “来人,取壶与箭。”

    姜策又言:“这投壶仅看一人投又少了些趣味,堂下可有愿意与之一比的?”

    “在下愿一试。”

    此人一出声,场面立时安静了许多,都带着好奇地目光看着那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

    “大善!齐兄可真是令吾意外!”

    姜策拍掌叫好,给足了这个唯一异国公子的面子。

    齐公子沉看向这边,长身玉立,翩翩佳公子。

    觉树与他对视,看着他这般自信,想来必定有些功夫,不由替乌若淳捏了把汗,她转过头,招了招手,让乌若淳弯腰靠近些,附耳道:“你小心些,这人来者不善。”

    乌若淳满不在乎地勾了勾唇:“姐姐可真是小瞧我了,看好了,我定会赢得此局。”

    觉树挑了挑眉。

    “行啊,我且看着你如何取胜。”

    仆从已将壶与箭矢摆放好,置于正中央,乌若淳与公子沉从席间走出,互相行礼。

    “不知齐公子是想先投还是后投?”

    “随意。”

    乌若淳也不与其推辞:“那便我先。”

    他转身看着一脸兴致盎然的姜策,眸中划过一丝狡黠:“这光投也不大有意思,不知世子可否给个彩头?”

    姜策笑了声:“我倒是把这给忘了,胜方可随意让我许给他一样东西,只要我姜策有的,都可任选。”

    “如此便谢过公子了。”

    乌若淳拿出一支箭矢,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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